第六百八十五章 庵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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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瓶,不,安生怯生生從馬車中走出,看向馬子為:「表舅舅。」

  咣!紅燈籠掉落在地,馬子為一副見了鬼的表情,他大張著嘴:「安...安...」

  小瓶嚇得連連後退,將小成的手攥住,小成反手握緊她的手,輕聲安慰道:「別怕,別怕,表舅舅?平時你就是這般叫他的嗎?」

  穀雨看到馬子為的表情,便已知道了結果:「你與安生可熟悉嗎?」

  馬子為戰戰兢兢說不出話來,穀雨的語氣中帶著怒氣:「你連她的樣貌也記不住嗎?」

  馬子為又是羞愧又是氣惱,他惡狠狠地看著穀雨:「你想要做什麼?!」

  潘從右嘆了口氣:「這麼說你終於承認這孩子是你閨女了?」

  馬子為道:「是與不是又與你們何干,多管閒事!」

  「少爺,我們來了!」隨著一聲吶喊,十餘名家丁手持木棒氣勢洶洶地沖了出來。

  穀雨眯起眼睛,將潘從右拉到身後,丁臨一個箭步跨出,與穀雨站了個肩並肩。

  馬子為膽色壯了起來,戟指道:「趕緊給我滾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媽的!」丁臨罵了一句,憋了一路的火氣讓他想要發泄發泄。

  「不可造次,」潘從右攔道:「咱們可不是來打架的。」想要說服安生的父母作證,上來先把人家爹打一頓可不是解決問題的方式。潘從右之所以不願公開身份,正是想勸得兩人悔悟,心甘情願陪安生上路。

  「哼!」丁臨無奈地收起拳頭。

  馬子為見狀更加放肆,冷笑一聲:「一群貓貓狗狗也想在我家撒野,小的們,給我趕出去...」

  「慢著!」身後一名女子喊道。

  馬子為嚇了一跳,猛地扭回頭,卻見自己的新婚妻子嬌娘跑了出來。

  馬車上的安生哇一聲哭了出來,甩脫小成的手,從馬車上跳下來撲向嬌娘。嬌娘一把將她抱在懷裡,她很用力,好像要把安生揉進自己的胸膛,眼淚順著兩腮流下,弄花了紅妝。

  「娘,你為何不要我了?」安生哭得昏天暗地。

  「是不是安生哪裡做的不好,你打我,你罵我,別丟下我。」

  「娘,我想你。」

  嬌娘淚如泉湧:「不是你的錯,是為娘錯了,娘對不起你。」

  小成悄悄抹了把眼淚,縱使丁臨那樣的剛硬漢子也眼角泛紅,將頭扭過一邊。

  下人們怔在當場,手足無措地看著馬子為,再看馬子為面目猙獰,臉上說不盡的煞氣,怒視著嬌娘:「嬌娘,你怎麼出來了,這裡的事你別管,快回去!」

  嬌娘又氣又怒:「你睜眼看看,這是你的女兒,你怎麼捨得下心!」

  馬子為氣極,甩手便是一耳光。

  啪!

  嬌娘被打得半邊身子歪了,嘴角滲出鮮血,難以置信地看著丈夫。

  安生哭得更凶了,嬌娘將她緊緊護在懷裡,馬子為怒氣沖沖指著她:「你若是執迷不悟,存心讓我難堪,也給我滾!」

  嬌娘顫聲道:「此話當真?」臉上是絕望的表情。

  穀雨瞧得雙眼冒火,他幾乎要忍不住了。

  潘從右冷冷地看著,並沒有說話。

  「當真!」馬子為氣道:「你認了...認了她,便與我沒了干係!」

  嬌娘騰地站起身,將安生抱在懷中,看向潘從右:「有勞老先生,帶我們娘倆離開。」

  「走!」潘從右絲毫沒有猶豫,向穀雨使了個眼色。

  穀雨將潘從右扶上馬車,又攙著嬌娘,將娘倆托到車上,隨後撥轉馬頭驅車駛離,丁臨跟在馬車後,面向馬子為一步步退後,防止此人暴起,不消片刻功夫走出後巷,丁臨邁腿上了馬車。

  穀雨一抖絲韁:「駕!」

  馬車消失了身影。

  馬子為臉色鐵青,全身打著擺子,下人戰戰兢兢地問道:「少爺,還追嗎?」

  馬子為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巷口,仿佛什麼也聽不到了。

  福聚客棧,潘從右要了三間上房,讓安生母女住在了走廊最里的一間。

  斷斷續續的哭聲從房間裡時不時地傳出來,小二抬頭看了看,露出疑惑的表情。

  嬌娘雙膝跪地,給潘從右磕了個響頭:」多謝老先生搭救小女之恩,小女子無以為報,給您磕頭了。」用的仍然是未出閣的稱呼。

  「起來吧,」潘從右雙手將她攙起:「婚禮非同兒戲,你當真做了決定?」

  嬌娘緩緩坐下身,安生湊上來,嬌娘在她額頭上輕輕吻在她額頭上:「我已經失去了一次安生,如今失而復得,又豈會再放任她從我身邊離開?」

  她目光堅定地看向潘從右:「老先生,我不後悔。」

  她面容姣好,一身鳳冠霞帔,自有一番明艷動人。

  穀雨站在潘從右身旁,他忍了半天還是問道:「你這些年把孩子帶在身邊,難道不會引起非議嗎?」

  一句話問的嬌娘黯然神傷,她緩了緩才道:「子為是我出五服的表哥,我倆是指腹為婚的娃娃親,我與他青梅竹馬,自小為伴,大小事情聽慣了他的。生安生的時候我們歲數還小,那夜他與同學飲了酒,趁酒性便央求我與他...與他...」

  說到此處面紅耳赤,緩了半天才繼續道:「我自小受父親教誨,心中怕極,但扛不住他苦苦哀求,這才趁了他的意。六個月後我才發現不對勁,暗中尋了郎中,這才知道早已有了身孕,最糟糕的是打不得了,否則便是一屍兩命的下場。」

  潘從右嘆了口氣,眼前這女子談吐舉止彬彬有禮,顯然是有著良好的家世和教育背景,她性格軟弱,被馬子為半是強迫半是央求地要了身子,這才釀出苦果,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潘從右情緒複雜,一時也說不出話來。

  嬌娘羞愧地低下頭:「到了此時也別無他法,那時表哥仍在書院求學,眼看便要鄉試,我便藉口要去寺中為表哥淨身祈福,住到了城外白羊山中的尼姑庵中,並在那裡生下了安生。」

  潘從右心念電轉,忽地明白過來,喃喃道:「安生,安生,實則在庵中生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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