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代課老師

  西洋鍾再次敲響。

  金色機械小鳥從座鐘肚中輕盈鑽出,內部的發條咔咔作響。

  上課的鐘聲已然敲響,荀夫子卻未有半點開講的意思。

  「吉貴人,他們昨日完成這份小測,究竟耗費了多少時辰?」荀夫子沉聲問。

  鄔情回答:「約莫一個時辰吧,似乎還有剩的。」

  荀夫子聽罷,搖頭冷笑一聲。

  「哼,真是好得很。」

  「老夫原以為冤枉了你們。沒想到,給了你們這麼久的時間,足夠答上兩份小測了。你們就交出這樣的答捲來敷衍老夫和吉貴人?」

  他重重把卷子拍在桌上,「老夫昨日問你們,對這堂課的內容有無疑慮,你們兩個都搖頭說沒有。」

  鄔情弱弱地提醒:「夫子……那是我的桌子。」

  荀夫子無視她,繼續痛惜道:「為何反覆強調多次的知識,你們還是記不住?自老夫執掌課業以來,這《禮記》已是二度講授。」

  大皇子與二皇子低頭,自知理虧。

  這些年,二人心思漸生旁騖,對於學業已然是敷衍塞責,未有真心投入。

  周圍人不敢置喙他們,有心者還一味地吹噓他們的才情氣概。

  常年以來高高在上的地位,也讓他們不自覺地生了傲氣,被一葉障目。

  此刻面對荀夫子嚴厲的指責,二人只得低垂著頭,低聲認錯。

  若是沒有吉貴人的這一份卷子,二人還真不知道,自己已經差到這個地步了。

  「吉貴人,小測是多久一次?」荀夫子轉頭問。

  「每日皆有小測,以檢驗皇子們之所學。每五日則休憩兩日,以便他們查漏補缺,鞏固所學。」鄔情答。

  荀夫子稍一思考,便點頭道,「好。從今往後,經文部分的題目都由老夫來出。」

  鄔情頓時臉上一喜。

  荀夫子別的不好評價。但他學識淵博,遠非她所能及。

  如今有大佬願意接手經文部分的出題工作,無疑為她減輕了不少負擔。

  她又可以抽時間去皇后那邊偷窺選秀的進度了。

  鄔情忙不迭地向荀夫子表達感謝之情。

  荀夫子擺了擺手,有些不耐煩地說道:「老夫這麼做也是為了皇子著想。」

  「免得你每次上課時都來向老夫詢問題目的答案,實在浪費時間。」

  被看穿了。

  鄔情摸摸鼻子。

  而皇子們此刻的臉色如同熟透的苦瓜,苦澀無比。

  原本還可以從吉貴人的心聲中偷聽到一些答案。

  荀夫子一來,他們豈不是成績要更差了?

  荀夫子又說起後面的算術、地理等題目。

  「老夫方才聽到,你們對後面的題目多有異議。」他凝聲說,「但吉貴人說得沒錯,這些也不可荒廢。」

  荀夫子越說越惱,索性放棄了原來的打算。

  「這節課,老夫決定改變策略,不再繼續深入新的內容。」

  荀夫子重新拿起書卷,走到台上,「我們就從這份小測卷開始,一一剖析,一一講解。」

  「聽完講解後,老夫還會對你們進行口頭考察。若是誰再出錯,就按照吉貴人的意思,將那部分內容抄上十遍,好好長長記性。」

  「是。」

  「是。」

  皇子們趕緊打起精神,回到自己的座位之上,沉心投入荀夫子的講解之中。

  ……

  午休時分,鄔情急匆匆地回到自己的房間,手忙腳亂地翻箱倒櫃,將櫃中的衣物、書籍和雜物一股腦兒地傾倒出來。

  巨大的噪音把進來給花換水的錦繡嚇了一跳。

  錦繡放下手中的水壺,好奇地問道:「小主,您在找什麼呢?這麼著急。」

  鄔情沒有抬頭,只是埋首於一堆雜物中,一邊翻找一邊回答道:「我在找秦厲學送給我的那封情書。」

  她仔細地翻遍了書桌和梳妝檯上的每一個角落,甚至連自己的床鋪也沒有放過。

  無論鄔情怎麼找,那封情書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蹤影全無。

  鄔情奇怪了:「我剛剛才找到的,怎麼就不見了?」

  錦繡在一旁看得心驚膽戰,小心翼翼地問道:「小主,您怎麼突然又想起要找那封情書了?」

  那封情書可是鄔情和秦厲學有私情的鐵證。

  一旦被人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鄔情邪魅一笑:「有大用。我找到一個好方法,去報復那個神經病。」

  「怎麼會找不到呢……」

  她急得團團轉,嘴裡還念念有詞:「我明明剛剛還拿在手裡的,難道它還能長出翅膀飛走不成?」

  鄔情的視線又落到衣櫃底部。

  她皺著眉頭:「難道說……我不小心把它弄到地上了?」

  錦繡嘆了口氣。

  如果房間裡都找過了,那就只剩一個地方了。

  「小主,您要不先看看您兜里的是什麼?」她提醒道。

  鄔情低頭。

  她今天穿的裙子是還在臨華殿時貴妃贈予的。

  當時她和貴妃說,希望在裙子的兩側加上兩個口袋,足夠她伸進一隻手的那種。

  林貴妃嘴上說得嫌棄,但裙子到手時,兩個寬敞的口袋卻已完美地縫製在裙子的兩側。

  不會吧。

  鄔情不信邪地往兜里一掏。

  下一刻,一個泛黃的信封就躺在她的手中,封面上寫著「卿卿親啟」。

  鄔情:「……」我了個。

  好熟悉的場面。

  讓她想起以前拿著手機,在家裡滿地找手機的日子。

  她默默地捏了一把汗,和錦繡道別,拿著情書走了。

  今日的皇子們顯然吸取了教訓,午休一結束就和鄔情匯合了。

  二皇子跑得尤其快,他再也不想被吉貴人從床上拽起來了。

  鄔情馬上問道:「如何?事情進展得可還順利?」

  二皇子說:「我們只說對京城的郊外風光心生嚮往,想請秦大人出手相助繪製。父皇聽後,並未多加猶豫,便爽快地答應了。」

  大皇子想,明明是提到吉貴人的名字後,父皇才鬆了口。

  鄔情聞言,嘴角馬上壓不住了。

  很好,終於能跟那個神經病前男友交鋒了。

  宮中只有一間稱得上是畫室的建築,位於御花園的西側。

  御花園四周空曠無垠,凜冽的寒風毫不留情地掃過,如同刀子般割在三人臉上。

  二皇子率先受不了這寒意,他吸了吸鼻子,冷不丁地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他抱怨道:「好冷。」

  鄔情也跟著抱怨:「還不是你吃的蛋白質太少。」

  她把自己的裘衣脫下,強硬地蓋在二皇子瘦小的身板上。

  被突如其來的溫暖包圍,二皇子的表情突然僵硬。

  這太奇怪了……

  鄔情突然倒吸一口涼氣,緊張地說:「喂!不要亂動!衣服要是刮花了你賠我錢!」

  「我是男子漢,不需要加衣服。」

  鄔情哈哈一笑,「都凍出鼻涕了,還好意思說不需要。」

  二皇子惱羞成怒,「不用你管!」

  大皇子走在最前面,聽著兩人的爭執,臉上始終掛著溫和的笑容。

  走過一條曲折蜿蜒的石子路,畫室的灰白屋頂已經隱約可見。

  而畫室門外卻站著一個有些熟悉的影子。

  大皇子微眯起眼,片刻後有些不確定地說:「……八叔?」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