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繞開蔣清曲,失魂落魄地回府了。
留著蔣清曲在醫館裡,望著她的背影出神。
蔣清曲的心裡驚濤駭浪,卻最後只留下退潮般的悲涼……
他無時無刻不在後悔當年的所作所為。
可是他種下的因,結成了苦果,只能由他自己承擔。
他走出了醫館,坐著馬車來到寶月樓想買醉。
寶月樓附近有著泔水桶,平日裡的剩菜剩飯都會往這兒倒。
蔣清曲以往不會在意的,但今日不經意間居然看見了一個乞丐,身影特別的眼熟。
但那個乞丐發現他以後就瑟瑟發抖地躲開了。
生怕被他看見一樣。
蔣清曲沒有多在意,就去喝酒了,沒發現這個與乞丐搶剩飯剩菜的乞丐是魏懷琛。
魏懷琛看著這些人一個比一個過得比他好,心裡仿佛自己被凌遲,千刀萬剮般疼痛。
旁邊的乞丐都快把剩飯搶完了,他才緩過神來,但只剩下一個空桶了。
旁邊的乞丐冷笑了一下:「假清高,還以為你有多牛呢,剛剛不來搶。」
魏懷琛眼裡冒著狠辣的光,瘸著一隻腳跟著那個嘲笑他的乞丐來到了一個黑暗的巷子。
拿起石頭來趁乞丐不注意,砸爛了他的頭:「叫你罵本王!叫你罵本王!」
這段時間的魏懷琛也學會了打架,雖然他不會武功,但勝在狠辣。
而且他的身體之前在嬌養中也比一般乞丐健壯。
乞丐沒了氣息,他就把死去的乞丐身上的錢搜刮一空,走出了巷子,準備再去買些五石散。
巷子外正巧有著人販子賣著奴僕,他轉頭就看見了一個小女孩,被人販子打得鮮血淋漓。
那個人販子還在怒罵著:「你個無父無母的下賤東西,還敢打碎我的碗!」
小女孩哭道:「對不起,大爺,我會賠你的!我只是太餓了,手抖沒拿穩!」
「賠我!這個碗兩個銅板,你有嗎?你一個子都沒有,我打死你!」
魏懷琛由於這段時間吸食了五石散,意識有些不清。
恍惚中,記憶里小女孩與小時候的夏蓮衣重合了。
他拍了拍那個人販子的肩膀,把身上的兩個銅板給了他。
人販子看了他一眼,嘲笑道:「怎麼了?乞丐也想買個丫鬟啊?是買回去做童養媳的吧?」
魏懷琛點點頭:「沒錯,就是童養媳。」
「你跟我來,我回家拿錢給你。」
人販子也沒在意,覺得不就是個瘸腳的乞丐罷了。
等到人販子跟著魏懷琛來到了一個暗巷,魏懷琛就立馬把這個人販子給幹掉了。
他踉踉蹌蹌地回到那個小女孩身邊,扶起她,砸斷了她的鎖鏈。
小女孩很感動:「謝謝大哥哥,大哥哥,等我回家了,我拿錢還給你好不好?」
「我是被那個壞人拐賣的!」
魏懷琛這才如夢初醒:「你還有家啊?那你走吧。」
她不是他的小丫鬟,不是他的蓮衣……
沒有家的人,現在是他了,他一無所有了。
放下了一些虛無的地位,尊嚴以後,魏懷琛躲在暗巷裡流了一晚上的淚。
但是卑賤之人不能有卑賤之人的活法嗎?
他也想活下去……
這一刻,魏懷琛才明白了夏蓮衣的思想。
但是已經不重要了,他已經是將死之人了。
幾日後,定遠侯府。
暮山匆匆忙忙地來報:「侯爺,不好了,夫人去藥房買了許多的毒草!」
「藥房的人說了,這種毒草熬成的湯藥可以讓人在無病無痛中死去!」
自上次以後,蔣清曲就吩咐了周家醫館的大夫特別注意夏蓮衣。
沒想到大夫驚奇地發現了一個問題,就是最近夏蓮衣沒有再來買補藥了。
而是毒草!
他想著會不會是病人救不回來了,家屬想要殉情啊!
嚇得大夫立馬就來匯報了。
蔣清曲不相信,手上的剪子聞聲落地,「噼啪」一聲似他的心臟碎裂。
「你敢胡說!」
明明蓮衣她生命力那麼的頑強,什麼艱難險阻都能跨越!
暮山欲哭無淚:「侯爺,我是瘋了嗎?拿這種事跟您開玩笑!」
「侯爺,這下該怎麼辦啊?」
蔣清曲心跳漏了一拍:「我要去看看她!」
他走得急促,身旁的木蘭花被他絆倒,落了一地。
秋風吹來,漫天飛舞。
暮山也是一直看著這段感情起起落落,緣起緣滅的,此刻也只能發出一聲嘆息。
到底是有緣無分啊。
但這又能怪誰呢?就世子之前那種性格,惡劣蠻橫。
終究就是自食其果罷了……
——
余府,夏蓮衣正在熬著草藥,煙霧圍繞,都是一股臭味。
夏蓮衣心想,這毒藥的確是可以使人無痛死去,但也有可能是臭死的。
蔣清曲直接翻牆而進,聞到了這股刺鼻的臭味,就知道不是什麼好藥。
他衝進廚房,打翻了藥壇:「蓮衣,你別犯傻了!」
他這才意識到,蓮衣是真的要為了余令舟殉情!
但下一秒他就冷靜了下來,眼裡滿是心疼。
因為面前的夏蓮衣實在是憔悴得可怕。
本就瘦弱的身體,加上這段時間的思慮,更加蒼涼。
原本蔣清曲想上前把夏蓮衣擁在懷裡安慰,可是他又想起來對方不喜歡自己接觸,抬起的手又放下了。
他悲痛欲絕地勸道:「蓮衣,余令舟死了那是他的命!你這又是何苦呢!」
「你以後的日子還是可以幸福美滿的。」
如果能回到他身邊就是最好不過的了。
「這與你無關吧,侯爺。」夏蓮衣眼淚一下子就湧出來了,這些日子她都是刻意隱藏自己擔憂的情緒。
但如今她再也受不了,明明這麼多次,余白都有治好的希望,但為什麼一次兩次的希望都要破滅了!
現在唯一的希望就在她的面前,但她還是懼怕。
失望的感覺太難受了!
失望多了也就變成絕望,讓她在這無邊的苦海里沉淪……
蔣清曲的聲音也放柔了些,他心疼極了:「蓮衣,別哭了,還是有辦法的吧,我現在就去匈奴王室。」
「我把刀架在匈奴王的脖子上,我逼他告訴我,余令舟的毒怎麼解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