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大將軍暗度陳倉(八)

  衛延的動作激怒了那漢子。

  那漢子在軍營中混跡數年,早已經被磨練成了個不折不扣的老兵痞子,他自認為自己再怎麼也不會輸給一個看上去細皮嫩肉富貴人家的少爺的。

  按理說,衛延現在應該是一副瑟瑟發抖,強撐著鎮定的模樣才對啊!

  當即一股邪火竄上心頭,旁邊圍觀的那些兵油子們煽風點火的喊到:「李響!這□□崽子是在瞧不起你呢,揍他!!」

  李響眯了眯眼,挑釁的朝衛延呲起自己那一口大黃牙:「看老子今個不把你的屎都打出來。」

  他那粗俗的用語得到了兵油子們的附和,雲軍師撇撇嘴,面上流露出嫌棄神色來,而衛延站在那裡,表情平靜,沒有被對方刻意的話語給刺激到。

  衛延和李響被那些兵們圍成一圈圍在了中間,耳邊不斷傳來喧囂的起鬨聲,現場氣氛一時間變得隱隱躁動起來。

  他們兩個的體型相差有些大,這幾年來衛延的身高雖然拔高了不少,但對比人高馬大的李響頓時看起來便顯得單薄了不少。

  小白稍微看得有些揪心:「宿主哇,衛延他能贏麼?」

  雲軍師——或者說給自己弄了個假身份的君瑾搖搖扇子,眼中滿滿的是看好戲的意味,他懶散道:「誰知道呢。」

  小白默了一下,心道宿主絕對還在生衛延的氣這是……

  他們才對話了兩句,那邊的二人終於開打了!

  李響先發制人,直接出手便是一拳直朝往衛延的鼻樑砸去!

  他這是看準了往臉上打的,而這一拳若是落實了,他便可以直接把面前這小子給揍暈過去,直接結束這場實力相差懸殊的戰鬥。

  李響心中這樣是盤算的,然而衛延卻是猛地一扭頭,瞬間避開了他的出拳,他不僅躲開了,躲開的同時腰一扭,直接出腿攻往李響下盤——

  「草!」李響吃了他一個掃堂腿,下盤不穩險些跌坐在地上,好在他經驗豐富,應對靈敏,一個翻身便拉開了和衛延之間的距離。

  險些吃了一個暗虧的李響再度看向衛延的時候,他的眼神已經變得不同了。

  不再是先前的輕視,轉而是一副認真的神情來了。

  而衛延抿了抿唇,也收起了心中先前對李響的隱隱不屑來。

  這兩個人都對對方的實力有了一定的評估。

  此時那些起鬨的兵油子們也安靜了下來,他們意識到一件事——衛延並不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富家子弟。

  君瑾依舊擺出一副愜意姿勢觀看著這場武鬥,見衛延避開李響的拳頭時意義不明的輕哼了一聲。

  小白聽到他語氣平淡的道:「這小子果然有在偷偷練武。」

  君瑾的話語中並未顯露出什麼怒氣,但小白平白覺得渾身一涼,心中暗暗給衛延點蠟。

  君瑾說完這句話後便仔細觀察起衛延的出手來,只見他的出拳出腳都顯得十分有章法,教他武功的一定是位很不錯的武學大家了,不過相比起來李響的功夫卻是這些年來在軍中、在戰場上磨練出來的,因此他的每一招每一式講究的都是一個狠字。

  看了一會,君瑾打了個哈欠,心道這場比試的勝負已經很明顯了。

  那圈中李響的額頭上已經不由冒出了冷汗來,他不得不承認,衛延他很強。

  他的武功是經過非常系統且精準的指導的,雖然礙於經驗不足,一些地方還有點生疏,不過一場下來已經隱隱開始占據上風。

  眼中閃過一抹厲色,若是他李響輸給這麼一個剛來的新兵,那他的臉還往哪擱呢!

  衛延本來對自己的勝利還有七分把握,然而對面李響打法忽然一變,他頓時感覺壓力倍增。

  那是真正的搏命的打法!也是戰場上經歷過生死磨礪出來的!

  被李響這麼驟然一變,衛延頓時有些措手不及起來,他到底還是經驗淺薄了些,出手也沒有李響的狠,在落了下風后便開始節節敗退,最終被李響一拳摞倒了。

  衛延癱在地上,胸口劇烈的起伏著,他流了不少汗,面色也在發紅。

  君瑾略微失望的輕嘆一聲。

  小白:…………

  不知道為什麼,它感覺宿主失望的好像不是衛延沒能贏,而是衛延沒能被狠揍一頓……

  然後它就聽君瑾道:「這李響也真是的,倘若方才他出拳再往肋下移動三分,那麼就可以讓那小崽子痛上三天了。」

  小白:「……」

  雖然醒了衛延,但是李響也花費了不少力氣,他喘了一會,看著仍舊躺在地上的衛延便朝他走了過去。

  衛延警惕的看著他,然後便見李響朝他伸出手來。

  他猶豫了一下,把手放上去,然後一下子便被李響給拉了起來。

  衛延環視四周,便發現實際現在那些老兵們看自己的眼神已經不再是輕視了。

  他們接納,認可了自己。

  在軍營這種地方,只要你有實力,便能被這些士兵們尊重。

  衛延此時才算是真正的融入了這個地方來。

  看完了戲,君瑾便從椅子上跳了下來,他刷啦一聲打開摺扇輕扇了兩下,見衛延看向自己這邊,便哼了聲道:「想不到你也是有幾分本事,不過功夫雖好,倒是太過秀氣了,只怕上了戰場還是不出一會便死了。」

  衛延剛跟李響打過一場,此時聽他這番話倒也不覺得對方是在吹毛求疵了,他仔細想了想,實際剛才自己是有機會贏得,之所以會輸,就是因為他不如李響拼命。

  他的功夫,對別人,對自己都留了三分餘地,在戰場上想要活下去就必須得拼命,他留了三分餘地給敵人,那麼敵人就可以弄死他了。

  衛延的目光沉了沉,對著君瑾便道:「受教了。」

  君瑾看了他一會,忍不住「嘖」了一聲。

  這小子……

  君瑾之前嘲諷衛延本意也是為了試探一下他的,其一是想看看自己的易容能不能成功矇騙過衛延,其二也是探一探衛延有幾斤幾兩。

  結果證明,他的易容很成功,衛延並沒有想到,面前這個尖酸刻薄的「雲軍師」就是被他放在心尖上掛念的老師。

  君瑾讓李響去打衛延,未嘗也沒有藉此機會讓衛延在軍中獲得認可的想法,當然若他真是那種弱雞的不行還敢跑來軍中的人,君瑾必讓李響暴打他一頓,再找個由子把他給扔出去。

  君瑾站起來,就準備離開了,他之前車馬勞頓的趕回京城,就是為了去找自己的一位在朝中的朋友,托他幫助自己來偽造一個身份出來。

  畢竟他可是說好了會在外面遊歷數年的,若是用真實身份出現在衛延面前,保不准這混小子又要多想點什麼。

  因此還是弄出一個完全不想乾的人物來,等幫完了衛延,他就可以功成身退,最後一點牽扯也不留下。

  君瑾走著,餘光又瞥了眼衛延,正好瞧見他也在正大光明的打量著自己。

  他覺得有些頭疼起來了。

  衛延看著那雲軍師,忽然見他眉頭微微皺起,似乎是在忍耐著什麼不適一般,接著抬起手來,用自己的食指和拇指捏住了自己的鼻樑。

  衛延的呼吸忽然一滯。

  這動作他很熟悉。

  在和先生相處的那些年裡面,先生的身體不好,總是被病痛折磨著,衛丞相雖然托關係找了太醫衛他看過,但是最終得到的結論也不過是先天不足,沒辦法治療,只能靠後期一點點來溫養,但即便這樣恐怕也會比一般人要短命許多。

  衛延那時候聽到這個消息只覺得心口揪疼,然而君瑾卻表現的一笑而過,並說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自那以後,衛延便對君瑾顯得愈發小心,惹得君瑾常說他將他當瓷做的一般。

  相處得久了,一些小事,小細節在不知不覺中便印刻在了心裡。

  衛延知道自己的先生有一個小動作。

  或許他自己都沒有覺察到,在君瑾頭疼或者感覺到疲憊的時候,他總是會伸出手來,用食指和拇指去捏自己的鼻樑。

  衛延現在只覺得自己的心臟狂跳了起來。

  他的目光緊盯著雲軍師已經轉過去的背影,或許是心中產生了懷疑的緣故,他總覺得那個背影越看越熟悉,越看越是像君瑾了。

  他不由伸手握住了腰間的那塊玉墜來。

  若那雲軍師當真是先生的話,那麼……

  心中忽然變得甜蜜了起來,就連之前被針對的怒氣也全然化作了愉悅。

  不,不行,怎麼能夠擅自就下定論呢?若是雲軍師不是先生,那他不就鬧了個大笑話麼!

  衛延思前想後,決定還是先悄悄觀察雲軍師一段時間。

  反正他對先生的一舉一動,早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TBC.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君瑾:剛來第一天就要掉馬甲?因吹絲挺:)

  小白:仰望大佬,瑟瑟發抖不敢說話_(:з」∠)_

  寫的有點急咳,今天爭取白天再來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