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三章 勸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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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宅中一片狼藉,白如冬失魂落魄地站在一塊大石上,楊達說罷白如冬許久不言語,末了神經質地笑了笑:「我這位師弟,當真數泥鰍的,明明已抓到了他的尾巴,到頭來還是教他逃了。」

  楊達道:「多行不義必自斃,他跑不掉的。」

  說者無意聽者有意,白如冬腮幫子猛地哆嗦了一下,喟嘆道:「你說的不錯,若不是我心有貪念,也不至於家破人亡。」

  楊達嚇了一跳,急頭白臉地解釋道:「白頭兒,我不是這個意思...」

  白如冬擺擺手:「沒事,你先去忙吧,我陪你嫂子說說話。」

  楊達一怔,與幾名捕快互相對了下眼神,擔憂地看向白如冬,白如冬輕飄飄地道:「我總感覺她沒走遠,出了門可說不定了。」

  楊達鼻子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對不起。

  這三個字只能放在心裡說了。

  應天府衙,付牢頭抱著肩膀坐在椅中,兩眼出神地看著地上的青磚,不知在想些什麼。馮推官走了進來,見到付牢頭不禁一愣:「有事找我?」

  付牢頭連忙站起,將懷中的簿冊雙手奉上:「這是大牢上半月案犯的出入記錄,算著日子給您送過來了。」

  馮推官接過來:「坐下說話。」

  付牢頭規規矩矩地坐回到椅中,馮推官翻動著簿冊,某犯因某罪被捕入獄,某犯於某日刑滿出獄,記錄得詳實規整。

  馮推官快速地翻動著,目光在齊全兒出獄的記錄上一掃而過,這個名字普通得不足以引起推官大人的注意,他慢慢將簿冊合上,滿意地在封面上點點:「老付,你這筆下功夫不做帳房簡直太可惜了。」

  付牢頭被誇得眉開眼笑,順著馮推官的話頭道:「等我干不動了,便尋個帳房做做。」

  馮推官站起身,付牢頭知趣地站起身:「大人,我來。」從馮推官的手中接過簿冊走向書櫃,慎重地放在顯眼處,待月底這些案牘需轉至照磨所,由專人審核,無誤後入庫備查。

  馮推官囑咐道:「這幾天府里不太平,沒想到連東壁堂也受人蠱惑,在府中胡作非為,快班的問題更是層出不窮,你那裡給我管住了,可千萬不能出亂子了。」

  付牢頭正色道:「大人放心,有我在,大牢中翻不起波浪。」

  等他回到大牢時,大馮正帶著一隊獄卒從值房中走出,付牢頭揮手喚了一聲:「大馮。」

  大馮哎了一聲,和同伴打了聲招呼,小跑著來到付牢頭面前:「牢頭兒,您找我?」

  付牢頭道:「邊走邊說。」

  兩人向牢中走去:「那梅如松今天又與人發生爭執了?」

  大馮苦笑著點點頭:「還是秦戈和胡德義那兩個混不吝,欺軟怕硬的東西。」

  付牢頭道:「把這兩個混帳帶到審訊室,我要找兩人談談。」

  「沒用的,」大馮將頭搖得如同撥浪鼓:「您談了多少回了,兩人不僅不聽,更是變本加厲。我看這梅如松不等出獄,就得被二人折磨死。」

  付牢頭站定身子,不滿道:「你我都是公門中人,勸人向善原是職責所在,大馮,有點耐心。」

  大馮「哎哎」兩聲:「要不說您能當這牢頭呢?我這就把兩人叫出來,您先去歇歇腳。」

  付牢頭點點頭,目不斜視地穿過走廊,進入審訊室,過不多時石門被推開,那絡腮鬍子和圓臉漢子在大馮的押解下走了進來。付牢頭努了努嘴:「坐下說話。」

  兩人懶散地坐在椅中,歪著肩膀看著對面的付牢頭。

  大馮撇了撇嘴,看向付牢頭,眼神中的意思不言而喻。付牢頭揮了揮手,大馮鬆了口氣輕手輕腳將門關上,嘟囔道:「與其聽你講空殼子話,老子還不如找個地方睡上一覺,指望流氓轉性,難吶。」

  隨著他腳步聲遠去,絡腮鬍子和圓臉漢子不約而同收攏了坐姿,臉色變得沉穩下來,與方才的憊懶判若兩人。

  絡腮鬍子名叫秦戈,低聲問道:「牢頭兒,上面可是有了新命令?」

  付牢頭搖了搖頭,圓臉漢子則笑了笑:「那就放鬆些,我們兩弟兄整日裡待在牢中,還要時刻監視梅如松的安全,少有休息的機會。」他叫胡德義。

  付牢頭看向兩人的目光中充滿了欽佩:「兩位大人投身入獄已有半年之久,若無偌大心力,恐怕很難支持,老頭子佩服得緊。」

  胡德義道:「實在是梅如松至關重要,我家大人決不能容許他出事,不過牢頭兒並非同門,肯為大人勞心戮力,不辭辛苦,讓我們兄弟倆著實佩服。」

  付牢頭淡淡地道:「你家大人於我有恩,他若有求,老頭子責無旁貸,」說著話擰起眉頭,猶豫片刻才道:「敵人的暗殺愈發頻繁,眼看已按捺不住了。」

  秦戈苦笑道:「老子整日裡擔驚受怕,覺也睡不香了。往日裡夢鄉里是香車美女,左擁右抱,入獄之後夢到的卻是白面饃饃,兩葷一素。」

  一番話說得付牢頭也笑了,胡德義道:「牢頭兒有話直說,需要我們兄弟倆做的您儘管開口。」

  付牢頭沉聲道:「敵人一日不除掉梅如松,牢中便一日不得安寧,我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為了梅如松和兩位大人的安全,是不是也該換個地方了?」

  胡德義卻搖搖頭:「你道我們不想嗎,出了應天府衙的大門只怕我們頃刻間便會屍橫街頭。」

  付牢頭聽得心驚肉跳:「敵人竟如此猖狂?」

  胡德義道:「別忘了,他們可是錦衣衛,有什麼是他們做不出來的?」

  付牢頭道:「可困於獄中,只有被動挨打的份兒,老虎也有打盹兒的時候,萬一有個閃失...」

  他沒再往下說,但胡德義兩人都聽明白了,兩人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胡德義道:「有紙筆嗎?」

  付牢頭道:「您且稍後。」站起身走出石門,過不多久拿著紙筆走了進來放在桌上。

  胡德義刷刷點點寫成書信,疊成方塊遞給付牢頭:「我已將牢中之事寫與大人,你仍按照舊例將這封信轉給他,剩下的事就不消管了,大人自有定奪。」

  「明白了。」付牢頭將信箋慎重地塞入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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