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笑著白了她一眼，低聲道：「好好好……那禮物是直接不選？」
「選的。」
容燦笑嘻嘻地說：「宮裡母妃準備了一份，但那是母妃準備的啊，我也得給太后準備一份才行。」
「我自小就沒怎麼見過太后，這次她老人家回來做大壽，我如果一點表現都沒有，萬一讓太后老人家討厭了怎麼辦？」
「她又是長輩，要是挑揀起我的不是來，那我肯定很難受。」
沈凝說：「太后並不是個挑剔嚴苛的長輩。」
「好吧。」
容燦抓住沈凝的手：「走走走，我們去前面看看，聽說前面的金銀樓新到了好多首飾款式，我送給你啊！」
沈凝被她拖著走了兩步，失笑著將她拽回來，數落了一聲「毛毛躁躁」。
容燦嬉笑著乖乖放慢速度，和沈凝並行著往前走。
那活潑靈動的模樣，和前幾年一模一樣。
真真就是無憂無慮的驕蠻公主模樣。
兩人說笑著進到那金銀樓內，容燦立即要掌柜將最新的款式都擺出來挑選。
「凝姐姐，你喜歡什麼隨便選，我送給你呀！」容燦豪氣地說。
沈凝笑道：「這金銀樓隨便一樣小件都不便宜，你卻要我喜歡什麼隨便選？你這是帶了多少銀子出來？」
「好多！」
容燦笑眯眯地靠近沈凝，小聲說道：「元寶給我拿了銀子。」
沈凝柳眉微挑。
元寶是容煊的小名，只有關係很親近的人才會這麼喊他。
以前沈凝也玩笑著那樣喊過他。
容煊笑著求饒，說那名字屬實幼稚可笑，要沈凝換個稱呼。
他雖然身份貴重，但性子實在好，與沈凝這表姐說話的時候也有些撒嬌討好的味道，沈凝便順了他的意思。
之後都是喊「煊兒」多一點。
容煊其實也不喜歡「煊兒」，直言說娘兮兮的，像是喊什麼乳臭未乾的小孩子。
但是相比元寶的幼稚可笑，煊兒可就好聽多了。
後來容煊也無奈默認了。
沈凝看著容燦得意地說容煊拿了多少銀子給她，前幾日又送了什麼禮物……
她不由地想，容煊愛財，對自己這個表姐，以及容澈那從小尊敬的睿王哥哥都摳摳搜搜，帳算的清清楚楚，倒是對容燦這般大方。
果然是自小一起長大的情分。
「凝姐姐，你選一選啊！」
此時金銀樓掌柜已經吩咐夥計把最新的款式全都擺在了沈凝面前，容燦催促道：「你看這些，有的繁瑣奢華，有的清醒別致，你選一選！」
「我給皇——給嫡母選幾樣，然後給我娘親也選幾樣！」
「對了，這裡還有男子髮簪玉帶什麼的，我給元寶也選幾樣，姐姐你給哥哥也選幾樣吧，今天都是我付錢。」
沈凝的首飾平素都是黛月在準備。
她對這些一向關心的少。
但今日容燦這樣熱情，沈凝便也選了兩樣。
容燦卻對沈凝選的東西連連皺眉：「凝姐姐你看不起我哦，只選了一幅耳鐺和一個戒指，這才幾個錢。」
「我需求不高，這兩個就夠了。」
沈凝溫聲笑道：「你自己選喜歡的吧，畢竟這是煊兒拿給你的銀子，若是都給我買了東西，改明兒煊兒要說我哄騙小姑娘了。」
容燦哼了一聲，「他銀子都給我了，自然就是我的，我要怎麼花就怎麼——咦，你怎麼在這裡？」
話說到一半的容燦忽然轉了調子，驚詫地看著沈凝身後。
沈凝回頭，眸光微微一動。
她身後正好是樓梯位置，有個身穿素色襴衫年輕公子正站在二樓樓梯口。
公子容顏俊秀，很是斯文。
只靜靜地站在那裡，便可感受到渾身上下無法忽視的書卷氣息。
沈凝把這個人和腦海之中的名字對號入座——
這應該是蘇昀吧。
蘇月儀和蘇月蓉的兄長。
蘇昀看到容燦也有一點意外，不過意外不多，只是怔了一瞬便朝容燦和沈凝方向行了禮。
「問你話呢。」
容燦拎著裙擺，邁步上了台階停在蘇昀面前，「這是買首飾的金銀樓，女兒家來的地方，你到這兒做什麼啊？」
她上下打量了蘇昀兩眼，問：「你給什么女子來買首飾嗎？」
「並不是。」蘇昀說：「我是陪母親和妹妹來的。」
「哦。」容燦又問：「那怎麼不見你母親和妹妹？」
「她們在雅座。」
蘇昀指了指雅間，又說：「我覺得有些悶熱，所以出來透透氣……」
容燦又望了那雅座一眼。
雅座門扉微開，她便可順著那半開的門縫看到裡頭坐著一個中年女子和一個緋衣少女，面前桌上擺放了許多條盤。
容燦微笑道：「原來是這樣啊，沒想到你這樣的木頭疙瘩，也會陪家人出來選首飾，還挺讓人意外的。」
蘇昀認真說道：「妹妹要出嫁了，要多選一些首飾。」
容燦愣了一下，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蘇家那個大小姐蘇月儀，被賜婚給了容子安，很快就要成婚，而且之後要隨著容子安一起到靜海之地。
這時，雅座的門被拉開。
蘇月儀扶著蘇母的手肘從房間出來。
瞧見容燦，母女二人朝她行了禮。
蘇月儀說道：「聽著哥哥和人說話，還以為是誰——」
她眼眸一抬一瞬，看到了站在樓梯之下的沈凝，清淡無波的眼眸之中飛快地激盪了一下，又垂眸平靜道：「原來是殿下。」
蘇月儀是標準的大家閨秀，舉手投足間都自有一股溫婉嫻靜的氣質。
容燦也不由地站好，與蘇月儀閒話選首飾的事情。
蘇母顯然十分好奇，自己的兒子怎麼會和九公主相熟，不過她心思簡單，也不曾深想，只瞧著九公主活潑靈動，也不端著架子。
蘇母便也與容燦閒聊起來。
幾句話之後，容燦與蘇母手牽著手到二樓廊邊坐下說話。
蘇月儀順著樓梯而下，來到了沈凝面前，「沈小姐，好久不見。」
「是啊。」
沈凝容色淡淡，溫和地笑道：「的確有好久不曾見過了。」
沈凝並沒想過會在這裡遇到蘇月儀。
就這兩句問候，蘇月儀雖然還是端莊得體，但沈凝卻清晰地感受到了蘇月儀眼底的冷意。
果然下一瞬，蘇月儀便微微冷笑：「沈小姐真是好本事，好手段，將別人玩弄於股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