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靖平世子尋找神藥一事,京城難得熱鬧一回。
就連南門營的眾人提起此事也是津津樂道,有說顧飛揚是個人傻錢多的糊塗蛋,也有說這藥莫不是是能使人長生不老,他尋來給老王爺吃的?
但陳鵬和他們不同,他多少知道一些內幕,隱約猜測顧飛揚應該是為明珠尋藥。
從校練場上下來,他滿頭大汗,剛要打算去洗把臉,就被兩個同僚一左一右勾住了肩膀。
「陳公子,洗澡去?」
陳鵬一臉冷漠「我要回家去,就不在這裡洗了。」
「稀奇真稀奇!咱陳公子也要回家?」
陳鵬乾笑「這有什麼好稀奇的,我爹再怎麼討厭我,那我也是他兒子,我既是他兒子,為何不能回家。」
「那我們跟你一塊回去!」
陳鵬一臉狐疑的看向他們「跟老子回去幹嗎?一起挨打嗎?」
「你這話說的!你回去是挨打,我們跟你一塊回去還能保你不受皮肉之苦呢!」
「就是,當著我們的面,你爹總不至於還打你。」
「不是,你們跟我回去圖什麼啊?不會今晚還打算住在我家吧?」
「那有何不可!」
陳鵬沉默了,乾脆停下腳步盯著他們看。
而那二人卻依舊一臉的坦蕩,甚至還苦口婆心的勸他道「今晚住家裡多不方便,辦完了事就趕緊回來吧。」
陳鵬再次冷下臉來「我總覺得你們這幾天怪怪的,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還是說,有人叫你們監視我?」
「那不能!」
陳鵬一把將二人推開,大步往南門營外走去。
誰知沒走兩步,一左一右又貼上來那兩個人。
「陳公子,您別讓我們為難。」
「是啊,您不讓我們為難,我們自然也會給您行方便。」
陳鵬見這二人是鐵了心要跟著自己的,只得退一步道「也罷,我只問一句,你們跟著我,不會是因為老子犯了什麼事兒,要找老子什麼把柄吧?」
「不會不會!陳公子,您想到哪去了!絕對不是因為這個!」
陳鵬還是不願相信,他在京城混了這麼多年,也不是個傻子「難道是因為有人要對我不利,叫你們要保護我?」
「那倒也不是!不過啊,真不是壞事,您就別胡思亂想了。♙💣 6➈S𝓱u𝔵.𝒸𝑜ⓜ ♦🐟」
「就是!就當帶我們回你家玩玩!大家都認識這麼長時間了,登門拜訪一下令尊令堂總沒什麼問題吧?」
陳鵬這才作罷,跟他們一道回家。
路上他又去了一趟辛醇的府邸,正好碰到辛醇剛從兵部衙門回來。
「早先在先生這裡讀書的時候,我的筆墨紙硯落在了府上也沒來取,今日正好得空,順便過來取一下。」
辛醇將陳鵬上下打量了一遍,面無表情的點點頭「進來吧,黑了,瞧著似乎還高了。」
「嘿嘿!」陳鵬在辛醇面前是難得的乖順,得他一句誇獎就能高興半天。
三人一起進的辛府,但在草堂門口辛醇卻把那兩人留了下來,說是除了自己的學生,任何人不得進草堂。
他們只得叮囑陳鵬趕緊的,陳鵬明白他們的意思,跟辛醇飛快進去取了東西又飛快出來,再忙不迭跟辛醇告辭。
這位兵部尚書負手看他,一臉不滿「老夫好歹是教過你的,算是你半個先生,你這樣來去匆匆的,著實有些失禮。」
「學生實在對不住辛大人,改日一定,一定再登門拜訪。」
言罷便帶著二人匆匆離開。
陳鵬前腳剛走,辛醇後腳就急急喚了管家過來「你去……去……」
管家還在這邊等著他的吩咐呢,他又思前想後最終作罷「你退下吧!」
那管家又一頭霧水的退了下去,退下去沒多久,就見老爺吩咐草堂里讀書的學子今日提前下課,臨了還告訴他們明日不用來上課了。
這就有點稀奇了,除非遇到老爺外派公幹不在京中,幾乎每一天都會給這些貧寒子弟上課。
但第二天他就知道,還有更稀奇的。
老爺竟然以生病為由告假不上朝,要知道,以前就算是真的病了老爺也會帶病上朝,絕對不會做出玩忽職守之事。
就在他琢摸著是否要去請郎中的時候,這位自稱生病的尚書大人已經出現在他面前。
「套車,我要去成太醫府上看病。」
「這……老奴幫您把成太醫請來吧?」
「不,我親自去。」
管家只得去套車,又親自目送辛醇離開,自己依舊不明所以。
辛醇沒能在成府前下車,只因成府門前已經里里外外擠滿了人。
他正一籌莫展,不知該如何進去,就見一個熟悉的人影從成府側門擠了出來。
「郡!明珠!」
明玉珠手上提著個小包裹,好不容易將自己的裙子從人堆里拽了出來。
「辛大人?」
「你好些了?」
「已經好了!」
辛醇還是聽明澤說她近日在成太醫這裡養傷,否則自己也不至於找到這來。
「辛大人怎麼有空過來?莫不是要見成太醫。」
辛醇搖頭道「沒有,只是許久沒見你了,放心不下,過來看看,你這是要去哪?」
「我要回靖平王府,這裡人實在太多了,天不亮我就被吵醒了。」
言罷打了個呵欠,眼眶還紅紅的,看來真沒睡個好覺。
辛醇忙道「那你到我府上住兩日吧,我看靖平王府的人不比這裡少。」
「那倒不用,王府大,我住的內宅,聽不到前頭的嘈雜。」
辛醇卻堅持道「那,你過來坐坐,我正好有些事情要跟你說。」
明玉珠這才嚴肅起來,點頭應道「也好。」
剛要上馬車,就見不遠處駛來另一輛馬車。
辛醇忙不迭要把人往車上推,就見明玉珠急急說道「好像是美麗,我跟她說一聲。」
那輛車上果然坐著美麗,美麗打開帘子道「你要去哪啊?殿下叫我來接你回王府。」
她道「我去辛大人府上坐坐,你跟殿下說,我很快就回去。」
美麗瞧著有點不滿「那你可要快點!殿下說今日叫你務必回府!」
「好!知道了!」她揮揮手,鑽進辛醇的馬車。
辛醇也跟著上來,臉色一沉,瞧著有些不悅。
待回到辛府,管家給二人看茶,辛醇又吩咐管家取了一盤圍棋過來。
明玉珠更是莫名其妙「大人這是做什麼?叫我來喝茶下棋的?」
辛醇沒有抬頭看她,只自顧自道「你知道禹城關近來出事了嗎?」
「知道。」
「禹城關缺糧少兵,想必你父王也很不容易。」
明玉珠仔細看著他的表情,總覺得哪裡怪怪的「您是兵部尚書,這些,您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才對。」
「你擔心他嗎?」辛醇分好棋子,自己執黑她執白。
在棋盤上落下一子,他緩緩抬眼看向明玉珠,眼神冷漠的好像不是她所熟悉的辛醇。
他又問了一遍「若禹城關破,蚩然殺進城中,你擔心他嗎?」
「擔心。」明玉珠也在棋盤上落下白子一枚「我更擔心禹城百姓。」
「也是,他有什麼好擔心的,當年禹城關破,第一個落荒而逃的是他,你城外廝殺,城中享樂的也是他,他有什麼好擔心的!」
明玉珠蹙眉不解「聽辛大人的語氣,好像很憎恨我的父王?」
「他不值得憎恨嗎?」
明玉珠冷笑一聲不置可否「我原本也是恨的,只是現在……與其說恨,倒不如說麻木了。」
是麻木,也是看淡。
「以前你有沒有想過,將來將他取而代之,成為禹城的王?」
明玉珠又緩緩搖頭,竟主動和他對壘起來「我志不在此。」
辛醇不無遺憾道「除了你,能繼承你爺爺的衣缽,成為禹城新王,誰也不配。聽說,他還有意要廢黜世子,扶自己的庶子繼位。」
「明澤人被困在京中,他其實早就放棄了,我這一『死』也有好處,起碼能來見明澤一面,知他一切安好就已經知足,我也不想叫明澤摻和這些爾虞我詐。」
辛醇默默咬緊後槽牙,又重重落下一子「我只恨當年未曾去過禹城,未曾見你一面!」
明玉珠失笑道「見不見我有什麼要緊?」
「以前你人在禹城,京中傳言無數,我只當你是個只知為他賣命的傻子!甚至說是被他操縱的傀儡!若我知你像極了你的母親……我定會助你奪禹城王位!」
明玉珠不動聲色的看他一眼,假裝沒看到他泛紅的眼眶。
又在棋盤落下一子,她道「過去的都過去了,你不也在勸我不要回禹城了嗎,俱往矣。」
「對,對!別回去了,永遠也不要回去,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定會保你,保明澤安穩一生!」
「我姐弟二人何德何能啊……」她苦笑不已,指著棋盤道「大人不專心下棋,要輸了。」
辛醇暗地裡擦一把眼眶,手指微顫的落下一子。
明玉珠緊跟著又落下一子,隨即轉頭看向門外。
今日天色陰沉,濃雲厚重,不知是否有雨,但她心頭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辛醇道「我輸了。」
她便將手心剩下的棋子放下「若大人沒別的事,我先告辭了。」
「且慢,」辛醇道「你難道就不好奇我和你母親的關係?」
她的瞳眸驟然一緊,眉頭微壓「什麼?」
「你要不要看看,你母親曾經的遺物?她曾有許多遺物在我這裡。」說著,竟有些迫不及待道「她當年跟我是同窗,我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後來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我那是,並不知道她是女子,還以為……」
「辛大人!」明珠突然高聲將他打斷,上前一步,盯著他的瞳眸,一字一句道「您留我在辛府,到底意欲何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