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希發現,塞西爾說伊比利斯這個名字的時候,表現出來的情緒很平靜,似乎並不驚訝。
她不知道是因為他們之前見過面,他不驚訝,還是他知道伊比利斯是海神不驚訝。如果是前者,那麼就還好。如果是後者,可就不太妙。
她還沒做好大家一起掉馬甲的準備。
「伊比利斯,你見過的,在永夜港的時候。」南希細聲細氣地提醒。
「嗯,我當然見過。」塞西爾淡淡地說,腦海里慢慢浮現出幾個畫面。
伊比利斯在北地宿舍親吻南希、在永夜港跟米洛斯爭鋒相對、還有亞特蘭蒂斯的報紙上,那張巨幅的圖片,兩條人魚一起朝海面游去。
最重要的是,他只允許南希和那隻丑兔子直視神,並沒有允許這個……不速之客。
塞西爾勾勾唇角,「你有沒有跟他提過我是誰?我感覺他對我很陌生。」
南希:「……」
「是啊,他是誰?」伊比利斯斜倚著門,目光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塞西爾。他有點好奇,繼藥劑師、遠房親戚之後,南希還能想出什麼身份。
「那個……他叫塞西爾。」南希乾巴巴地避重就輕地只介紹名字。
「塞西爾啊,」伊比利斯唇角扯出一抹嘲諷,「跟黑暗神的名字一樣呢。」
「你也是,」塞西爾輕笑著說,「海神不就叫伊比利斯嗎?」
空氣一時陷入詭異的氣氛中,兩個跟神明同名同姓的人互相打量著,眸光中都是冷意。
「我記得我告訴過你,」伊比利斯懶洋洋地轉動著手上的指環,「這個名字是我父母起的。」
「我當然不會忘記,」塞西爾漆黑的眼瞳中儘是興味,「看來你挺寂寞的,都出現幻覺了。」
「什麼意思?」伊比利斯神情一凜,直直地盯過去,疑心對方已經知道他是誰。
「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塞西爾好整以暇地勾起唇角。
「哦,有點刺激,」命運鑽回了兔子的身體,臥在南希腳邊,用只能她聽到的聲音興致勃勃地說,「上一次他們爭鋒相對是海國和北地發生了口角。後來口角變成貿易戰,再變成國戰,最後發展成神戰。」
「伊比利斯斷了北地的水源,塞西希把海國所有亡魂趕回了亞特蘭蒂斯。緊接著又上升到伊比利斯要用四海之水淹了北地,塞西爾直接把死亡之鏡拿出來,準備把海國人全部打包帶走。最後是智慧那個愛管閒事的傢伙,從中做了調和。」
南希瞥了他一眼,有些驚訝,他什麼時候來的?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同時響起的還有女僕的聲音,「道爾小姐,晚餐已經準備好了。」
一時間,房間內變得安靜無比。
南希扭頭看了一眼時鐘,今天的晚飯時間似乎提前了。可能塞西爾在釋放神明威嚴後,小範圍地修改記憶,造成了女僕們的時間混亂。
「知道了。」她回了一句。
伊比利斯等門外的腳步聲走遠了後,笑著看向塞西爾,「我們要下樓吃飯,你呢?」
塞西爾瞥了他一眼,「我也下樓吃飯。」
用神術隱匿身形或者改變人類的記憶,誰不會呢?伊比利斯可以扮成遠親,他也可以扮成道爾家公認的男朋友。
「不用了吧,我一個人吃就好了。」南希乾巴巴地說。她可不願意在餐桌上同時餵兩個巨嬰吃飯。
伊比利斯深深地看了塞西爾一眼,眸中湧起意味不明的笑,「行吧,一起去。」他倒要看看黑暗神以什麼身份下樓吃飯。該不會是本友吧?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房間。
南希剛要跟上去,就被一個高大的男人扯住了手腕。她扭過頭,眼睛驀地睜大。命運之神就站在她身旁,狹長的眼眸流轉著一抹興致盎然,「帶我一起去吧。」
他今天換了一枚眼鏡,鏈條是紅寶石鑲成的,細細的一條從鏡框垂下來,有點妖嬈。
「你竟然沒有裸奔?」南希打量了一下他,還是灰色的華麗神袍。
「哪能天天裸呢?」命運明明好生氣,還是擠出了禮貌的微笑,「我只是俯身在兔子身上,也不是真的變成它。」
「請不要再提這件事了,我都被你害慘了,是你告訴智慧的嗎?他給我編了好幾個版本,現在諸神都知道了,大家把我從群聊里踢出去了。」
「我可沒有告訴他。」南希連忙搖手。
「那就是智慧自己乾的,」命運咬牙切齒地說,「他真是沒白叫這個名字。」
「都是什麼版本呢?」南希只對這個感興趣。
「一個版本說我財政出現危機,步入了特殊行業。一個版本說我長期窺探別人的命運導致性格變態喜歡裸奔。還有一個版本說我暗戀光明黑暗一萬年,故意潛入他們家,留下自己穿過的衣服。」
「哇,有理有據,每個都令人信服。」南希驚嘆。
「可惡,你已經信了。」命運更生氣了,連海神和黑暗的掰頭都不想看了,現在就想去找智慧算帳。
走廊里,塞西爾和伊比利斯並肩而行,一點都沒發現南希沒跟上來。
「看來你的傷好了,都敢跑到布爾頓招搖過市了,你不怕米洛斯發現你嗎?或者我可以幫你這個忙。」
「咬傷南希的人魚就是你吧?」塞西爾淡淡地說,「我早該想到,有什麼人魚還能跑到陸地上?看來你纏了她挺久的。」
「她喜歡我纏她。」伊比利斯輕笑著說,「如果她不喜歡,早該告訴你了不是嗎?」
塞西爾的眸光倏地變冷,沉默了幾秒後,他淡淡地說,「別自作多情了。南希曾經問過我,怎麼才能擺脫人魚的標記。」
伊比利斯微微睜大眼。他當然知道南希為了擺脫標記做了多少努力。他也知道南希擺脫標記都是為了給這個傢伙送溫暖。
黑暗神真是無恥,偽裝成受傷的人類,騙小姑娘的同情心。南希那個沒有心的傢伙,唯一的同情心都給黑暗神了吧?
「哦,可惜不好擺脫呢,你知道的,我跟普通人魚不一樣。作為海神,我一生只能標記一個人。」
塞西爾沉下眼,冷冷地看著他。
伊比利斯抱著手臂,無所畏懼地回視。
南希抱著命運兔子走過去的時候,兩人同時扭頭,一臉驚詫,仿佛在問她怎麼才走過來?
「兔子嚇壞了,我安撫了半天才好。」南希解釋。
兩人同時看向坐在南希懷裡翹著腳的兔子,細長條眼睛,很欠揍的樣子,這安撫得也太好了。
「我們,我們下去嗎?」南希看著樓下不停穿梭往餐廳送菜的女僕,神色有些不安。
不知道他們兩個打的什麼主意?可別就這麼走下去。讓大家看到她跟兩個陌生男人在一起,她的風評就完了。
「別擔心。」塞西爾知道她想什麼。他的身上緩慢釋放出一點微光,化作星星點點飄下去。與此同時,伊比利斯也在做著跟他相同的事。
星光飄散於房間裡的各個角落,快速地在每個人的記憶里重塑了一段。
他們走進餐廳時,喬治伯爵一家一點也不驚訝。他們唯一覺得不對勁的地方是,桌子上的菜也太簡樸了吧?才八道。這是招待客人應有的規格嗎?真是丟了道爾家的體面。
「怎麼回事?」喬治伯爵壓低聲音問管家,「你就是這樣安排廚房的?塞西爾大人是我們道爾家尊貴的女婿,伊比利斯是我最愛的侄兒。而你就弄了八道菜?八道?」
「抱,抱歉,我這就去廚房。我想應該是僕人們腦子不好使。我記得我叮囑過了,要二十四道菜。」管家不停地彎著腰,用一塊手帕試著額頭的汗。
「既然想起數字了還不快去!」喬治伯爵沉著臉壓低聲音。扭過臉,他立刻換上了熱情的笑容,「塞西爾大人,還有伊比利斯我最疼愛的侄兒快入座。廚房今天出了點差錯,我們可以先喝點雪莉酒,邊聊邊等。」
伯爵夫人和蘿布絲、柔絲也滿臉笑容地隨著喬治伯爵站起來。
南希胳膊上的雞皮疙瘩要起來了,頭一次見這麼肉麻的稱呼。塞西爾那個也就罷了。伊比利斯最疼愛的侄兒?他給喬治伯爵修改了多少記憶?
她平常挨著柔絲坐,但是今天蘿布絲和柔絲都坐到了對面,喬治夫人旁邊。塞西爾在喬治伯爵右手邊第一個座位坐下,看著南希拍拍自己旁邊的座位,「坐這裡。」
伊比利斯隔了一個座位坐下。她只好硬著頭皮坐在他們倆中間,暗暗祈禱這頓飯快點開始,快點結束。大家都不要交流,各吃各的。
「我的侄女真的很幸運,」喬治伯爵笑眯眯地說,「她結交了您這樣的男朋友。」
南希瞳孔地震,不可置信地扭頭看向塞西爾。剛開始就這樣,他是故意的吧?
塞西爾輕翹唇角,「是我很幸運。」
「男朋友,」伊比利斯的聲音放得很輕,「你自封的?」
「你和南希的關係一定挺一般的,」塞西爾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然不會連這件事都不知道。」
他們兩個說話時,視線必定穿過南希。
南希夾在他們中間,如坐針氈,越縮越後。
伊比利斯微微側臉,看向南希,「是嗎?他是你的……男朋友?」
南希避開他的目光,假裝沒聽見,扭頭對喬治伯爵說,「廚房的菜還要很長時間,這裡有八道菜,我們邊吃邊等吧。」
「啊,對對。」喬治伯爵點頭贊同,他都要餓死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他是主人,卻一點都不敢下達吃飯的建議。有一種天然的壓迫感影響著他,讓他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伊比利斯嗤笑一聲,盯著她的眸光越發譏諷。
雖然只有八道菜,但是總體還是不錯的。龍蝦、骨頭湯、煎牛肋條、土豆沙司、雞肉派、冷牛肉、煮雜菜和梅子布丁。
每一樣都由管家切好,用勺子舀到大家的盤子裡。每吃一道菜品,僕人都會重新換盤子和刀叉。酒水也是一樣,每喝到一種酒,僕人都會換不同的杯子。
這種貴族式晚宴其實是相當繁瑣的,每次吃飯南希都很不耐煩。一頓飯要吃太久了。她只好裝作吃一點就飽的樣子,逃避漫長的晚餐時間。
但是今天,沒法逃了。
「我想吃蝦。」伊比利斯輕聲對南希說。
「哦,這裡還有。」喬治伯爵耳尖地聽到,指著盛蝦的大盤子,示意管家給伊比利斯添上。
「我想吃你盤子裡的蝦。」伊比利斯接著對南希說,他懶得跟這張桌上的其他人周旋,反正就是一個修改記憶的事。因此他根本不在乎眾人的目光。
「那邊不是有嗎?」南希用叉子指了指。
「以前都是你餵我……」
「別胡說了。」南希連忙把自己盤子的蝦給他舀過去,希望堵住他接下來的話。
「行吧,暫時放過你。」伊比利斯輕輕勾起唇角。
塞西爾捏著刀叉的手指用力到發白,眼睛裡仿佛有黑夜的星在晦暗地閃爍。他無數次面對猙獰的臉龐,聽著惡語相向,內心都能保持毫無波瀾。但是伊比利斯隨便一句話,就能輕易把他擊潰。
南希看到他輕顫的睫毛,就知道他在難過了。他今天能做到不發火,她已經很驚訝了。她安撫地拍拍他的手背,給他一個甜甜的笑。
塞西爾看著少女明媚的笑容,冰冷的眸光立刻復甦,心臟也沒有剛才那麼難受了。
南希剛鬆口氣,就感覺右手邊的氣溫驟降,她都不用扭頭看也知道伊比利斯眸光幽幽地盯著她。
伊比利斯沉默許久,終於低笑了聲,掐住她的下巴轉向他的方向,「收斂點,我真的要生氣了。」
塞西爾瞥到伊比利斯囂張的動作,眸光微沉,將刀叉重重地擱在餐盤上。他站起身,渾身散發著讓人不寒而慄的壓抑和冷意看向伊比利斯。
伊比利斯毫不示弱地也站起來,眼中帶著張揚的笑,「受不了了?你受不了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
「伊比利斯。」南希連忙扯扯他的袖子,阻止他說得更多。
喬治一家已經徹底傻了,他們呆呆地看著這段奇怪的三角戀。塞西爾也就罷了,伊比利斯不是他們家的親戚嗎?
「要幫忙嗎?」命運兔子看夠了熱鬧,心情不錯地問。
南希忙點頭。
「你摸摸我的……耳朵吧,摸摸我的耳朵我就幫你。」命運兔子傲嬌地說。
南希伸手像拔蔥似的挨個摸了一遍。
命運兔子揚了揚兔爪爪,一點微不可查的灰色微光揚起。瞬間一股歡快舒適的氣氛落下來,僕人們情不自禁唱起了歡樂的讚歌。
歌聲就像有魔力,感染了喬治一家和走廊里的僕人,大家洋溢著笑容加入了歌唱隊伍,餐廳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南希:「……」什麼鬼?
「快樂的曙光。平常米洛斯和塞西爾快打起來的時候,我就用這個神術讓他們緩和一下,撫平他們心中的毛躁,我好趁機先跑。至於效果結束,他們會不會打起來就不關我的事了。」
「沒事,你可以趁這個機會讓其中一個人離開,這樣他們就打不起來了。哦,你要快點,這個效果只能持續一分鐘。效果過了,他們打起來招來米洛斯,我就要跑了。」
「你知道,我不能讓米洛斯看到我在你這裡,否則他絕對會幹出讓我在全世界裸奔的事。」
你不早說。南希忙站起來,拉著塞西爾的手輕聲細語地安撫,「別忘了我們明天還有約會,惹來光明神該怎麼辦呢?」
「約會?」身後傳來伊比利斯的嗤笑聲,他伸手就去拽南希的胳膊。南希瞥到他的動作,連忙避開。
伊比利斯的眸光瞬間變得寒峭無比,眸底的顏色,像海底洶湧的暗流要衝破平靜的海面,掀起巨浪,從未有過的怒火填滿他的胸臆。
「宿主,一枚ssr幣,【海神的嫉妒:嫉妒使他崩潰,嫉妒使他看不清事物。他進一步明白了你的重要性,這也是在專一的道理前進了一步。註:系統檢測到目標神明得憤怒值已到達頂點。】」
這樣也能獲得ssr幣?南希既驚訝又無語,伊比利斯的得分果然從不按常理出牌。
「好不好,你先走。」南希搖著塞西爾的胳膊,小聲央求。
「你跟我一起走,我們回北地。」塞西爾說。
「我不可能離開這兒的。」南希搖搖頭,「我的家人都在這裡。」
「我走了,他會怎麼樣?」
「他也要走的。」南希轉過身,碧藍色的眸子可憐兮兮地望著伊比利斯,「你也要走的對不對?伊比利斯。」
桌角下,命運兔子瘋狂對著伊比利斯揮灑快樂的曙光。這個神術雖然不能讓他唱歌,但是能稍稍讓他清醒一點。
伊比利斯攥緊手指,在神術的作用下,勉強把怒火收斂了一些,冷硬地點點頭。
「塞西爾。」南希又轉過身央求他。
塞西爾目光沉靜地盯著伊比利斯,片刻之後從口袋裡掏出一把迷你小墓碑,「這個給你,我的神眷。如果有什麼事,你就用它來通知我。很簡單,只要捏碎一個,我就可以看見你。」
南希接過來,用手指捏起一個仔細瞧。每一個都是指甲蓋大小,黑色的,華麗復古的形狀,上面寫著永恆之墓。
「我知道了。」南希推推他,催促他快走。
「別瞞著我。」塞西爾最後說了一句,揉揉她的頭,消失在空氣中。
身後瞬間涌過來一股大力,南希被狠狠拽入到冒著寒氣的懷抱,眼前一黑,同樣消失在空氣中。
【好可憐,伊比利斯好可憐,主人為什麼不能把所有憐愛都給他?他那樣好,世上最好的伊比利斯。想看他們在一起,想要他們在一起。黑暗神大壞蛋。】
餐廳的角落裡,一個布娃娃坐在那,玻璃眼珠里瀰漫著難過的水光。
一副高大的身影從兔子身上鑽出來。
命運有點無奈地看著餐廳這攤爛攤子,所有人像是沒發覺剛才的事情,還在高興地唱著歌。
他輕輕揚手,解除了快樂曙光的效果。歌聲瞬間停止,僕人們和喬治一家的笑容很慢很慢地消失了,變成了極度的恐懼。
「這很正常,」命運勾起唇角,「極度的歡樂背後,就是極度的失落甚至恐懼。」他再度揮灑光芒,將他們的記憶恢復到晚餐之前,沒有被纂改的狀態。
所有的人的目光一下子變得清明,他們有點迷茫地看著周圍的人,不明白為什麼大家齊齊地站成三排。
廚房剩餘的十四道菜做好了,廚娘們找不到送菜的人,只好自己端過來。
望著桌上擺滿的二十四道菜,喬治伯爵發了火,「今天是光明節嗎?還是我們有重要的客人來訪?你當我的金子是大風颳來的嗎?」
「抱,抱歉,」管家一臉迷茫地躬下身,用手帕擦拭著額頭的汗水,「一定是廚房理解錯了,我這就……倒掉。」
喬治伯爵:「……」
命運微微一笑,準備離開這裡。一股令人不舒服的感覺從角落傳來,他抬眼望過去,角落只有一盆盛開的天竺葵。
……
南希被壓在礁石上,後背被粗糲的邊角硌得很疼。她強忍著疼痛,溫柔地說著安撫的話。
伊比利斯的臉上掛著譏諷的笑,「男朋友?明天的約會?躲開我的手?」
這三個短句他已經重複好幾十遍了,幾乎在南希每一句安撫的結束,他都會回一句這個。很顯然,他氣得已經失去理智了。
「宿主,一枚ssr幣【海神理智全無,他現在就是世上最大的檸檬、火焰噴發器、超級複讀機。也算是專一的體現吧。】」
鬼專一,南希都快無語了。
「宿主,要不你再忍忍?」小r笑嘻嘻地說,「興許一會兒還有ssr幣呢。」
浪花不斷拍打著礁石,碎成乳白色的泡沫,撒發著海腥味的冰冷水花不斷濺在南希臉上。初秋夜晚的海風還是很冷的,她感覺血管里的血液都要結冰了。
「伊比……伊比利斯,」她冷得牙齒打顫,「你看,你們剛才在南大陸,如果我不那樣做,塞西爾也會跟著生氣,把米洛斯招惹過來要怎麼辦呢?」
伊比利斯嗤笑,「男朋友?明天的約會?躲開我的手?」
南希:「……」
她輕輕嘆了一聲氣,捧住少年神明縱然生氣卻依舊俊美無儔的臉,找到同樣冰冷的唇,輕輕觸碰。
伊比利斯的睫毛微微一顫,眸光恢復一點清明。他看著南希毫不猶豫地把肩帶扯開,把他的手覆蓋上去。
冰冷的手在接觸到她柔軟的皮膚時,瞬間變得滾燙。他垂下目光,看著她碧藍色的眼瞳里流淌著一層層水霧,蒼白的臉頰慢慢蘊滿玫瑰色的芳澤。
「伊比利斯,你好點了嗎?」她小聲喚。
伊比利斯輕輕眨了眨羽睫,低頭在她肩膀懲罰似地咬了一口,坐起來,把她抱在懷中。一道微光閃過,溫暖如春風般包圍了他們,冰凍的肢體迅速回暖。
他把她落下肩的衣服重新掩好,捏了捏她尖尖的下巴,「除了勾引我,你就沒別的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