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劃破寂靜的槍聲響起,教堂內的無數修女紛紛將目光投向維克托。
她們一一站立,如同被召喚的信徒,向著門口緩緩匯聚。
每位修女皆低垂著頭顱,默哀那位倒在血泊中,雙眼翻白的同伴。
血液沿著長毯鋪成的台階緩緩流淌,仿佛生命之樹的枝椏,流向了集結而來的修女們的腳下。
猩紅色的血液染紅了她們潔白無瑕的長衫,玷污了她們的雙足。
修女們望向倒下的同伴,眼中閃過一抹清晰的悲痛。
這份痛楚從她們的眼睛中溢出,沉重地壓在她們的心頭。
她們站在血泊中,雙手合十,低頭禱告。
儘管維克托剛才開槍殺了人,場中的修女們似乎完全未將一旁的維克托視為威脅。
於是,維克托主動伸出手,輕拍了旁邊一位修女的肩膀。
這位修女轉過頭,面帶悲憫地望向維克托。
她的眼底透露出了一絲畏懼,但還是被強烈的憐憫所覆蓋。
「先生,您需要贖罪。」
砰!
又是一聲槍響,灼熱的彈丸貫穿了修女的頭顱。
這名修女同樣「撲通」一聲倒地,無力地癱倒。
雙眼翻白,鮮血與腦質交織,地面上的血泊枝椏愈發蔓延,變得更加茁壯。
而維克托的衣衫,甚至未沾染半點血跡。
又一位修女的倒下,使在場的修女們更加恐懼,紛紛低下頭顱。
但她們的雙手依舊放在胸前十指相合,低聲祈禱。
於是,維克托走到了第三位修女身邊。
同樣的流程,他伸出了手,
輕輕地拍了拍面前的這名修女的肩頭。
修女緩緩抬起頭來,身軀在被維克托觸碰過後變得顫抖不已,
但她還是轉過頭來,顫巍巍地看向了維克托。
眼中的畏懼和恐懼更加旺盛,幾乎和悲憫齊平。
「先生,您……」
砰!
話未落盡,槍聲便切斷了她的聲音。
第三個修女倒在了地面上,鮮血擴散得更加恐怖,
與此同時,周圍的聲音終於變得安靜了。
但維克托依舊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
每走到一個修女的身邊,他就會伸手拍拍這個修女。
就好像是在告訴這個修女,準備迎接死亡一樣。
隨後,不管對方的反應究竟如何,不管對方會不會扭過頭來。
維克托都只會做一件事——
一槍,結束她們的生命。
在手槍的六發子彈全部射出之後,教堂的地面上已經躺下了六名修女。
維克托的面前,仍然站著十幾位修女。
她們的面容上流露出明顯的驚恐,但沒有一人選擇逃離。
或許她們更多的是不解,不理解這位需要救贖的「客人」,為什麼會一言不發的直接殺人。
剩下的修女們站在血泊中,身體微微顫抖,害怕地注視著維克托,靜靜地等待著他的下一步行動。
維克托只是旋轉著手中的手槍,平靜地凝視著眼前的修女們。
甚至連倒在地上的修女,他也同樣審視一番。
「你們的確很會忍耐。」
他平靜地說道,
「哪怕同胞慘死,也不敢暴露自己,甚至連反抗都不敢嘗試。」
每一句話都令這些修女沉默得更加徹底。
她們低著頭,不敢發聲,甚至不敢有任何動作。
「雖然你們努力模仿人類,」
「但真正的人類在面臨這種情況,可不應該是你們這種反應。」
說著,維克托的目光落在幾位發顫的修女身上。
然後,他收起了槍,一步步回到了門口,走到第一位被他射殺的修女面前。
他輕輕彎腰,伸出手去,將手掌放在那名修女的面容之上輕輕撫摸。
她雙眼翻白,身體似乎已完全失去了溫暖。
可剛剛死掉的人,身體才不會直接變得如此冰冷。
最後,維克托的目光,放在了接觸對方時,對方身上的血條與等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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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不該做的,就是走到我的面前。」
「然後,觸碰我。」
維克托眼神冷漠,輕輕地吐露出了最後兩個字。
「血族。」
幾乎在那一瞬間,維克托能感覺到周圍的修女們都有所反應。
慌亂、震驚,甚至是殺意。
但這些激烈的情緒最終都被她們強行壓制下來,努力回歸到畏懼之中。
「先……先生,您到底在說些什麼?」
一位看起來較為年長的修女顫聲問道。
她嘴角不自然地微微抽搐,雙眼間充滿畏懼,身體微微顫抖。
聽著這名修女的話,維克托緩緩直起身。
右手插兜,左手拄著手杖,望著不遠處的那位說話的修女。
「剛才那個,是克萊文納家族的二代產品,【風鷹】。」
「可裝備彈丸六發,有效射程200碼。」
「當然,哪怕距離再近,這把武器也最多只能一槍殺死一個普通人。」
維克托淡淡一笑,從兜里再度掏出那把刻有魔法符文的左輪手槍。
「因為,這是十年前的武器。」
維克托使用的,是克萊文納家最初的量產型槍枝,【風鷹】。
在不施展特殊技能時,【風鷹】的攻擊力僅為一百。
正好能夠一槍致命一個未經等級提升的普通人。
其生命值恰好也是一百。
在這樣的場合下,一槍一個普通人似乎輕而易舉。
然而,在充滿魔法與戰士的世界裡,槍械可做不到直接秒殺秒殺等級較高的職業者。
哪怕是一個脆皮法師,在三十級的時候也應該有幾百的血量了。
更不用說以戰士為主的王國。
實際上,【風鷹】已經是克萊文納家族進行過進階改造的產品。
而早期雷瑟家族的第一代產品甚至無法突破二階戰士的基礎防禦。
可面前這些身為聖職者的修女,竟無法承受單單一槍。
她們甚至為了扮演更逼真,故意讓血液四溢。
只死了六個人,地面就快淌成血河了。
維克托淡淡地說道,語氣中難掩一絲諷刺。
「我認識你們的主教,也見過最初的那些聖職者。」
聖職者,作為一種專注於神明服務的職業分支,通過奉獻獲得神明的特殊力量。
而豐饒女神作為少數「善良」的神祇,其教會成員卻寥寥無幾。
十年前,維克托初到王國時,百萬人口的修爾本僅有兩千人信奉豐饒女神。
但只要能夠成為豐饒女神的信徒,就一定不會是普通人。
但成為豐饒女神的信徒絕非凡俗,她們每個人都會獲得豐饒女神的一份神力。
這從她們能編織出具有豐饒神力的麥穗便可以看出。
擁有神力庇護的她們,更不應該被這樣的普通槍械所傷。
因此,維克托的目光再次落在地上那些「屍體」上。
「剛才,我是在給你們機會,讓你們自己爬起來。」
「可你們非要不知好歹的話。」
說著,他手中的槍枝恍若魔術道具一樣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指尖燃起了一道迷人的細小火焰,微微搖曳,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雖然火焰的外觀細小,可它散發出來的充盈光芒和瘋狂熱浪迴蕩在教堂四壁。
仿佛一隻憤怒的雄獅,僅僅是身邊帶起的火星都能夠將此地燃盡。
這一刻,光與熱的激增令在場的修女們臉色瞬間大變。
「你們,連同身上的血液,都將被我蒸發。」
警告之言緩緩落下,躺在地上的屍體突然出現了反應。
她們的眼球紛紛翻轉,手指像折斷的樹枝般抽搐起來。
地面上的鮮血仿佛被生命之力喚醒,奇蹟般地逆流而上,一滴滴被吸回她們的身體。
接著,每一位修女同步站起,連同她們頭顱上的彈孔也神奇地癒合。
她們小心地聚集到一位年長修女的身後,低著頭,滿載愧疚地連聲道歉:
「對不起,長老。」
「我們害怕了。」
因為害怕,她們無法繼續躺在地上裝作屍體。
明明是長老告訴她們的,必要的時候,若是真的有人鬧事,被攻擊了也不要反抗。
直接躺在地上裝死就可以了。
但維克托手指間跳躍的火焰卻讓她們恐懼,怕自己的血液真的會被蒸發。
作為血族,那將意味著真正的死亡。
面對這一情況,被尊稱為長老的修女只是搖了搖頭,臉色凝重地望向維克托。
「不,錯不在你們。」
「他說的沒錯,是我們依舊不了解人類。」
其實,她的安排已經頗為周全。
畢竟,如此逼真的死亡場景,一般人見到必定驚慌失措,甚至可能會立即逃離。
面對如此場景,任何闖入者都會本能地逃避。
而身為血族,她們與死亡之間的距離並不像常人所感那般遙遠。
血族難以被殺死,即使只剩一滴血也能重生。
因此,她們難以表現出周遭有生命突然死亡時的那種恐慌情緒。
最重要的是,她們誰都沒有想到。
面前的這位男人,早就將她們的身份吃透了。
此時,這位年長的血族長老保護性地將其他修女圍在身後,眼神中帶著危險的光芒盯著維克托:
「這位先生,您究竟是誰。」
「您的目的又是什麼?」
見狀,維克托收回了火苗。
他無視了在場這些人的目光,徑直路過她們的身邊,走到了教堂最深處。
接著,他仰頭凝視著豐饒女神慈祥的雕像,然後目光下移。
直到看到雕像胸前的大理石雙手中央,緊握著一穗散發著金色光澤的稻穗。
維克托緩緩伸出了手,當著所有人的面,取下了那根稻穗。
「那是,那是主教賜予我們的……」
幾名修女驚呼著張大了嘴巴,正欲發聲。
忽然,周圍的朦朧讓她們愣在原地,震驚的停住了自己的話語。
洶湧的魔力從四周捲動,湛藍的魔力順過了維克托的每一條經脈。
隨著魔力的溢出,一陣幽綠且潮濕的煙霧從教堂周圍升起。
緊接著,煙霧愈發沉重,直到將這片建築完全包裹。
無數修女目瞪口呆,看著教堂周圍發生的異動,一個個瞪大了眼睛,
就連那位年長的修女同樣面露震撼,呼吸沉重。
煙霧被金色的光芒撕開了一條裂隙,隨著流光的蔓延,裂隙越來越大。
直到最後,一片延伸萬里,搖曳著金色波浪的稻穗麥田乍現而出,坐落在了維克托所在的位置。
麥田中的稻穗隨風搖曳,散發出聖潔的光輝。
維克托站立在這片波光粼粼的麥田中,沒有回頭,只是將手中的稻穗輕輕放回原處的高台。
麥田的光芒似乎更加生動,稻穗仿佛聽到了召喚,輕輕擺動著它們壯碩的身姿。
維克托則在這金色光澤的包圍中,平靜地開口:
「去告訴你們的主教吧。」
「你們的教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