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你真是朱晗菲?

  手的主人眼疾手快,牢牢地抓住了馬匹的韁繩。

  她猛地施力,手腕靈活地扭轉,將韁繩固定住。

  馬匹感覺到束縛,仰頭長嘯一聲,不情願地放緩了速度。

  但馬匹不願停下,又開始掙扎試圖掙脫束縛,奔跑的路線歪歪斜斜,毫無規律。

  這一幕看得神武門外的侍衛們心驚肉跳。

  他們紛紛拔出武器,嚴陣以待,隨時應對可能出現的危險。

  車廂內的少女輕輕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

  如此一來,她不得不出面了。

  萬一車架衝撞到了侍衛,那才是真惹出了大麻煩。

  簾幕掀開。

  一個身影輕盈地躍出車廂,穩穩地落在了馬匹寬闊的脊背之上。

  少女的面容張揚明媚,猶如朝霞初升,一見難忘。

  她緋色的長裙隨風飄揚,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

  背上的重量使馬匹掙扎得更加厲害。

  少女雙手拽著繩子,往自己的方向驟然一抓——

  馬匹硬生生止住了自己前行的趨勢,不甘地喘著粗氣。

  車輪轉動的速度越來越慢,最終停在神武門之前。

  少女輕輕拍了拍馬背,低聲安撫著突然發狂的馬匹。

  在她的安撫下,馬匹逐漸安靜了下來,只小幅度地在地上亂踩,來回踱步。

  侍衛們見她面容寧靜,行動間流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瀟灑與從容,分明就是騎馬的老手。

  但……

  劍光閃爍,兵器紛紛出鞘。

  侍衛們齊齊舉起刀劍,質問道:「你是何人?!為何擅闖神武門?」

  紅裙少女才從馬上翻身下來,就被十幾把劍指著咽喉。

  場上的氣氛緊張又肅殺,但少女動作不慌不忙。

  她明亮的眼眸掃過所有人,似在評估場上的形勢。

  突然間,少女露出一個和自身氣質極其違和的靦腆笑容。

  「今日……可是秀女入宮的日子?莫非是我記錯了?」她弱弱地開口,聲音中帶著幾分不確定。

  領頭的侍衛眉頭緊鎖,他舉起右手,示意所有人放下劍。

  他沉聲問:「你叫什麼名字?」

  少女微微一笑,細聲細語地道:「諸位好,我叫朱……晗菲。」

  她的口音中有江南的腔調,但聽起來更像是京城本地人。

  領頭侍衛回頭看陳嬤嬤。

  「朱晗菲?」

  確是今日剩下的名字。

  陳嬤嬤的眉頭微微一皺,緩步走上前來,上下打量著這位自稱朱晗菲的少女。

  朱晗菲就站在原地,任她的眼神掃過自己的每個部位。

  被這樣無禮的盯著,她也不生氣,繼續笑著回應陳嬤嬤。

  陳嬤嬤顯得頗為不悅:「你就是朱晗菲?如此不知禮數,竟敢著裙上馬?」

  太沒有規矩了!

  誰家會教出這樣的小姐!

  陳嬤嬤心中暗自思忖。

  這樣的女子,怎麼會通過了皇后的選拔,躋身進了候選的名單,甚至還一路無阻地來到了京城?

  自稱是朱晗菲的少女聽罷,後知後覺地「啊」了一聲。

  她掩住紅唇,略帶幾分驚訝地說:「京城原來有不能穿裙子騎馬的規矩啊。」

  少女態度謙卑。

  她對著陳嬤嬤深深一禮,自責道:「嬤嬤,真是對不住。我初來乍到,不知道有這規矩,真是丟人現眼了。」

  她的行禮姿態優雅而得體,與官宦之家的千金小姐並無二致。

  陳嬤嬤眼睛眯起。

  在宮中歲月悠長,陳嬤嬤對人心的洞察力已經爐火純青。

  每一個細微的情緒波動,每一個言行不一的破綻,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陳嬤嬤心裡門清。

  朱晗菲……分明是在和她裝傻充愣呢。

  陳嬤嬤冷冷開口:「將你的路引給我。」

  少女從包裹里拿出信封,雙手捧著,恭恭敬敬地遞到陳嬤嬤的面前。

  陳嬤嬤低頭拆開信封,取出那張寫滿字的紙張。

  ——紙張質地無錯,官印也無錯。

  所有信息都證明,眼前的少女就是朱晗菲。

  可違和感一直在陳嬤嬤的心上縈繞不去。

  而她向來相信自己的直覺。

  陳嬤嬤將薄薄的紙張塞回信封,卻不急著將其歸還給朱晗菲。

  見狀,朱晗菲的眼神微微閃爍,嘴角的弧度也緊繃了幾分。

  果然是宮裡的嬤嬤。

  恐怕,她這一關不會過得很輕鬆。

  陳嬤嬤探究地注視著朱晗菲。

  她問:「你家的車夫呢,為何今日沒有陪伴你一同前來?你出身浙江道,又為何會騎馬?」

  這事就說來話長了。朱晗菲想。

  她總不能告訴嬤嬤。

  這臨時雇來的車夫對她穢言穢語,在路上被她踹下去了吧?

  少女抿唇,低頭避開陳嬤嬤那審視的目光,很不好意思地說:

  「嬤嬤,車夫他……昨夜貪杯酗酒,在半途之中不幸跌下馬車,傷得不輕。我又不善駕車,才讓馬匹失控驚擾了諸位,實在抱歉。」

  「至於我的馬術,是我兄長教我的。我資質愚鈍,只學得了一些皮毛。」朱晗菲謙虛地答道。

  「你兄長是何人?」陳嬤嬤追問。

  朱晗菲從容不迫,對答如流:「兄長乃宮中驍騎衛指揮使,朱晗信。」

  陳嬤嬤挑了一下眉頭。

  朱指揮使?

  這個名字,在宮中可不是什麼無名之輩。

  宮中的守備力量可簡單地分為兩支:一為禁軍,二為侍衛。

  兩者雖同為守衛,但出身與職責卻各有不同,互相制衡。

  禁軍大多出身平民,由方容安方統領統屬。

  而侍衛們則大多出自官宦世家,雖武力值參差不齊,但無一不是家世清白,背景深厚。

  朱指揮使是侍衛中佼佼者,也是陳嬤嬤認識的人,前途無量。

  陳嬤嬤追問:「朱指揮使知你今日入宮嗎?」

  少女搖搖頭,輕聲說:「我並未告知大哥。他在宮中做事,本就繁忙,我不想打擾他。」

  陳嬤嬤對她愈加起疑。

  親兄長不知嫡妹入京選秀?

  怎麼可能!?

  此女身上疑點也太多了。

  其一,身為官家小姐,卻馬術精湛,絲毫不輸男兒,甚至敢於身著裙裳躍上馬背。

  其二,她的口音雖帶著些許江南的綿軟,卻與京城的官話更為接近。

  最後,秀女入宮這樣的大事,她身邊竟沒有丫鬟跟隨?

  浙江道來京路途遙遠,她的家人竟會如此放心她?

  陳嬤嬤攥著信封,厲聲喝道:「你不是朱晗菲,你到底是誰?如實招來!」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質問,朱晗菲的表情瞬間變得委屈而困惑。

  她的眼眶瞬間就紅了。

  「嬤嬤,您這是什麼意思?」

  她肩膀瑟縮了一下,像是被嚇著了,「我不是我,我還能是誰呢?」

  陳嬤嬤冷笑道:「那可就要問姑娘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