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何必在這裡欲蓋彌彰?您到底為何留在我在此?」
辛醇高居兵部尚書之位,在朝堂縱橫多年,自以為面對慶章帝也能從容依舊,但唯獨面向明玉珠,他慌了。💜♢ 6➈𝕊ᕼǗא.𝔠Øм 🍭✌
不知是這張臉太像她的母親甘尋,還是因為她逼迫而來的眸光太過強勢。
大冷天的,他竟滲出一絲冷汗。
「您還不說嗎!」明玉珠咄咄逼人道「我視大人,亦師亦友,還請大人不要有所欺瞞,否則……」
「顧飛揚,今日離京。」
辛醇打斷她,果不其然,在她臉上看到震驚的神色,顯然,顧飛揚並未告訴她。
他繼續說道「我也是昨日聽陳鵬所說,但我不知真假,不過近日因為他重金尋找苦石,京城往來人數倍增,到處亂糟糟的,也正方便他趁亂離去。」
明玉珠喃喃自語道「離京……離京……」
她知道顧飛揚要離京,她也支持顧飛揚離京。
他是屬於曠野的孤狼,一腔悍勇,不該被困於樊籠。
他該衝出牢籠,回到靖平,騎上他的寶馬,穿戴他的盔甲,手握長槍,馳騁於戰場之上。
離開就對了,離開就對了!
可為什麼,當這一天終於擺在她的面前,當現實終於來了個當頭棒喝,她竟然,竟然……
酸澀?
捏了捏鼻尖,她想極力穩住自己的情緒。
其實,也不怪顧飛揚不告而別,他問過自己許多次了,問她要不要一起回靖平,但每一次都被她拒絕。
既然已經拒絕了,何必再生出這些依依不捨!
走吧,走了挺好。
「你,大人怕我會跟顧飛揚走?所以才……」
辛醇搖頭「我知道你不會跟他走,我是怕你會為了他,不要命!」
她驟然睜大眼睛,通紅的眼眶鎖定辛醇道「你什麼意思?」
「蕭源早有準備,他要伏擊顧飛揚。✌👣 69ˢ𝓗Ǘ𝓧.ᶜᗝΜ 💛🍭」
心裡咯噔一下,她怎麼把蕭源忘了!
辛醇繼續說道「禁軍今日要在路上攔截顧飛揚,他身為質子私下逃離出京乃是死罪,一旦抓住,就地正法,蕭源來個先斬後奏也挑不出錯來。」
「怎麼可能!」她心電急轉,一邊說著不可能,一邊又想到顧飛揚好幾次隱晦的向別人表達過自己要離京的想法。
他興許是想打草驚蛇,讓蕭源做出行動,好抓住他的把柄,但他肯定沒想到蕭源會對他起了誅殺之心!
「陳鵬怎麼會知道這些?」
辛醇道「他近日在南門營發現一些蹊蹺,本想探聽一二,但身邊有人看著,叫他脫不開身,他聯絡馬青幫忙,加上自己多方打聽才知道此事。昨日他找了藉口來我府上,悄悄對我說了原委。」
「他想讓你告訴顧飛揚!」
辛醇面色凝重,最終點頭承認。
明玉珠怒不可遏「那你說了嗎!你跟顧飛揚說了嗎!」
「老夫為何要說?」辛醇也不由抬高了聲音,以彰顯自己的立場「我乃大沛的兵部尚書,忠於皇上,忠於蕭家!可不是他靖平的臣子!皇上要削藩,蕭源要拿他,我不幫皇上出謀劃策也就罷了,為何還要助他做那叛臣!」
明玉珠不可置信的看著他道「我原本以為,辛大人達懷天下,應該知曉四王苦衷,也該明白削藩之利弊,現在看來,到底是我高估了大人!」
「老夫明白,但跟老夫的忠君之心沒有衝突!」
明玉珠緩緩閉上眼睛,再睜開的時候,眸如星子一般,凝光冷厲。
辛醇微震,他第一次意識到,眼前這個身形挺拔的姑娘,真的是那殺伐戰場上,來去自如的禹城郡主。
「告辭!」
明玉珠說完便轉身快步離去,辛醇張張嘴,到底沒能把人叫住。
管家奔進來的時候又見自家老爺在原地轉圈,不禁有些擔心「老爺可是身體不適?可要老奴去請成太醫?」
他擺擺手,又急急說道「套馬車!去兵部!」
他可以無視顧飛揚的死活,可以不插手藩王和慶章帝的較量,但明玉珠的死活他不能不管!
那是甘尋的女兒!那是甘尋死裡逃生的女兒!
明玉珠奔回靖平王府的時候,美麗正焦灼的等在前院的影壁後頭,一見她就急急抓著她的手「你怎麼才回來啊!你去哪了!他都等你半天了!」
言罷指向一旁侍衛,卻是顧飛揚身邊眼熟的一個。→
「顧飛揚呢!」她抓住那人「顧飛揚去哪了!」
侍衛趕忙大聲稟道「不好了!明珠姑娘!世子殿下受傷了!」
「什麼!」
明玉珠和美麗同時震驚出聲,美麗更道「你怎麼不早說,只知道在這裡轉圈!早說我去把成太醫請來啊!」
那侍衛一臉苦澀「這,這殿下說只能告訴明珠姑娘,不要告訴別人!」
美麗氣的雙手叉腰「我是別人嗎!我是你姑奶奶!」
「這……殿下說……」
明玉珠不耐煩道「好了好了,別說了,快告訴我,顧飛揚在哪!」
「屬下這就帶你過去!」
「好!」
美麗道「我也要去!」
「你就不要去添亂了!危險!」
美麗一想也對,殿下都能受傷,肯定危險重重,只得又叮囑道「那你們注意安全啊!要不要再帶幾個人啊!」
明玉珠也是翻身上馬後才意識到「不用再帶幾個人?」
那人道「人夠了!就是殿下想見明珠姑娘一面!」
明玉珠險些從馬背上跌落下來,她心如擂鼓,甚至不敢多問一句,唯恐聽到『奄奄一息』四個字。
這種情況她在禹城見得多了,每次廝殺結束,重傷將士在彌留之際通常都想再見家人,見愛人最後一面。
顧飛揚,你不能有事!
我不允許你有事!
她策馬而奔,跟那侍衛向城外疾馳!
與此同時,城外樹林,上次來的時候還狩獵山野,同學意氣,宰豬為樂。
此番卻在進行著一場你追我趕的殺戮,林間少年紅衣翻飛,發上金珠勾到樹枝,崩射出去,落入草叢尋找不見。
他揮手用鞭子擊退一個舉刀砍過來的蒙面黑衣人,打的那人捂住胳膊一陣哽咽。
「沒事吧?小爺沒用力啊。」
「沒事沒事。」黑衣人擺擺手,一臉難過道「要不,咱歇歇?」
一旁子丑卻道「不能歇,估摸著明珠姑娘該來了,這萬一要是被明珠姑娘識破,咱們不是白打這麼長時間了。」
顧飛揚將鞭子卷在手上,看著林中搏鬥的雙方。
一邊是『追殺』他的黑衣人,一邊是靖平王府的近衛,打了半天,雙方都有些懈怠,甚至還在互相糾正彼此的動作,力求更加逼真。
「血,血幹了。」顧飛揚將頭伸到子丑面前「再塗點。」
子丑拿下腰間的羊皮囊,先把他特配的豬血倒在手上,又給他家世子頭上,臉上糊了一層「夠多了吧。」
「身上,身上再來點。」
世子殿下穿著紅衣,血倒上去又紅又黑,瞧著分外可怖,子丑一不小心倒的多了,後背還濕了一片。
「瞧著像是重傷要死了吧?」
子丑眼眶一紅,哽咽道「像!」
「你哭什麼!小爺又不是真的要死了!」
不說還好,一說,子丑嚎啕大哭起來「屬下不想看到殿下這副樣子,屬下害怕……」
且不說自己到底可不可怕,看這麼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哭著說害怕,卻十分嚇人。
「行了,越逼真越好,這樣才能騙過明珠,她在戰場上什麼沒見過。」
「嗯……」
顧飛揚在子丑身上拍了一下,印出一個血紅的手印。
上次李喬他們給自己出主意,說要打劫他,看生死之間明珠會怎麼做,雖然計劃沒能實施,但他已經記在心裡了。
他今天倒要試試,看看自己在明珠心中到底有沒有一席之地!
如果二人之間的感情能超越生死,那讓他一人回靖平他也認了!
如果這份感情是他的一廂情願,那……那他還是得一人回靖平。
只不過心裡多少有些不甘罷了……
子丑卻是成竹在胸「殿下放心!這世上除了屬下,沒有第二個人願陪殿下赴死!」
顧飛揚背地裡又踢他一腳,子丑卻將食指豎在唇邊「好像有動靜……」
言罷做了個手勢,停手的雙方又戰到一處。
顧飛揚且戰且退,一直退到樹林外頭。
又有兩個黑衣人從兩側向他包抄過來,他躲避不及,胳膊上的布料已被對方割破。
他大驚,仰身後避,險些被對方抹了脖子。
「要不要這麼逼真!」
子丑一旁也被兩個黑衣人纏鬥的分身乏術「殿下!認真點!他們都是專業的!」
顧飛揚咬牙道「知道了!」
一邊應付這幾個人的逼殺,一邊看向不遠處,直聽到馬蹄聲,他才手上動作一轉,連退兩步,脖子上已架了兩把鋥亮的長刀。
「吁!」數匹奔馬逼近,為首的,卻是身著黑衣的北闕王世子達奚烈。
刀下的顧飛揚赫然一凜,以眼神瞥向同樣被俘的子丑「假戲真做了?」
子丑險些哭出聲來「屬下什麼都不知道啊……」
顧飛揚這才注意到,他帶的侍衛已經被幾個黑衣人按倒在地,脖子上無一例外的架著武器。
而在這群黑衣人中,還有幾個黑衣人正不明所以面面相覷,顯然他們也是自己一開始帶的人。
不過好在這幾個人急中生智,沒有暴露身份,在敵軍之中也能來個渾水摸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