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捉得一縷是命機

  陳傳意識到這麼下去不行,於是意念傳遞之下,疼痛逐漸消退,被他轉嫁去了「第二我」那裡。

  「第二我」是可以將傷害和疼痛一併承載的,不過這一次,他僅僅只是挪去了痛感。

  因為他清楚,藥力的傷害可能就是刺激的直接來源,完全沒有傷害,也就達不到藥力滲透的目的了。

  可這樣也足夠了,沒有了疼痛的干擾,他也能把注意力集中到呼吸法上了。

  余剛在旁邊平靜的盯著。

  陳傳的呼吸上來就陷入紊亂他是有所預料的,基本上剛開始嘗試呼吸法的人都是這種反應,如果忍受不住,導致沒法正常進行下去,那麼他會及時上前中止,再用拍打和沖洗的方式化開淤積的藥力,再等下一次嘗試,否則身體只是白白受損。

  他也沒指望陳傳能一次成功,因為他很清楚人在藥力的刺激作用下是非常痛苦的,特別是第一次接觸的時候,能扛過去的人很少。

  一般來說,意志堅定的人也要嘗試個兩三次才能有所適應,能夠相對正常的進行了,再多幾次也不奇怪,不過更多的,是受不了這種煎熬而半途放棄的。

  可是很快,他原本平靜神情就出現了波動,因為僅僅只是半分鐘之後,陳傳的呼吸就穩定了下來。

  他定定看著陳傳,這小子,不簡單。

  陳傳此刻認真引導著呼吸,可是接連兩遍下來,什麼訣竅,什麼脈絡,什麼氣息,他是一點也沒找到,根本是茫無頭緒。

  由於藥力逐漸消散的原因,餘下的時間已經不足以完成第三遍,為了不留下隱患,他乾脆讓「第二我」把過程中對身體的侵害也一起承擔過去。

  這也由此也導致了「第二我」身上出現了密密麻麻,強弱大小不一的虛化現象,就像是出現很多的氣霧空洞,他看到了這副景象,心裡一動,忽然有了一個想法……

  「好了,先停下吧。」余剛這時出聲了,「時間差不多了。」

  陳傳忙問:「余先生,稍候還可以繼續麼?」

  余剛看著他非但沒有抗拒排斥的意思,神情中反還帶著一絲躍躍欲試,一時有些沉默,過了一會兒,才說:「你去隔壁洗手間沖洗下,先休息半小時。」

  陳傳應了下,拿起桌上余剛給他準備好的一大杯鹽水喝下,就轉去了隔壁的洗手間,打開簡易的花灑沖洗起來。

  此時他感覺十分飢餓,畢竟他到現在也沒吃午飯,而且呼吸法激發生機,調用氣血,對於身體的消耗很大,所以在沖洗出來後,他問:「余先生,這裡有吃的麼?」

  余剛早有準備,扔給他一個大概兩指寬,十五公分左右的塑封盒,說:「隆德食品的營養膏,雖然沒什麼滋味,但格鬥訓練必需的營養物質都具備,如果你去了武大,每天都得吃這東西。」

  陳傳撕開外面的包裝,見裡面是一整條綠色的軟膏,他也沒嫌棄,塞到嘴裡幾口就吞了下去,果然沒什麼味道,可不一會兒,就覺得好像整個人的精神又回來了,感覺也沒那麼餓了,效果可謂立竿見影。

  又休息了十多分鐘後,在余剛幫助下他重新塗抹上了藥膏,進行第二次嘗試。

  這回他有了經驗,等到渾身再一次有灼痛的感覺襲來,馬上用意識轉移走痛感和少部分傷害,而在運用呼吸法的時候,他又同時看向了「第二我」,可以見到,隨著呼吸法的進行,「第二我」那裡又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虛化跡象。

  他留神觀察了下,可以確定,這些虛化的表現與他的呼吸是息息相關的。

  那些部位的虛化程度忽強忽弱,斷斷續續,應該就是呼吸引導了生機和氣血緣故,純粹藥力的侵害可不會表現的這麼複雜。

  可是通過這些他也是直觀的看到了呼吸法的作用,目前因為呼吸法的引導不到位,所以使得這些氣血和生機在調用時凌亂分散,那是不是可以這麼認為,當這些虛化的部位表現的再沒有強弱分別,變得連接平緩,並互相趨向一致的時候,就能達到余剛所說的一個整體了?

  他覺得這個可能很大,而且在找不到頭緒的時候可以一試,就算錯了,他也可以通過「第二我」將損害移除。於是接下來,他便開始有意根據「第二我」身上的虛化表現來調整呼吸節奏。

  半小時後,他不得不又一次停了下來,儘管有些疲憊,呼吸略顯急促,可他心裡卻很振奮,因為他感覺自己隱隱摸到一點邊了,自己很可能走在了正確的路上!

  余剛看著他,還有他腳下流淌下來的汗水和藥膏的混合物,說:「就算有修復藥食,一個人一天最多可以嘗試三到四次,你還要繼續麼?」

  陳傳十分堅定的說:「繼續!」

  在沖洗及休息過後,他馬上又開始了第三次嘗試。

  在他一遍又一遍的努力調整下,那些虛化跡象終於漸漸趨同,好像彼此被串聯了起來,這時他也是慢慢感受到了什麼,只是當快要抓到那一絲頭緒的時候,藥力持續的時間又一次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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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只能再等下一次了。

  只是這回當他站起來的時候,卻忽然感覺一陣心虛氣短,頭腦一暈,腳下也有些站立不穩,又跌坐了回去,就算痛感和少部分傷害挪走了,可餘下的藥物刺激仍是實實在在存在的。

  余剛見他這個樣子,說:「今天就到此為止吧,呼吸法的鍛鍊,氣血的托升,還有藥物的刺激,會對你的內臟造成很重的負擔。」

  陳傳抬起頭,說:「余先生說過一個人最多可以四次,我還想再試一次。」

  余剛迎著他的目光,感受到了那股絕不退縮的決心,沉聲說:「既然你堅持,那就再試最後一次。」

  陳傳照例去沖洗了下,回來後連吃了兩根營養軟膏,休息過後就又進行第四次嘗試。

  他相信自己已經找對了方向,「第二我」上所呈現出來的傷害就相當於一把矯正的標尺,讓他不斷靠近正確的所在。

  這一次,要一鼓作氣。

  余剛凝視著陳傳,藥膏的傷害是極大的,不止是生理上的,還在於心理上的。當人遭遇一次又一次的雙重摧折後,又有幾個能堅持的下來?

  四次嘗試只是理論上的,一般人最多一兩回就忍不住了,沒想到陳傳堅持到了這一步。

  陸苛在煮好肉後就又跑上來了,當他看見陳傳一遍又一遍拼命般的嘗試,也是不禁瞪大了眼。

  他年初的時候曾嘗試過一遍呼吸法,他永遠忘不了那個感覺。

  一開始只是灼燒般刺疼感,可到了後面,就像無數之螞蟻在皮膚下面爬,心裡會生出一股難以言喻的煩躁,讓人恨不得大喊大叫,跳起來揮動拳腳。

  因為幾次嘗試他都無法忍受,余剛認為他還沒有做好準備,這才暫時中斷了這一修行。

  直到現在他還沒能走出陰影,每次回想起來都隱隱有種幻痛。

  可是陳傳這個他認為沒吃過什麼苦的城裡大少爺,居然一路堅持下來了,他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可能佩服和嫉妒兼而有之,甚至還有一點點想著陳傳能遭遇失敗。

  此時他忍不住開口:「師父,陳少爺他能行麼?」

  余剛說:「格鬥修行有六個要素:目標、決心、行動、毅力以及運氣和才能。我一開始確認了他的目標和決心,現在又看到了他的行動和毅力,他已經具備了其中四點。」

  陸苛哦了一聲,他沒去看余剛,只是嘴裡發問:「那麼師父,陳少爺具備了四點,應該很快就能找到訣竅了吧?」

  余剛沉聲說:「不,六個要素里,最難具備的是才能,最不可或缺的其實是運氣。」

  陳傳此刻全部身心完全集中在了呼吸上,對於外界的信息幾乎沒有了感知。

  差一點點,就差一點點了。

  在他的努力下,呼吸法的矯正已經到了最後階段,而當所有閃爍的光芒漸趨一致後,他感覺到了一股隱藏氣機的存在,說不清楚那是什麼,好像沿此脈絡而去,那原本單獨分散的氣息就被收束到了一起。

  一瞬間,他終於領會到余剛所說的整體是什麼了。

  這個時候,藥力也差不多結束了,他也是停了下來。

  余剛看著他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只是身軀隨著呼吸輕微起伏著,說:「不用急,你必須先吃點修復藥食了,明天再繼續嘗試吧。」

  陳傳慢慢抬起頭,他的眼睛裡閃著明亮的光,說:「我想,我好像找到訣竅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