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要隨便許願

  其實為了要孩子這件事,明美跟曹亮已經到了連夫妻生活這件事,都要掐著點公事公辦了,搞得有點兒無趣、有點兒尷尬。

  那天曹亮那樣說過之後,明美便沒有再進一步地追問他會怎麼處理小助理的事。她覺得自己應該相信他會處理好的,而內心深處,更多的是害怕——怕逼得太急了,會永遠失去他。

  明美自己又偷偷去了一次醫院,檢查的結果仍是跟之前一樣:她的身體狀況很好,二十二歲的年紀,完全可以正常懷孕。醫生又教一一遍她易孕的辦法——什麼排卵期才同房、事後抬臀等等等等。

  這些方法都試了大半年了呀!當她這麼跟醫生說時,醫生一愣,想了想,馬上又加了句:

  「你們放輕鬆點嘛,孩子的事,用通俗的話來說,也是講緣份的。不要那樣緊張,太緊張也是有影響的。」

  緣份?從醫生這樣明顯無神論派的口中聽到這個詞,明美內心莫名震動了一下。

  這沉沉的震動,讓明美想到了拜觀音。

  民間不都有這個說法嗎?想生孩子的,要去求觀音,觀音送子呢,去求個心安,也沒有什麼損失。

  於是,明美去了這個城市最大的寶林寺。

  她對佛教沒有太多了解,以前在養母家,最基本的吃穿都還沒有得到滿足,哪裡會想其他的事情呢?她在網上查的,知道寶林寺里有觀音廟,所以就去了。

  沒有選日子,只是想到了就立刻去了,也沒有跟曹亮說,因為怕他不喜歡。

  到了寶林寺時,看著天空飄起了小雨,明美心裡有那麼一點兒懊惱:忘了帶雨具呢。

  因為是夏末了,下了雨天氣變得涼爽些兒,不過也因為下了雨,寺里的香客並不多。

  明美順著指示地圖的標示,沿著寺里的連廊,找到了觀音廟。

  彼時觀音廟裡一個人也沒有,對明美來說正好——她是第一次拜佛,心裡有點兒惴惴不安。見四下沒人,明美趕緊在蒲團上跪下來。她仰頭看了看高高在上的觀音像——觀音半眯著眼,像是也在看著她。明美合上雙掌,嘴裡輕輕道:

  「觀音菩薩,我今天來拜您,希望您能保佑我,讓我快些懷孕。求您了!」

  說完,便俯身磕了三次頭。然後,明美便站起身來,正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麼呢,就見一個身穿和尚服的人影正在走進來。

  明美向那和尚望去,正好也對上了來人的目光,那人似乎愣了一下。

  那是一位大約六十幾歲的老者,他身上的僧服半舊泛白,襯著紅潤的面色,讓人看了覺得心安。

  「阿彌陀佛!」老人右手單掌立於胸前,微微向明美點點頭。

  「大師您好!」明美趕緊回了一禮。

  「小姑娘,我有一句話,想送給你。」老人在明美回禮的時候,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才說。

  「啊?哦,好好,您說您說。」明美一愣,有點兒慌亂。老人看她如此,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別怕別怕,」他慈祥地道:「就是這輩子啊,對任何人都不要隨便為來世許願了。你現在的劫,都是上世許的願啊!」

  劫?是指曹亮出軌的事嗎?明美吃驚地看著老人,眼裡瞬間溢滿了淚水:

  「您能幫我解開這個劫嗎?」

  「該來的一定會來,解鈴還須繫鈴人啊。你看,我也等了你好久呢不是嘛?!」老人笑著說完,也不理會明美懂不懂,自顧地走開了。

  啊?等她?明美又懵了。她想追上去,老人卻背對著她揮了揮手,表示話已說完,別再追了。明美只好停下腳步,抬頭望向觀音像——觀音仍是那樣半眯著眼睛,但似乎也在笑著表示認同老人的話。

  「你就是因為這個,才嫁給他的……」,很突兀的,明美想起了前幾日夢裡那個聲音說過的話。

  明美的心好亂,這幾天的經歷,就像平靜的湖面起了狂風暴雨,整個世界都亂了,加上那些奇奇怪怪的夢,她有點兒分不清到底自己是否仍在夢裡還醒不過來?還是……?那些夢跟現實的交織,疊加上今天老人家說的話,和時不時迴響在腦海里的夢語,反反覆覆,明美就這麼定定地站著,一時間思緒萬千:

  短短几天,她的世界似乎完全坍塌了!那天殘酷的夢境直接變成讓她痛徹心扉的現實,以及後來各種光怪陸離的夢,還有剛剛老者的話,一切都是那樣的……不真實?可是,可是!為什麼在內心深處,她竟然覺得,這所有的所有,是有某種神秘的聯繫呢?!比如,她隱隱知道,曹亮就是夢中上輩子那個為她收屍的男子?因為感激他,想報答他,這一世才與他相知相遇?那個老和尚,也是因為什麼原因,欠了她的,所以才在這裡等著她,給了她這一句忠告?

  「我是不是,瘋了????!」明美喃喃著,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想了想,怎麼也想不通,不會這麼巧吧?!巧到令她有點兒毛骨悚然了。

  明美甩甩頭讓自己別再胡思亂想了——今天來這兒的目的可是來求觀音送子的!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趕緊向著觀音再拜了三拜,便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