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大將軍暗度陳倉(七)

  在和平了數十年之後,關外的蠻人終於按耐不住出手了。

  已經暗中累積了數代勢力的蠻人大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打了梁國邊境,而已經在數年的安逸中幾乎磨平了自己爪牙的梁**隊節節敗退,邊境被破的急報以最快的速度被傳遞迴了京城。

  梁國的皇帝差點掀翻了自己的書房,他看著那一封封急報上面所寫的內容,仿佛透過它看到了邊境那些城縣被蠻人踏破,燒殺擄掠的景象。

  再多拖一日都將會造成更大的損失!!

  梁國皇帝差點沒急白了頭,好在鎮守邊境的將軍雖然年歲已達,但到底也是寶刀未老,很快便反應了過來,將蠻人給壓制在了關外。

  只是這樣也拖不得長久,他們急需兵源和糧草的補充。

  一時間,徵兵的消息傳遍了全國上下,身為丞相的衛拓自然對於朝堂的事情掌握第一手的情報。

  莫名的,衛拓忽然覺得有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他想起幾年前衛延嚷嚷著非要參軍的事情,心中頓時咯噔一聲,在退朝之後連忙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家。

  然而還是晚了一步,下人們看著丞相捏著衛延留下的那封家書,另一手捋著自己的鬍鬚,他只稍微掃了兩眼,手便控制不住的抖啊抖的,一不留神便薅下了一把鬍子。

  不知是被氣的還是疼得,他的臉色已是微微發青起來。

  「這個逆子!!!他還知道自己不孝啊?!」衛拓猛地將那家書擲在地上,然後一腳踹翻了面前的矮桌。

  此時衛延的房間裡已經是空空蕩蕩,他帶走了自己積攢許久的家當,孤身一人,只留下了一封家書。

  上面寫著請原諒孩兒的不孝但是身為男兒自當保家衛國,倘若他未能闖出一番功名便讓父親忘了他這個兒子云雲……

  衛拓咬牙切齒,當初他確實對衛延嚴加看管,但那小子太會裝樣,一兩年下來漸漸也就放鬆了警惕。

  哪裡知道他壓根就是在裝樣騙他們放鬆警惕!!

  不論衛丞相再怎麼暴怒,衛延現在已經跑得沒影了。

  他變賣了自己攢下來的一些物什,輕裝上陣便去了軍營報導了。

  到達邊境還需要趕路一陣子,衛延謝過那好心愿載自己一程的車夫,垂下眼卻是滿心的愁緒。

  他終是要去那個地方了,但是促使他下定決心的那個人卻已經離開。

  如果先生知道自己悄悄跑去了軍營,肯定會生氣的吧?希望他不要氣壞自己的身體就好了。

  衛延想要笑一笑,卻根本抬不起自己的嘴角,最終他只能放棄的嘆息一聲。

  此一行,要麼他衣錦還鄉,要麼就死在戰場上。

  只希望他還能再見先生一面罷……

  **

  君瑾面無表情,道:「你再說一遍。」

  小白沉默了一會,才有些戰戰兢兢的重複道:「蠻人入侵,邊境傳來急報,天下徵兵,衛延留了封家書然後自己跑去兵營了。」

  君瑾在馬車裡坐了一會,此時他們剛剛行至江南,外面一派春光上好,然而他已完全沒心思去欣賞那景色了。

  抬手捏了捏鼻樑,君瑾將頭靠在車窗旁,捱過身體深處傳來的那一陣痛楚。

  自從離了衛府,或者準確說遠離了衛延之後,原本被壓制的病痛感便再度洶湧的席捲而來。

  君瑾歇了一會,好容易才回過神來,他這才對小白道:「他是什麼時候去的?」

  小白道:「回宿主,剛出發不久,大約半月後便能到底軍營了。」

  君瑾嘆息一聲:「還孩子,真是……欠打。」

  心中卻是計較起來——他已經遠離了衛府,但這個系統卻可以清楚知曉衛延的情況。

  換作別的或許這並不稀奇,但要知道這系統可是什麼幫助都不能提供,全靠宿主自力更生的主。

  這麼一看的,便讓人覺得可疑的緊了。

  周隼。

  還有衛延。

  在接近他們的時候,自己身上的病痛便會被壓制。

  他們都是系統給自己定下的任務目標,或者說至少也是原定任務目標。

  這個系統,若還說它和他們之間沒有貓膩,那就是在侮辱君瑾的智商了。

  君瑾心中冷笑,停頓了一會,忽然揚聲對外面的車夫道:「阿叄,調頭。」

  正在駕車的阿叄一愣:「先生,您不打算繼續遊歷了麼?這就要回去了?」

  「還有什麼好游的……」君瑾輕哼,「回京城,儘快。」

  小白髮出疑惑的聲音來:「宿主?你這是要?」

  「你告訴我衛延的情況,不就是暗示我去找他麼?」君瑾毫不客氣的揭穿系統的裝傻。

  小白被他一噎,只好重新閉嘴。

  反正它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君瑾損它便損它是了,別憋著氣氣壞身體就好。

  只不過為何君瑾不直接出發去軍營找衛延呢?它觀察了一下方向,這分明是回京城的路。

  小白心中著急,但是又不想再惹君瑾不滿,於是只好閉嘴。

  反正它知道,若君瑾想做一件事,他便絕不會失敗就是了。

  **

  衛延趕路了大半個月,饒是他日夜兼程,卻也還是花費了許多時間。

  原因無他,他一路上要小心著隱藏自己的蹤跡,並且身上的盤纏也並不豐裕,所以到底是進度緩慢。

  終於到達軍營登記後,衛延不禁鬆了口氣。

  既然他沒有半路被衛拓給抓回去,那麼這第一步已經算是邁出來了。

  「你——」正在登記的總旗目光在衛延身上上下掃了一番,一時間有些遲疑,衛延站立不動,任由他打量自己。

  猶豫了一會,總旗終於開口道:「你小子,就給我去張小旗手下吧。」

  說著朝一個方向努了努嘴。

  軍營里採取一旗五人的制度,隊長被叫做小旗。

  而衛延被分配到的這一小隊的小旗名為王大虎,正是一個已經在軍營待了數年的老兵油子了。

  按照慣例,新入軍營的新兵蛋子們總是要被老兵油子們給好好折騰一頓的,並且美名其曰「洗禮」,等到今日的新兵都已經報導,分配完畢,一幫老兵便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畢竟軍營生活枯燥,總是要給自己找點樂子的,更何況那個當年他們也是這麼來的,好容易來了些新人輪到自己欺負,怎麼能錯過呢!

  於是這幫漢子個個摩拳擦掌兩眼放光,瞅得這些新兵們瑟瑟發抖起來。

  衛延不動聲色,就在這時他忽然感受到有一股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他極敏銳的轉過頭去,對方卻已經撇開眼去了。

  就好像剛才的視線不過是他的錯覺,抑或者對方無意中而為之一般。

  但是衛延並不會如此大意,他仔細觀察其那人來。

  一襲白衣,身材略微瘦削,臉龐倒是生得清秀,帶著一股文人墨客的斯文氣來。

  只是那過薄的嘴唇,無時無刻不在微微眯起的雙眸為他增添了幾分刻薄之氣來。

  這人是誰?剛才他為何要看自己?

  衛延收回目光,卻留了兩個問題在腦子裡面打轉。

  而那總旗在見了此人之時,原本閒散的態度頓時變的端正起來,他迎了上去道:「雲軍師怎麼忽然來我們這了。」

  那被稱作「雲軍師」之人搖了搖手中的扇子,輕笑一聲:「這不是難得有興趣,向來看看咱們軍營招的新兵如何麼。」

  衛延忍不住皺起眉來。

  這個人的說話方式,讓他覺得有些不舒服。

  本來好好的一句話,他卻偏要拖長了音調來念,就這樣還沒完,不知為何他的每個字尾音都是輕的,如此一來聽起來就十分的怪裡怪氣了。

  想來這人應該智計過人,否則已這副模樣還能當上軍師,梁國要亡。

  衛延心裡這樣想著,卻見那軍師忽然走致自己面前,一把扇子抵在他的下巴,強令他抬起頭來。

  「這是哪來的富貴人家的小公子混進了軍營裡頭?」

  帶著輕慢之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衛延眼中竄起一道怒意,扭頭擺脫了他的扇子。

  雲軍師絲毫不覺得自己方才的舉動有多輕佻似的,只見他上下打量了衛延一番,這看貨物的眼神令衛延握緊了拳頭。

  「長得倒是頗有些風雅之意,想來往日在家中,只怕紅泥火爐、踏雪問梅好不快活。」

  衛延微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對方在嘲諷自己只會做酸詩。

  他忍不住怒視起這人來,對方擺出一副清透風流之態,然而微抬起下巴的模樣卻著實是拉滿仇恨。雲軍師眼睛一斜,頓時又是一頓冷嘲熱諷:「也不知小公子是怎麼混進軍營里來的,不過我奉勸一句,這裡可不是玩的地方,你還是儘早回去,以免日後哭著當逃兵了。」

  這人怎麼會對自己有著如此大的惡意?

  衛延冷冷道:「我來此處自然是已經做好了上戰場的準備的,出身為何並不重要,重要的難道不是一顆上陣殺敵報國之心麼?」

  頓了頓,他又反而嘲諷回去:「大好男兒自當殺敵衛國,不做那等腐儒酸丁之態,為守身後家人安康,我衛延馬革裹屍又有何妨!」

  雲軍師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半晌,他輕嗤一聲:「想不到你也是個伶牙俐齒的傢伙,也好,既然你這樣說,我就先讓人來試試你到底有個幾斤幾兩了。」

  說著他拍了拍手,指使人給自己搬張椅子來看戲。

  被指那人留著冷汗,心說新來的新兵還真是膽子大,不就被軍師給嘲諷兩句麼,稍微忍下就好了。

  雲軍師的來歷很是神秘,他稍微知道一點內情,雲軍師名叫雲淵,乃是數日之前空降這軍營的,然而將軍卻表現的對他極為信任敬重,不許手下們有絲毫怠慢。

  雲軍師坐到椅子上,還頗為隨性的翹起腿來,手中紙扇輕點膝頭,表情似笑非笑。

  「有誰想去試一試這位小公子?」

  他話音剛落,頓時有幾人躍躍欲試的站了出來。

  衛延這副白淨模樣放在軍營里別提有多扎眼了,因此早有人看他不順眼,打算趁著洗禮好好整他一番。

  雲軍師的提議正好應了這些人的心來。

  他們爭了一番,最終站出來一個粗壯漢子,足足高了衛延一個頭。

  衛延表情平靜,看著那漢子,朝他勾了勾手指。

  來。

  TBC.

  作者有話要說:雲軍師,大家應該都猜出他就是君君了吧~

  PS:關於雲淵的這個假名:

  渣作者:啊,該給君君取個假名了

  渣作者:要不要起個糙點的

  渣作者:王大虎之類的

  道長:……

  道長:不,他不是軍師?風雅一點

  渣作者:王書風

  道長:王遺風?

  渣作者:【

  道長:emmm……要不放個彩蛋

  渣作者:真當讀者沒玩過基三

  道長:雲淵怎麼樣?

  渣作者:get√!

  所以,就是這樣了,不知道雲淵是誰的,快去看道長的新文啦(打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