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前路迷茫

  看著大夫每一個表情,細微的動作。

  徐望月渾身緊繃,心怦怦狂跳,感覺自己的感官被無限放大。

  大夫撤走懸絲線,她手上肅然一松,心口卻是越沉越重。此刻不管他說出什麼樣的答案,她都有些恍惚,很難接受。

  中年男人和徐望月一般緊張,忍不住走向大夫,眉眼間十分警惕地看向裴長意,怕他藉此有什麼異動。

  裴長意端坐在一旁,撩了撩眼皮,仿佛根本沒看見中年男人的舉止。

  他微微側頭,哪怕隔著輕紗,他都好像能看見徐望月低垂著眸子,微微皺起好看的眉頭,擰出一抹不悅。

  若不是萬不得已,他不會兵行險招。

  大夫緩緩收起東西,唇角微微勾起:「夫人身體康健,母子平安,並無大礙。」

  「若是平日裡有服用安胎藥,便不用再開了。」

  徐望月驚得一顫,大夫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一道道驚雷,一下一下劈在徐望月耳邊。

  母子平安?

  安胎藥?

  她腦海里像是走馬燈一般,閃過好多畫面。

  裴長意從火海之中將她救出,當日那大夫的欲言又止,之後又給她開了好些藥。

  不只是她,連青蕪都覺得奇怪,為何自己有吃不完的藥?

  原來那些,竟然是安胎藥。

  從開始之後,裴長意就把她當成了一塊易碎的豆腐。

  他早就知道了。

  隔著帷帽的輕紗,徐望月緩緩撩起眼皮看向裴長意,心裡是說不出來的滋味,眼中閃過一抹痛色。

  在大夫說話時,裴長意就已經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掌心很大,將她整隻手緊緊包裹在手心裡。

  溫熱的觸感一點一點刺激著她,徐望月想抽回手,被他用力扣住。

  在那中年男人面前,徐望月壓制著內心情緒,不管有什麼要說的,都得等平安離開這裡再說。

  她神色漠然,仍是想要掙開他的手,目光堅定,眸底深處,卻又黯然閃過。

  裴長意沒有鬆開手,緊緊將她柔弱無骨的手扣在掌心。他感受到徐望月手上放棄,沒有繼續的動作。

  可他更清楚,她心裡定是有許多疑問和震撼。

  中年男人聽見大夫這麼說,深深鬆了口氣,提高了音量說道:「來人,送大夫出去。」

  他一邊說話,一邊對外揮了揮手。

  隨著他這動作,周身緊張的壓力感瞬間消失。

  徐望月轉頭看向窗外,月色都清明了幾分。

  那中年男人知道她懷了身孕,便以為她就是長姐。

  徐望月勾起唇角,泛起一抹苦澀的笑意。

  的確,誰也想不到,她們姐妹二人竟都懷了身孕。

  這或許就叫做天意。

  她端坐在一旁,低垂了眸子,一言不發。

  中年男人以為她是動了氣,堆著笑臉開口:「瞧瞧我這就叫小人之心了,還好裴大人和夫人乃是君子,定不會與我計較。」

  裴長意開口說道:「既然先生已經證實我夫人的身份,這生意可還要談?」

  「談,自然是要談的。」中年男人起身,眉眼間滿是殷勤,全然變了態度。

  裴長意一手緊緊握著徐望月,另一隻手微微屈起,在茶盞上不輕不重地敲著:「徐老爺這次,怕是沒那麼容易出來。」

  「今日我和夫人前來,是為了讓你們安心,是我們的誠意。」

  他眼神淡淡往樓下瞟了一眼,只這一眼,中年男人立刻會意:「來人,把小裴大人請上來。」

  他們既然要和徐家合作,對裴長意,他身邊的人,早就調查得清清楚楚。

  裴鈺方才站在樓下,始終緊握著手中劍。

  他親眼看著,大堂里那些普通的客人都被恭恭敬敬請了出去。

  在他看不見的角落裡,多了許多肅殺之氣。

  殺手的氣味,看不見,聞得著。

  但裴鈺還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穩如泰山。在裴長意摔杯信號出現之前,他都不會有任何舉動。

  他相信他家世子爺能解決一切難題。

  果然,那令人壓抑至極的殺手氣息不見了。樓上的男人揮手之間,殺手都不動聲色地退下了。

  兵不血刃,裴長意將一場腥風血雨化於無形。

  裴鈺被黑衣護衛們請上二樓雅間,心裡清楚,世子爺這是成功了。

  裴長意撩了撩眼皮,語氣平靜說道:「以後有事你們可直接聯繫小裴大人,事無巨細,他都可以代表我,代表徐家。」

  中年男人連連點頭,裴鈺是裴長意身邊最為親近的小廝。

  現在他已不單是侯府的小廝,更是典獄司的小裴大人。

  有他出面,既能讓主人放心,也不像直接聯繫裴長意這般高調。

  中年男人越想,面上的笑意越濃,不愧是裴長意,思慮周到,做事妥帖。

  裴長意和裴鈺都並不意外他的高興,他們來之前就已經商量好了。

  今日裴長意以徐家女婿的身份來此,只要獲得對方的信任,接下來便由裴鈺出面進行交易。

  這樣就不會打草驚蛇,能釣出後面更大的魚。

  這也是裴長意給裴鈺的機會,讓他一個人負責這件事,試試獨當一面。

  徐望月恰到好處地輕咳了兩聲,裴長意微微皺起眉頭,伸手摟住了她:「夫人,可是太悶了?」

  他的手剛搭上她的後腰,便感受到她身體打直,有些僵硬。

  裴長意心口一緊,他當然明白徐望月此刻在生氣。

  一個閨閣女子突然懷了身孕,此刻定是又驚又慌。

  她生氣的,不止是她毫無準備,更因為自己一直瞞著她。

  徐望月點了點頭,仍是一言不發。

  那中年男人忙賠上笑臉:「這屋子裡的確太悶,夫人要好好保重身體。」

  「裴大人,快些陪夫人回去吧。」

  裴長意不咸不淡地嗯了一聲,扶著徐望月緩緩下樓。

  他輕聲喚了她好幾次,徐望月腳下步子加快,並不搭理他。

  待他們一坐上馬車,徐望月迅速掙脫了裴長意的手。

  帷帽底下,徐望月低頭抿著唇,手指在胸前輕輕絞著。

  眼下比起生氣裴長意為何瞞著她,她更多的情緒是不知所措。

  剛剛在茶樓,他們死裡逃生。

  可眼下,她伸手輕輕撫過肚子,她到底該如何是好?

  裴長意坐在她身旁,微微側頭,仔細瞧著她的眉眼,溫言軟語地喊了一聲:「月兒。」

  他眼底掠過一抹憂色,攥著她手腕的五指微微顫抖。

  徐望月還沒回答,顧懷風掀開馬車帘子,躍了進來。

  他在裴長意身旁坐下,神色冷冽。

  該死的裴長意,明明娶了瑤兒,如今她妹妹竟懷了身孕?

  這兩個人如何對得起他瑤兒?

  顧懷風轉念一想,即是如此,他就真不會再和自己搶瑤兒了吧?

  他偷眼望向裴長意,被他冷冷瞥了一眼。

  裴長意開口,語氣清冷,一字一頓道:「今日之事,你若傳出去半個字,我定不會放過你。」

  顧懷風面色一沉,正欲發火,對上裴長意帶著慍色的雙眸,冷笑一聲。

  他轉頭看向徐望月,嘴角一勾:「二姑娘,我要是你,可不會輕易放過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