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園的地牢內,渾身是傷的齊月兒被人丟在了一間又髒又臭的牢房裡。
因為要給阿箬公主一個交代,加之裴兆年又明確表示了對這件事的後續不敢興趣。因此皇后授意這些審問齊月兒的嬤嬤們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隨意折磨這個女人。
齊月兒在這裡足足待了三天,期間每天需要被鞭打無數次,沒有食物,只有些看著和洗過抹布一樣的水可以喝。
鳳瀟瀟再見到齊月兒的時候,她已經在短短的三天時間裡瘦的幾乎要脫了相。
她用一雙朦朧渾濁的眼睛望著自己,雖然一身狼狽,可那眼神中的恨卻仍是明顯的可怕。
鳳瀟瀟今日仍舊是一身雍容華貴的王妃服色。
她看著齊月兒,微微一笑,問道「是不是很好奇,本妃分明服下了你給阿箬公主的『假死藥』,此刻應當已然去了閻王爺那裡報導。為何還能站在這裡與你說話?」
鳳瀟瀟以為她看到的會是一個不顧一切和自己拼命的齊月兒,誰知齊月兒也不曉得是不是這三天在牢里被打傻了,看見鳳瀟瀟,沒有歡喜,也沒有憤怒。
她只是望著鳳瀟瀟,冷冷的問道「你是何時看穿我的計劃的?」
鳳瀟瀟一愣,隨即勾起一個淡淡的笑容。
她沒有回答齊月兒的問題,只是反問道「你以為你的計劃很高明?」
齊月兒苦笑,搖搖頭道「不高明,我怎麼忘了,你是個大夫……你一早就看出來了,對不對?」
鳳瀟瀟沒有想到,這個女人在牢里被折磨了幾天,不僅沒有瘋狂,反而比從前更清醒了幾分。
她想了想,認真的回答道「是,從拿到阿箬公主給我的那包藥開始,我便猜到了你們的計劃。殺了我,嫁禍阿箬公主。一石二鳥,一手好算盤,著實打的響亮。」
鳳瀟瀟平靜的說出齊月兒之前的計劃,齊月兒的臉上卻沒有半分的表情。
末了,鳳瀟瀟帶著幾分探究的意味看她一眼,慢慢的問道「我曾聽殿下說過,令尊齊將軍一生戎馬,最是剛正不阿。你說他若是知道自己生出了這麼個心思歹毒的女兒來,會不會氣的昏死過去?」
她這裡漫不經心的把話說完,齊月兒卻好似突然受了什麼巨大的刺激似的。
她奮力從地上掙紮起來,好似要去和鳳瀟瀟拼命。可還不曾碰到鳳瀟瀟的一點兒裙子,整個人便被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七月給一腳踹到了邊兒上去。
七月下手極其之重,齊月兒不過挨了他一腳,她便口吐鮮血,整個人躺在地上,掙扎了好幾下都沒有能夠掙紮起來。
可饒是如此,她還是拼命似的抬起頭來瞪著鳳瀟瀟,咬牙切齒的說「你想做什麼?我警告你,如若你敢動我爹娘,我就是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呵,沒想到這女人雖然腦子一般,行為自私,可最起碼對自己的親爹娘還有那麼幾分孝心麼。
「你放心,我沒你那麼下作。」
鳳瀟瀟隨手理了理衣袍,淡淡說道「我已然和殿下說了,此番之事,不會牽累到你的家人。」
得到鳳瀟瀟的這句話,齊月兒好似突然安心一般,放棄了抵抗,整個人便癱軟在了地上。
鳳瀟瀟看著眼前這般狼狽的齊月兒,依稀記起三月之前她們倆共同的洞房花燭那一日第一次見到齊月兒時的情境。
彼時這個女人雖然面色不佳,看著就是一臉病弱的模樣。可她身上那種與生俱來的名門貴氣卻是怎麼都掩蓋不了的。
哪像如今,如此骯髒不堪,零落成泥,半分都瞧不出來曾經的模樣了。
鳳瀟瀟皺眉,終於還是問出了那個埋在心裡許久的問題。
「我真是想不明白,你也算出身名門的世家千金,為了一個男人,如此費盡心機,將自己的一生都給搭上了。這樣做,當真值得嗎?」
聽她如此說,齊月兒卻是半點想要反駁的意思都沒有了。
她渾身疲軟無力,一張臉上好似透著滿滿的無奈「費盡心思又如何?我終究沒有成功。」
鳳瀟瀟冷然,沉著聲打斷她「你該慶幸自己沒有成功。」
齊月兒有些疑惑的抬頭,似是不能理解鳳瀟瀟這句話的意思。
鳳瀟瀟無奈的長嘆一聲,繼續說道「如今天下太平,東籬和南詔已然十年未起兵戈。即便殿下天縱英才,你又怎麼能保證這一仗打起來不會有無辜將士的傷亡?」
她的話音落地,齊月兒卻好似回憶起了什麼令她十分難過的事情,雙眼無神的將自己放空許久,半晌,才訥訥道「殿下說的不錯,你的確比我強。」
齊月兒這句下意識的自言自語倒是讓鳳瀟瀟頗有些意外。
她原先一直以為裴兆年為了逢場作戲,在齊月兒的面前哪怕是說自己兩句壞話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原來,裴兆年竟然這麼直白的誇讚過自己嗎?
這樣的認知讓鳳瀟瀟一剎那有了那麼一種迷茫的錯覺。
她隔了好一會兒都沒有繼續說話。
齊月兒卻是突然嘲諷的看了她一眼,涼颼颼的開口道「不過你也別得意,殿下是何等人?他如今待你好,並不過是覺著你新鮮。可他總歸是一個男人,是男人,便永遠不會滿足於終日對著一張臉。」
話到此處,她還特地看了一眼鳳瀟瀟臉上的疤痕,用無比怨毒的語調繼續補充道「何況,還是一張如此醜陋的臉!」
鳳瀟瀟無奈,一聲輕嘆。
這個女人終究還是夸不得啊,她剛剛在她身上找到那麼一點點優點,怎麼頃刻之間卻又灰飛煙滅了呢?
齊月兒眉眼注意到鳳瀟瀟看著她的眼神中已經多了幾分淡淡的憐憫。她只冷笑著繼續說道「殿下是這世上最好的男人,他的身邊終究不會只有一個女人。你且等著,我的今日,遲早會成為你的明日!」
「那又如何?」
鳳瀟瀟的語調突然升高,可卻不是盛氣凌人的姿態,而是因為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