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又做夢了

  「來,拉著我的手,別怕。」

  聲音很溫柔,讓明美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下來,抬起手扶住了身麼,馬上就感覺到柔軟與溫暖,身子也輕盈了許多。

  很自然地點了一下腳尖,人便若仙般飄浮著一點一點離開地面,一寸一寸地升高、升高,直到大約三四米,便在半空「站」定下來,身上的衣裙隨著月光下的輕風微微飛揚著。

  這不是中學時期學校的操場嗎?明美心裡那一閃而過的疑問,馬上就被周圍熟悉的景色肯定了。這裡正是中學的操場,那一點兒的陌生僅僅是因為這是在夜裡——明美記得上學期間還沒在夜裡到過學校的操場,感覺跟以前白天還是有點兒不同的,除了因為光線暗些,還因為夜裡的操場沒有人,相當的安靜呢。

  突然,操場中間憑空出現了好些火把,它們迅速地圍成了一個大圈。明美浮在那高高的半空中看得清楚,那些火把,被一個個透明的人舉在手裡,他們快速地奔跑,訓練有素,似在做一場大型的開幕式表演,在明亮的月色下,時而聚攏,時而分開,變幻著不同的圖案。此時此刻,這場表演,似是只為明美而辦。而明美就以那樣奇特的位置和角度,俯視著這一場無聲的演出。清冷的夜風習習吹來,明美心裡明鏡似的閃過一個念頭:她這是看到了異界吧?好美!

  「美吧?」那個溫柔的聲音再次在明美的耳邊響起,跟她心靈相通地與她對著話:「來,跟著我。」

  明美心裡依然很平靜,感覺自己就是那夜風,輕輕地,便飄向操場邊的草地去了。只是剛沾到地面,那片記憶中熟悉的草地卻變成了一大片花海,天色也由夜裡轉成了黃昏。在花海的深處,有一間小木屋。明美的身體,如風般快速地掠過花海,穿透木屋的牆身,進入了木屋中。

  那是一間擺滿了書籍的屋子,架子上,書桌上,好多好多的書。在屋子的中間,一張大而柔軟的布沙發上,坐著一位安祥地微笑著的老太太。對,是安祥,因為,明美知道,老太太已經83歲了,而且,就在上一刻,停止了呼吸。

  「這個就是我呀。」明美剛剛這麼想著,就聽到了那個溫柔的聲音:

  「呵~」,似嘆息,似確定,又似輕笑。

  「呀!老太太走了!!」明美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便聽到一個年輕男子的驚呼聲,奔向老太太。

  「喏!看到了麼?你就是因為這個,才嫁給他的。」那個聲音,又輕輕地在明美耳邊響起:「其實,只要是有點兒良心的人,都會這麼做的。他並不是對你特別好,只是舉手之勞,順手為之,你又何必呢?」

  什麼意思?明美不解,想尋找聲音發出的人。四處張望,卻驀地對上了那個年輕人的臉。是曹亮?!!

  這個名字閃過,明美的心就抽緊地疼起來,疼得她猛然睜開了眼——醒了。

  原來,又是一場夢!

  怎麼,又做這樣奇怪的夢呢??

  屋子裡黑漆漆的,借著窗外射進來的路燈的光,明美摸到了床頭的開關,打開燈,適應了半天,才拿出手機,發現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

  「你又何必呢?」

  夢裡那個聲音又迴蕩在明美的腦海里:何必?何必什麼呢?

  只是,這一覺,這一個夢,醒來,明美有一種莫名的輕鬆,身心都清爽了,就像飽睡一覺起來,沐浴在早晨的陽光里那樣。

  本來,她想長長地伸個懶腰,但,她還是記起了白天的事,愣了幾秒,才驚跳般從床上起來,快速衝到隔壁主臥門口——床上仍保持著下午看到的凌亂——不是夢,是真的!

  明美呆滯了一秒,深深呼出一口氣:

  「明美,冷靜!」她對自己說:

  「本來,就是你配不上他的,所以、所以,一定是你不夠優秀、不夠努力,做得不夠好,才讓別人有了可乘之機。一定是這樣子的!嗯!只要他回來,好好跟他談談,你們一定可以的!人誰無錯呢?再說了,那是那麼優秀的男人,從來沒有因為你從小被親生父母抱給別人養而看不起你,還跟你結了婚不是嗎?還跟你一起努力了不是嗎?他選擇結婚的人是你呀!」

  一口氣對著空氣說了這許多話,明美似乎把自己勸得安下心來,她趕緊趁著力氣終於回到身體裡的感覺,把屋子裡的燈全開了,整個世界似乎也都明亮起來。她拿出手機一看,數個未接來電,全是公司打來的。是了,她下午整個人都消失了,公司那邊可能以為她出事了呢。明美趕緊給領導先發了一個信息,說自己下午突然身體不舒服休息了,現在已經無礙了。又在店中工作群以同樣的理由發了一個信息上去,才鬆了一口氣。

  可是,她心裡又一痛:曹亮沒找她嗎?是不知道怎麼面對她嗎?

  既然是自己做的不夠好才走到這一步,那麼,是不是,應該還是由自己主動點?

  明美不給自己思考的機會,勸動自己便立即撥了曹亮的電話。

  只是下一秒,電話鈴聲與開門聲同時響起,明美驚鄂地望向門口,正見一臉疲憊的曹亮進來。

  四目相對,曹亮的臉色卻很冷:

  「你想怎麼對我都行,但不可以去公司鬧!」他的語氣也冷冰冰的。

  「我、我沒有要鬧。」明美一下子懵了。

  曹亮奇怪地看向她:

  「那你想怎樣?」

  「我們好好聊聊好不好?」明美幾近哀求。

  「好。」簡短的沉默後,曹亮吐出了一個字。

  「是我做的不夠好嗎?」明美等了一會兒,見他沒再說什麼,便主動開口:「你說出來,我改,行嗎?」

  「你不生氣?!」曹亮猛然抬頭看向美明,眼裡充滿了驚訝。

  「氣……,應該是氣的。」明美小聲諾諾地道,像是回答他,又像是說給自己聽:「可是我又想,一定是因為我的老公太優秀了,別人才會……,男人對這樣的事,很難抵抗的吧?而且、而且,是因為我一直懷不上,你壓力大才那樣的吧?再說了,你是選擇了跟我結婚了的啊……。」她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不確定,鼻子越來越酸,說著說著,眼淚吧噠吧噠地大顆大顆往下掉。

  「別哭,你別哭了,你知道我看不得你哭。」曹亮心一軟,上前把明美摟住。

  「哇!」被他這樣一摟,明美覺得特別所有的委屈都涌了上來,靠在他懷裡放聲哭了出來。曹亮幾不可見地僵了一下,很快便輕輕地拍著她的背,一下一下地,卻不知如何開口安慰。

  曹亮是家中的獨子,父母雖然生了七個孩子,卻只有他這麼一個男孩。父母和姐妹們天天打電話問他明美懷上沒有,催得特別緊,說是一定要生多幾個兒子。他也很想要個兒子啊!可偏偏,明美跟他,都結婚兩年了,別說兒子了,啥動靜都沒有。倆人也都去醫院檢查了,說是沒啥大問題,放鬆心態,順其自然。助理李婉婉天天在他身邊,也知道他這些事,看他每次接到家裡電話都悶悶不樂,時不時地想辦法逗他開心,一來二去,就……。他其實有點兒私心,或許……李婉婉那邊,能給他生個兒子呢?

  「你知道,我家裡催得緊,我也沒怎麼在你面前說……,可能一下子太急了吧。」曹亮嘆著氣把心底的一部分真話說了出來。

  「我可以的!」明美聽到曹亮的話,立即急切仰頭望著他,仍流著淚的雙眼直直地盯著他的,帶著重重的鼻音:「我們再努力一點,好嗎?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她的語氣里全是哀求。

  「好。」曹亮驚訝,心底里卻是狂喜。在這之前,他以為今晚回來要面對的是狂風暴雨,沒想到卻是現在這樣的局面,真的是太好了!他哄了一下午李婉婉,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小姑娘才安定下來,已經是精疲力盡了,準備回家明美怎麼鬧都不吭聲來著,真是沒想到明美這邊這麼簡單。

  是不是可以?他生出了一絲奢侈之意:妻妾和平共處,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