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龔箭驚呼道，目光瞬移，落在起身的曾尋身上，死死地看著她問：「練過？」
曾尋的神色很平靜，甚至還能看見一絲不太滿意，「扔鵝卵石算嗎指導員？」
她開了個不咸不淡的玩笑，算是這個問題的答案。
至於不滿意，完全是因為她的瞬發準度退化了一些。
不過這也沒辦法，雖然扔石頭練習準度有用，到底還是比不上槍枝的精細，一年多沒有摸槍，生疏也很正常。
「第一發8環，其他都正中靶心，9顆子彈穿過一個彈孔！」老黑叫嚷起來，眼睛瞪的賊大。
這種事情，他帶兵幾十年，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狙擊準度！而且還是個新兵！
十顆子彈中十環的不是沒有，可是能9顆子彈從一顆彈孔穿過，同時還是規律瞬發，誰能做到？
就連老兵要達到這樣瞬發且精準的準度，除了優質的天賦外，也至少要練好幾年！
身邊響起老兵們啪啪啪的掌聲，還有他們的叫好呼喊聲。
「你是好樣的！」
龔箭脫口而出道，心中震撼，目光一直鎖定在曾尋臉上，想在她身上發現一些因為射擊而產生的激動，自己好找機會再把人給撈回四連。
可她卻一如既往的鎮定，甚至還有幾分對自己的不滿意！
以前龔箭就覺得曾尋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儘管不太確定她的狙擊成績，他也下定決心想將人弄回四連。
如今這真的露一手，他真的悔的要死！
這麼好的狙擊苗子，天生的槍王，放在六連不就是浪費了嗎？
「老黑，叫人把靶子拿過來！其他人暫停射擊！」
龔箭臉上的痛苦一閃而過，朝著老黑說道。
「停止射擊！」老黑下達指令，一槍未發的新兵們茫然的站起身，將上膛的槍下膛後站在原地。
一名老兵上前取靶子的功夫，其他訓練的老兵們也走了過來。
「指導員，什麼情況？出了個天才？」來人和龔箭的態度很熟絡，看態度應該是神槍手四連的兵。
老黑小跑著取過靶子，迅速拿到龔箭面前，神情凝重的看了眼曾尋。
「我曹！」剛剛那問話的老兵都驚了，連忙拉住指導員的手臂說道：「指導員，這兵不錯啊，到時候分我們班裡啊！」
「去去！別搗亂！」老黑白了他一眼，看向在所有人矚目下也依舊笑著的曾尋：「真不來四連？」
他也想在試一試。
周圍的老兵們都瞪大眼睛，看著前面個頭矮小卻背脊挺拔的女兵，心頭驚愕。
難道這女兵拒絕了來四連？
果然，隨著曾尋勾唇一笑，老黑和龔箭最後的希望破滅了。
「抱歉班長，我還是以前的想法。」
頓時龔箭氣的直扣頭，帽子也不帶了，一個巴掌重重抬起，在曾尋圓溜溜的眼神中，到底沒有用上力氣，而是輕輕的落在了她的腦袋上。
重重的揉了揉：「真是驕兵啊！有選擇的資本！我拿你是真沒辦法了！」
語氣中很是無奈。
圍觀的老兵們也驚呆了，狙擊苗子這就給放過去了？
可看見指導員的臉色，他們又不好多開口。
連老黑班長都重重嘆了口氣，一副拿曾尋無可奈何的模樣。
「嘿嘿~」曾尋乖巧的笑了笑，圓溜溜的眼睛綻放著精光，攝人心魄。
龔箭抽回手，點了點曾尋道：「你就別在這裡打擊新兵自信了，怎麼，要不要去和老兵練？」
他想看看，曾尋的射擊極限在哪裡。
「只要不限制子彈，我很樂意。謝謝指導員給我個機會。」曾尋不管龔箭是什麼想法，她現在迫切的想要找回之前的手感，自然是欣然答應了。
曾尋抱著95步槍跟著老兵走了，身後的目光一路追隨。
新兵隊列中也已經小聲談論起來，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槍法，能讓指導員和老兵們都那麼關注。
「什麼情況，一點兒都聽不清在說什麼！」李二牛支著耳朵聽了半天都沒有聽見。
「還能什麼情況，肯定一百環咯！」王艷兵理所當然的說道，看向怔愣出神的何晨光。
手肘瞥了他一下，小聲問道：「看出什麼名堂了嗎？一百環很牛逼吧。」
「……一百環有些天賦就能打出來，神槍手四連還差打一百環的兵？」何晨光反問道，並不認同王艷兵的猜測，「曾尋十秒不到打完十顆子彈，幾乎是瞬發，我也很好奇，到底是什麼槍法讓指導員和老兵們都這種反應。」
「有點兒道理。」李二牛點頭道。
王艷兵對這種猜測也無話可說，皺著臉眼巴巴的看著。
老黑班長已經提著靶子走到隊列前方，並未阻止說話的幾人，環視一圈後，點了點自己手裡的靶子：「看見了嗎？你們的新兵戰友，定點射擊，九顆子彈從一個彈孔經過。
她能做到這種程度，我相信，你們也一定能做到！有沒有信心！」
「有！」大部分新兵對這射擊準度是沒有什麼概念的，幾乎下意識就迎合了班長的喊話。
從小狙擊訓練到大的何晨光不一樣，看見靶子的瞬間，他的臉色就變了。
「居然真的有人能！」定點精準射擊，還是瞬發射擊，可以說是下意識抬手的速度，居然能做到這種準度，何晨光雖然自詡射擊天才，也根本做不到！
除非給他時間瞄準！
狙擊的準度，很多時候靠的就是瞄準等待時機！
「誒，分析分析！」王艷兵看著靶子，又給了何晨光一肘子。
「她很強。」何晨光目視前方說道，心裡氣勢已經有一些喪氣了。
體能方面自己比不上曾尋，作為拳擊冠軍的技能也比不上曾尋，現在從小練到大的狙擊術甚至也棋差一招。
很挫敗。
還有一瞬間的迷茫。
不過何晨光一直知道自己要什麼，他回了神，調整好心態：比不過就練！打不過就多打！
作為班裡的尖子兵，老黑班長也一直關注著何晨光和王艷兵兩人的反應，見何晨光的表情變化，輕輕笑了笑。
接著開口道：「我先說一下，射擊時間有，你們按照自己的節奏，瞄準後在射擊就行！可別看曾尋射擊好就跟著學，你們學不來！」
「再來一個，補上位置！快！」
十個新兵重新站在射擊點上，終於開始今天的射擊訓練了。
另一邊，神槍手四連的老兵帶著曾尋一路回了小射擊訓練場，先給了幾十顆95的子彈，將人領到一處八百米靶位前。
「來，新兵同志，剛剛你兩百米射擊準度很不錯，試試八百米？」老兵抱著一把狙擊槍，交接子彈時手掌還能看見不少被清理掉的老繭的痕跡。
狙擊手要保持手感的靈活，一旦有老繭，需要及時清除，否則會有很大概率影響射擊準度。
「沒問題。」曾尋樂呵道，上完子彈後立姿站立，雙腿微開保持身體固定，同時背脊放鬆。
她深呼吸一口氣，不用老兵幫忙吹哨，瞬間抬槍。
「噠噠噠噠！」
一梭子子彈破空而出，八百米外的靶子瞬間多了幾個孔洞。
曾尋化身縮小版機槍手，步槍玩兒成了瞬發的機槍，後坐力讓她上身不斷震動，雙腳卻牢牢固定在地上。
彈夾打空，靶子已經成了蜂窩，大大小小的孔洞看的人頭皮發麻。
如果對面是個人，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果然有兩下子！」老兵們大叫起來。
不提這一手射擊準度，就看這站姿射擊時對後坐力的掌控，就能看出曾尋本身對身體的掌控力！
射擊暫停，老兵上前取靶子，一群人跟看金子一樣將每個孔洞都一一數過。
「一個不少！不對，有彈孔重合！」
「牛逼，第一次玩槍能這麼秀？」
「新兵同志，可以啊你！」
龔箭不知何時也走了過來，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靶子上面的彈孔。
心裡又酸又氣。
「……去，給弄一千米的靶子。」
他朝著一個老兵說道，隨意指了指某處山頭，「就那裡，放那上面！」
曾尋默默看了看他。
「有意見？」龔箭瞪著眼睛。
「沒有。」曾尋回過頭，拿著95步槍裝填子彈。
兩分鐘後，遠處山坡上的靶子立起來了。
千米外的距離，一個靶子肉眼都已經無法分辨清楚上面的靶位，遠遠的甚至只剩下一個白點兒。
沒有專業的狙擊鏡，一般槍手很難在這麼遠的距離射准。
「給你。」一名老兵遞過來一把88狙擊槍，裡面已經裝填完子彈。
老A的射擊訓練都是非精確視野射擊，很多時候已經全憑感覺，也就是槍感。
曾尋也沒有裝逼的想法，將步槍取下遞給一邊觀賽的指導員，握著狙擊槍接著往地上輕輕一趴，半眯眼看了眼狙擊鏡鏡頭。
扣住的扳手一摁，依舊是噠噠噠的規律響聲，比八百米的速度慢了很多，但細看來又沒有慢多少！
畢竟這是狙擊槍，而不是步槍，射擊速度本身就達不到相同。
可儘管如此，曾尋的射擊頻率似乎並未瞄準，她太自信了，自信到所有人都覺得這一次她也一定能中！
「草！這神仙吧？」一名老兵忍不住說道。
「她有天生的槍感。」狙擊老兵肯定無比，只有這種槍感才能幫助人做到這麼遠的距離都能瞬發。
神槍手四連這麼多狙擊兵，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做到她這種射擊速度！
等槍聲結束，沒等龔箭發聲，其他老兵就往靶子那邊跑過去。
「果然，彈無虛發！」狙擊老兵震撼道。
「哎呀！我忘了！」另一名老兵驚呼出聲。
「啥？」其他人沒分給他一個眼神，都看著靶子上的彈孔。
「……有沒有可能，這把狙擊槍……沒有校準？」
「什麼？開什麼玩笑！你是說這女兵用一把未校準的槍百發百中了？」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那老兵瑟瑟發抖不敢說話。
眾人對視一眼，提著靶子沖了回來，大叫一聲：「指導員，這槍沒校準！」
「啊？怎麼回事你！」龔箭期盼的神色一下就冷了下來，責怪的看了眼那開口的老兵。
他就等著看曾尋用狙擊槍的成績呢，結果沒想到自己老兵這麼不靠譜！
「不是！指導員！」知道指導員誤會的老兵連忙開口，「沒校準是沒校準！可是這靶子也中了！」
這才是最恐怖的事！
千米之外，一分一毫就是天差地別的距離！而曾尋幾乎沒有用多少的瞄準時間，槍沒有校準，居然也全部中了？
龔箭瞪大眼睛，再也維持不了冷靜，跟搶似的從曾尋手裡取過槍，拆開部件查看起來。
果然，根本沒有校準！
沒有預料中的驚喜，在老兵們愕然的視線中，龔箭沉默了，抱著一把拆開的狙擊槍沉默了……
「哎呀！」突然他慘叫起來，仿佛天都塌下來了似的，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曾尋迅速後撤幾步，遠離男人的『戰場』。
她可不擅長安慰哭泣的人。
「指導員！指導員你怎麼了！」老兵們都是神槍手四連的兵，見指導員這麼上心，連忙圍上去，都顧不得曾尋的存在了。
「嗚嗚！都是我的錯！是我驕傲，是我自負！我要是沒有先入為主，我要是……！！」龔箭大叫著抬起頭，心態徹底崩了。
這哪裡是射擊天才，這是射擊神仙啊！新兵就是這個成績了！！
結果，結果現在都去六連了！！！
他的聲音實在是太大了，正在射擊的新兵們被嚇的準頭一歪，成績歸零。
曾尋逃跑似的跑回新兵連，在老黑質疑的目光中大叫：「報告！申請歸隊！」
天可憐見，她居然把指導員給惹哭了！罪過罪過。
「……入列！」老黑班長正在指導新兵們射擊動作，根本走不開。不過就算不過去，他猜都猜得到和曾尋脫不了關係！
不過眾目睽睽看著呢，他能把人怎麼辦。
「是！」曾尋噠噠噠的邁著小步子跑回隊列中，盤腿坐回自己的排頭，眼中的尷尬一閃而過。
隨著她長舒一口氣，心情頓時放鬆了很多。
前方射擊點位上，王艷兵低聲罵了一句『靠』，剛剛他被嚇得脫靶了一顆子彈！
「什麼情況！」他低聲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