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恬看到張浩的第一反應是不上車,她要自己打車去車站。【無錯章節小說閱讀,google搜尋】
但對方像是知道她內心深處的恐懼,停在了兩米開外處——張浩既沒像當初在小區門口堵她那樣毫無分寸地逼近,亦沒有自來熟地想要和她扯上關係,言行舉止就像初次見面一樣。
他想幹什麼?
心中萬千疑問蜂擁而上,思緒混亂盛恬一時無法判斷。
可時間不等人,高鐵也是,所以她必須立即面對這個問題。
做了一次深呼吸,盛恬強制自己冷靜下來。
他剛剛說什麼來著?他現在是許願的司機?
順著這一點,盛恬分析——根據張浩之前堵截自己時說的話可以得知他應該是c城本地人。但許願不是c城人,經紀公司也不在c城,他是在那之後找到了這份工作,還是一直就在做許願的司機?
那他是和那些見風使舵的人一樣得知自己是《女帝》作者換了態度,還是因為老闆的吩咐而公事公辦?
盛恬在思索中逐漸平復了心緒,看了一眼客套有禮的張浩,蹙起眉頭——
無論是哪一種可能,似乎都與她關係不大。
若是這樣,她需要這麼如臨大敵般地戒備嗎?
她要是不讓司機送,齊導與莊老師得知後必會詢問緣由,而無論她怎麼解釋,最後一定會把問題歸結到張浩身上。
他也不過是完成工作而已,何必為難?
盛恬也是進組了才逐漸明白一些為人處世之道。
學習的成果有好有壞。
好的是她現在不那麼不近人情遺世獨立了,不好的地方就是琢磨他人行為目的太難為獨來獨往了27年的盛恬了。
「盛老師?」張浩見她沒反應便又喊了聲。
盛恬回過神,對上他詢問的目光,沒有說出拒絕的話,應了聲就逕自拉開后座車門進去。
一路上張浩看著都在專心開車,車內放著調到實時路況頻道的車載收音機,兩人都沒說話。
直到抵達目的地,張浩才對她說了聲「一路順風」,盛恬見狀覺得自己方才是多慮了,於是回了聲「謝謝」,然後下車進站。
下午三點,s城最繁華地段的寫字樓,秦松心理諮詢室。
三樓右邊走廊第一間諮詢室里,挺直鼻樑上架著金屬框眼鏡的男人一邊低頭翻看手中文件一邊皺著眉頭開口:
「……這兩次諮詢的情況來看,效果都不理想。」
與他斜對而坐的盛恬臉色看上去也不是很好,縱然唇上塗了淺色口紅,也能從她那在灰白眼瞼投下陰影的輕顫睫毛看出端倪。
進入心理醫生工作狀態的付驍逸合上資料,抬頭俊朗的臉上瞧不出半點玩笑,分明是嚴肅認真的負責神情。
「盛恬,你最在意的父親案子已經重新調查,相信不日就能水落石出,你還在糾結什麼?」
是啊,我在糾結什麼?
盛恬也在心底這樣問自己,可是得不到回答。
她無力地搖了搖頭,褶皺的眉心蘊含著罕見的煩躁。
付驍逸見狀不動聲色地斂目思索,諮詢室內安靜得能聽見盛恬因為焦慮無意識用指節叩著布藝沙發扶手的聲響。
大約五分鐘過去,男人率先開口打破安靜:
「我記得你母親的忌日快到了?」
音落,盛恬焦躁的手指驀地停頓,付驍逸見狀挑了一下眉梢。
緊接著他無聲地嘆了口氣,之前他還不信桑銜枝的話,直到自己與盛恬面對面,越了解,他就越清楚地意識到盛恬將會是他職業生涯遇到最棘手的來訪者。
他還記得盛恬第一次到這個新地點做諮詢,等她結束離開,閱來訪者無數的前台始終難以相信她飽受心理問題折磨長達十年之久,她的言行舉止都很正常,與人交際也沒問題,就是性子冷了些。
但高冷沉默也不代表有心理問題,諮詢室合伙人之一桑大醫生不也冷淡寡言麼?可桑醫生還是業界新興楷模呢!
別人眼裡的盛恬漂亮且有涵養,一言一行不緩不急,有些疏離但符合她冷艷的氣質。
但作為她的心理醫生,付驍逸卻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焦慮,只是她在漫長的時光里找到與這種緊繃共處的平衡點,十年如一日,刻進了骨血里……
盛恬不知道付驍逸瞬間的心理活動,她回過神後,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是後天,6月13日。
付驍逸鬆了口氣,她這種無意識的焦慮並非首次出現,在沒收到盛明庭的遺物之前,她一直就處於這種焦慮而不自知的狀態,最近才好了些。
短時間內完全治癒是不可能的,而且故態復萌也是正常現象,找出癥結就好了。
現在看來,曲琴的忌日,應該就是癥結所在。
付驍逸瞭然,「什麼時候回c城?」語氣輕鬆,就像朋友之間的閒聊。
盛恬:「後天早上。」
付驍逸點了點頭,又問:
「明天劇組忙麼?我看你像沒休息好,不如請一天假在s城好好休息,後天直接飛c城,我讓實習生給你訂酒店。」
「謝謝,但不用了。」盛恬搖頭,給出了原因,「明天要拍第一場重頭戲,不好缺席。」
既然如此,付驍逸也不好強求,只讓她多注意休息,然後讓實習生給盛恬叫車去車站。
翌日,h城下起大雨,來勢洶洶。
劇組事先查了天氣預報,特意挑了這個時機拍這場戲。
這場戲是女主軒轅柒自小被外祖家瞞天過海扮成男子先是入主東宮而後又坐穩皇位的第十年,當初追隨她的人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陸續離去。
而在宮中,她因為擔心暴露自己是女子對所有人都保持警惕與距離,更是從不踏入後宮半步,成為了真正意義上的「孤家寡人」。
親信離開是一個契機,也是軒轅柒二十七年積攢的情緒爆發的一個點。
拍戲不按故事發展的時間順序進行是很正常的情況,這也是盛恬來到劇組後才知道的,也因此更加佩服能夠隨意切換情緒狀態的演員。
6月的天氣已經有了夏日的氣息,加上古裝戲服裝繁複,淋雨不容易著涼。
這一場戲,萬眾矚目。
盛恬與齊導、莊老師等人在打好的雨棚下看著連接攝像機鏡頭的屏幕,均是對上一條不大滿意。
軒轅柒——劉筠聽到重拍也沒有怨言,讓道化組趕緊補妝整理,趁著雨勢未停繼續拍。
場記聽到齊導發話,打板:
「《女帝》皇宮夜戲,第一場第二次,a!」
寬鬆的明皇龍袍被打濕,這會兒勾勒出年輕帝王清瘦的身形,一旁親衛看得眉頭緊鎖,上前一步。
「陛下,雨太大了,再淋下去就要病了。」
軒轅柒卻視若罔聞,自顧自地仰頭灌了一口烈酒,連同從天而降的咸澀雨水,用手背抹了抹臉,偏頭看著如今唯一可信的人,眼尾發紅。
她說:「阿麟,你知道嗎?我生下來就身不由己,從前為了自由不得不搶這把龍椅,如今成了萬人之上,卻依舊沒有自由,」
親衛——段麟漆黑的眸子幾不可察地皺縮,沉聲回答:「屬下知道。」
語氣一如既往地毫無波瀾,像是沒聽到她後半句話。
軒轅柒聞言突然仰天大笑了起來,不甘的笑聲里充滿嘲諷,隨即將手中玉壺拋擲在地,碎片濺起劃破了手指,她卻滿不在乎地吟起詩詞:
「我本欲成仙,閒雲野鶴,可最終卻偏偏入了魔。」
宮人聽不懂這晦澀詞句的意思,卻紛紛驚恐跪地:「還望陛下保重龍體!」
軒轅柒斂了笑聲,沾染了雨水的眼眸只剩下冷意,看著帶頭跪下的男人,聲音也毫無溫度:
「阿麟,你終究還是成為了他們啊。」
音落,只見地上腰板挺直的男人身形在大雨中晃了晃,薄唇輕啟。
忽地,天邊銀光乍現,雷聲轟鳴,淹沒了男人的聲音。
鏡頭隨之拉遠,齊導適時地出聲:
「卡——很好!」
盛恬才猛地回過神來,看著工作人員撐傘而上,方才那悲寂的一幕一下消散不見蹤影。
劉筠一邊擦著濕發一邊走過來,看著剛剛的鏡頭,認真地聽齊導講解。
盛恬突然覺得自己在這裡有些多餘,那種人群中格格不入的感覺,突然侵襲而來,她下意識地想退縮。
這時劉筠卻突然偏頭問她:
「盛老師覺得如何?」
盛恬回過神,「劉老師拿捏得很好,辛苦了。」她沒有客套,劉筠演的是很不錯。
劉筠開心地沖她眨了眨眼。
齊導那邊要開拍了:「準備一下,補幾個鏡頭。」
於是大家再度忙碌起來……
盛恬定的是上午十點的機票,方思大病初癒,精神還不濟,沒法開車送她去機場。
代勞的司機還是張浩。
有了昨天的相安無事,盛恬又趕著回去,便沒過多猶豫,直接就上了車。
二十分鐘後,盛恬隱約覺得車子路過的風景與她來時不一樣,突然想起昨晚桑銜枝得知張浩也在劇組後讓她還是小心為上的吩咐,頓時暗罵自己掉以輕心了。
但駕駛座的張浩神色無常地繼續往前開,她心想,難道他走的是另一條去機場的路?
這麼想著盛恬便打開手機地圖,搜索路線,然後發現他們在前前個路口就已經偏離了路線。
而這時,安靜了一路的張浩突然開口問:
「盛老師,您在看什麼呢?」
盛恬察覺到他語氣不對,正要抬頭勒令他停車,「你……」
面上一涼,傳來刺鼻的氣味,緊接著失去了意識。
而暴露身份的張浩也不裝了,扔掉手中噴霧,拿起手機撥打了某個人的電話。
接通後他率先開口:
「魚餌到手,可以進行下一步了。」
那邊聽了之後心情不錯,聲音掩不住笑意:
「很好,接下來,我們就等魚兒咬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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