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著官邸小廝的衣裳,纖腰窄窄,弱不禁風。
小廝的帽子扣在頭上,將綰起的頭髮都罩住。抬眸看他時,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雙唇嬌艷若滴。臉上的嬰兒肥似是漸漸消退了去,下顎稍稍抬起時,露出臉頰精緻好看的幅度,修頸上瑩白光潔的肌膚可見一瞥。
她先前一直低著頭,背影對著他,沒說話。
他以為她是個十六七歲的新來小廝,話不多,但不太知曉分寸。但忽然意識她是個姑娘的時候,他第一時間就應當認出她的。
他是沒想到……
他離京的時候,她個頭還沒這麼高。
他忘了除卻阿新,阿四,小五,小六,小七,小八,桃桃會長大,她也會慢慢出落得……佳人玉色,明艷動人。
卓遠臉色微紅,似是有些害羞一般,怕看她,又想看她。終於,他喉間微微聳了聳,沒有再管旁的,徑直上前擁她在懷中,沉聲道,「阿悅!」
他有多想她,清風明月可鑑,戰場上,染血的旗幟可鑑……
但她真正出現在他面前時,所有的細枝末節都通通沉澱到心底,他只想抱緊她,旁的什麼都不重要。
年關時節,她來戰火紛飛的邊關看他……
他會永遠記得。
他攬緊她,好似將她揉進胸口。
沈悅的心砰砰跳著,
見他之前,她一樣緊張。
他離京的這段時日,她所有的擔心都藏在心底,她寫給他的所有冊子都平和而舒緩,亦或是只有淡淡想念的語氣。
但決定來欒城的這一路,在沒有見到他之前,她心中都不踏實。
亦會在沿途,無數多次扯著花瓣,數著平安亦或是不平安……
眼下,熟悉的呼吸聲和心跳聲在耳邊響起,這一路上所有的擔心和摘著花瓣數著是否平安的遊戲,都在他熟悉心跳聲旁,煙消雲散去。
他安好,諸事安好。
她眸間微瀾。
略微出神時,他已鬆開她,指尖輕輕挑起她下顎,一雙美目含韻,不得不看他。
「長高了……」他聲音里溫潤透著蠱惑,熾熱的掌心慢慢撫上她的纖腰,沉聲道,「變模樣了……」
沈悅臉色微紅,修長的羽睫顫了顫。
他微微俯身,在她耳畔輕嘆,「我方才都沒認出來,阿悅,讓我看好好看看……」
沈悅半怔,果真抬頭看他。
但很快,才知自己會錯了意。
他話音剛落,她就覺腳下一輕,整個被他抱起,腳下凌空。
耳房內,水汽裊裊,處處透著曖昧與暖意,她才知道他口中的好好看看,是真的褪了她那身並不合身的小廝衣裳,但在衣裳沒有褪完的時候,他扯了她在浴桶中……
溫熱的水溫讓人短暫失神,沾濕的衣裳伏貼在她身上,讓她忍不住輕輕顫了顫。
在水中,他抱起她,將她抵在無處可退處。
濕透的衣裳在他的親吻里,滑落至浴桶深處。
他吻住她雙唇,將她攬在懷中,水波溫柔,亦帶著暖意。
他的胸膛結實而有力,她只能指尖攥緊掌心,依靠般,將頭搭在他肩頭。忽得,她額間微微蹙了蹙,臉上泛起的紅暈似夏日裡明艷的初荷。
她只能也攬緊他,仍憑水波緩緩流淌著,起伏著,溫和得拂過肌膚。
額間分不清是水跡還是汗珠。
輕嘆聲里,都是「清之」兩個字。
字字都落在他心底。
他握緊她的雙手,和她十指相扣。水波溫柔,漾起層層漣漪,她髮髻間的木簪滑落,青絲墨發在垂下,她眸間略微失神。
……
許久過去,他溫柔吻上她額頭,鼻尖。
她臉上的紅暈還會褪去,他伸手拿起一側的浴巾,抱她出了浴桶。
早前的衣裳還在浴桶中濕透,耳房中燃著碳暖,裹著浴巾也不冷,只是才從浴桶中出來,肌膚還透著淡淡的粉色。
他抱她坐在耳房中的小塌上,在她身前半蹲下,用毛巾給她擦頭。
她一雙明眸看他。
眸間還有方才沒有褪去的綺麗。
唇間一抹朱色,更襯得整張面容明艷嬌嫩,動人心魄……
「誰家的姑娘啊,怎麼越來越好看了?」他似半玩笑,又似半認真看他。
方才抵死纏綿過,就說這些胡話。
沈悅沒有搭理他。
他又湊近了些,笑眯眯道,「我知道,清之家的姑娘啊。」
沈悅奈何。
他伸手颳了刮她鼻尖。
她莫名看他。
「清之家的姑娘,我沒回去之前,不准長太好看了……」他似強勢,又似撒嬌。
沈悅無語。
他又湊近親了親她臉頰,她沒躲,他又親了一下,沈悅很快覺察,他又似大熊孩子覺得鬧騰著好玩一般,還有繼續鬧騰下去的心思。
他湊過來,沈悅伸手擋住他的嘴,「剛才……還沒親夠嗎?」
剛說完,臉色又隱隱紅到了耳根子處。
卓遠握住她的手,溫聲湊近,「當然沒親夠,阿悅,我是讓你先休息……」
沈悅僵住,修長的羽睫再次輕輕顫了顫。
見她愣住模樣,卓遠心中好笑,遂才吻了吻她雙唇,低聲道,「真不經逗。」
他方才是想說,怎麼親得夠……
方才一幕小鬧劇插曲後,卓遠起身給她繼續擦頭髮。
頭髮還未擦乾,他怕她出了耳房著涼。
「不是說沒來欒城嗎?怎麼同阿新和小五竄通起來捉弄我?」剛說完,又想起其實應當不止阿新和小五,還有其他的小傢伙,還有陶叔,這麼多人從頭到尾,一個字都沒給他透露過,全都守口如瓶。
沈悅心虛,沒有應聲。
他笑了笑。
頭髮很快擦乾,但是早前的衣服濕透了,還在浴桶里沒撈出來,她總不能過著浴巾去內屋……
「等我。」他吻了吻他額頭,起身出了耳房。
等回來的時候,手中拿著他自己的衣裳,「我的衣服,大了些,今晚先將就。」
她接過,去了屏風後穿。
還是害羞……
卓遠並未戳穿,只是安靜等著。
等她從屏風後探了半個腦袋出來,尷尬道,「卓遠,有些太長大了……還有旁的衣服嗎?」
卓遠一本正經,「阿悅,就我們兩人,不穿也行……」
沈悅連忙將頭收了回去,沒再問她。
卓遠笑不可抑。
性子一點都沒變過,還是以前的阿悅……
屏風上有水墨畫的金戈鐵馬,金戈鐵馬外,是她窸窸窣窣穿衣的身影,他其實隱約都能看見,而且早前當看過的都看過了,他閉著眼睛都能清楚她的敏銳處,她還有什麼是他不清楚?
看她掩耳盜鈴,卓遠低眉笑笑,她開心就好。
但等她從屏風後出來,臉色又微微有些泛紅,他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寬大而貼身,對他有說不出的致命吸引……
他認真看她。
她好像也覺得太寬大了,又重新回了屏風後,輕聲道,「等我下。」
方才的衝擊太大,他忘了動彈。
直至她再從屏風後出來,卓遠都還立在原處,只是沈悅一直心有旁騖,沒有察覺他的怔忪。
「這樣……好些了。」她一面說,一面似是徵求他意見。
卓遠只覺一顆心砰砰似是要躍出胸膛,早前的長衣被她往內掖起,正好露在膝蓋上三四圈處,腰間用他的腰帶繫緊,即便有掖進去的衣裳在,纖腰仍舊盈盈一握。
肩膀處有些寬大耷拉下來,她微微捲起成了中袖,也用羅帶系好,似兩個泡泡袖。
但與泡泡袖成形巨大差異的,是衣裳貼身且敞口,露出精緻的修頸鎖骨,還有修頸與腰身間玲瓏有致的曲線……
他從未想過他的衣裳穿在她身上會是這幅模樣。
也未想過,指尖仿佛還殘留著方才的記憶與溫度。
忽得,又覺鼻尖一熱。
遭了!卓遠沒來得及轉身,兩行鼻血留了下來。
兩人都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