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何晨光目視準星，眼睛半睜半閉，心裡壓力很大————他剛剛也失准了，一顆子彈只中了八環！
「先別管，打完再說！」
「噠……噠……噠……」接著，何晨光繼續射擊，見後來幾顆子彈都中了十環，悄悄鬆了口氣。
王艷兵也很快打完了十顆子彈，先瞅了眼老黑班長，接著站起身示意自己已經射擊完畢。
而他們身後，老黑班長重新收回心神，一個個從新兵身後走過。
「1號，射擊點高了，往下瞄……2號偏左了，往右……嗯，不錯……」
「李二牛，」老黑班長用望遠鏡看向5號靶位，輕輕笑了，「李二牛，第一次打靶？」
靶子上，十顆子彈雖然只有七顆彈孔，不過上靶的準頭都很不錯，大部分都在9環和10環位置。
「班長，我沒打過……是不是成績太差了？」李二牛心虛的問道。
剛剛他被嚇了一跳，都沒有瞄準就扣動了扳機！
白浪費了三顆子彈。
「呵呵，別這麼不自信，目前看成績中等偏上，繼續努力。」老黑鼓勵的看了眼李二牛，繼續往後走。
「謝謝班長！」李二牛頓時有些自信了，拍了拍灰塵站起來，斜著眼睛看何晨光兩人。
老黑已經走到了王艷兵的旁邊，看了眼他的靶位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錯，上靶的都在十環內。」
他表情波動不大。
這成績要是以前，老黑班長可得好好給新兵鼓勵幾句。可這不是剛出了一個妖才嗎？
兩兩對比，頓時也覺得有些索然無味。
不過這話是不能說出口的，老黑班長還是鼓勵的說道：「下次繼續加油，不要再脫靶了！」
「……是。」王艷兵高興不起來，這脫靶是什麼原因，還不是指導員嘛！
等等，指導員的聲音沒了？
老黑班長走到了下一個新兵身後，趁著這時間，王艷兵刷的一下往側後方看，果然，一群老兵和指導員都已經不在了。
「王艷兵！看什麼看！」老黑班長厲喝一聲，「不懂軍紀？伏地挺身一百個，去，那邊去做！」
被逮到了就是這個下場，王艷兵知道是自己犯錯，老實的點點頭，刻意走到隊列邊緣靠近曾尋的位置，哼哧哼哧的做伏地挺身。
曾尋睨了他一眼，並未開口。
老黑才說了軍紀，自己開口不是給老黑班長懲罰自己的機會嘛！
好巧不巧，剛剛往前看，就對上老黑班長冷冷的眼神。
曾尋趕緊掛上一個乖巧無害的笑，示意自己一定遵守紀律。
「……6號，往上射擊，歪了……七號何晨光……」老黑的話一頓，舉起望遠鏡仔細看起何晨光的靶子來。
只見那靶子的十環之內，居然用9顆子彈打了一個圓，九個彈孔均勻的分布在裡面。
雖然比不上曾尋的9彈一孔，也已經算的上是優秀的射擊水平了！
老黑將望遠鏡遞給旁邊一個老兵，朝著他點了點頭。
老兵也跟著看了眼，心中驚訝。
這次的新兵臥虎藏龍啊！居然出現了這麼多的狙擊苗子！
「去，把那靶子也扛回來。」老黑朝著還站在旁邊的李二牛抬頭說道，笑容終於恢復到了臉上。
沒有曾尋，好歹還有個何晨光和王艷兵嘛，李二牛也不錯！
李二牛一個箭步跑出去，很快就扛著靶子回來了。
他傻愣愣的立著靶子，伸頭看了眼，驚訝道：「怎麼有個圓？誒，這裡漏了一個，在8裡面！」
老黑張著手指在圓上面比劃了一下，彈孔形成的圓幾乎都是一致的長度。
「好！」旁邊的老兵又拍起了掌，朝著何晨光豎起了大拇指。
好歹沒給男兵丟人，要是這麼多人都找不出一個趕上女兵的尖子，那男兵的臉往哪兒放啊！
「確實不錯，何晨光，你這顆子彈怎麼回事。」老黑指著8上面的彈孔問，表情還是有些不滿意。
他變了，以前這樣的兵都夠他吹兩天了！現在居然還對他的表現不滿意！
老兵卻非常理解老黑班長，珠玉在前嘛~
「報告，這……這是我……」何晨光卡了半天，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他總不可能說是被指導員的悽慘哭聲嚇的？
「算了算了，下次不准再出這樣的失誤！」老黑煩躁的說道，看向李二牛，指著邊緣的位置說道：「你把靶子放那邊去，對，就那裡！」
「哦！」李二牛小跑出去，將手裡的靶子和地面曾尋射擊出來的靶子放在一起。
訓練依舊在繼續，有優秀者在前，後面新兵的射擊成績就有些不夠看了。
不過老黑班長很是負責，配合兩個老兵一起，指導完新兵射擊工作後做了簡單的總結，接著帶隊往回跑。
那速度要多快就多快，仿佛趕著吃飯似的。
「給我快點兒！地上趴了半天，也該休息夠了！」老黑催促道。
好在路程不遠，幾公里的距離，全力加速回去也就用了不到二十分鐘。
「曾尋，你帶人去障礙場訓練！」
每當老黑班長需要的時候，曾尋這塊磚頭就該出場了。
「是！」曾尋跨步出列，接過班長手裡的點名簿，下達指令，帶隊到障礙訓練場。
噠噠噠……
整齊的腳步聲在操場上迴蕩，障礙訓練場上開始熱鬧起來。
……
四連指導員辦公室，龔箭悶悶不樂的趴在桌子上，雙眼無神，眼珠還帶著紅色的血絲。
而他雙手之下，兩張靶紙皺巴成一團，被他當成了墊桌布來用。
「啪！」
門突然被打開了。
老黑關切的探出一顆頭，第一眼就注意到龔箭憔悴的模樣。
「指導員！哎呀指導員，你怎麼了！」老黑沖了進去，小心關上門，手裡也拿著兩張靶紙。
「指導員，你別因為曾尋的事情悶悶不樂了，我給你說，何晨光和王艷兵，這兩人其實也不錯的！」
老黑一邊說著，一邊打開兩張靶紙，先是在王艷兵那張靶紙上點了點：「您瞧，都是10環！雖然脫靶了一顆，但是問題不大！還有——」
他繼續翻出第二張靶紙，手指頭在那彈孔形成的圓上面轉了一圈：「瞧，這個是何晨光打的！夠花哨，夠準頭！咳，雖然也歪了一顆子彈，不過曾尋不也打了一顆八環嘛！」
說了一堆，話里話外意思就是王艷兵不錯，何晨光其實是也沒有差曾尋多少。
他們神槍手四連還是有狙擊手苗子可以招的！
本來以為這一番話肯定有效，畢竟這兩個成績確實不差，在往常那都是要豎個大拇指的！
沒想到龔箭只瞅了眼何晨光的靶子，就撇過了頭，一副還不開心的模樣。
「不是，指導員，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到底怎麼了嘛！新兵連可還要你去帶呢，得注意形象的！你可不能因為一個曾尋給氣了！」
老黑苦口婆心勸解道。
龔箭刷的一下坐起來，瞪著帶著紅血絲的眼睛，手裡兩張靶紙一把塞過去。
「自己看！八百米步槍射擊！一千米狙擊射擊！都是瞬發！」他啞著嗓子道，看來這一路沒少吼。
老黑都給他嚇愣了，這、這還真給曾尋氣哭了？
他接過靶紙一看，只見兩張靶紙上二十多個彈孔，根據子彈口訣都能分別出哪個是狙擊槍射擊，哪個是步槍射擊。
而好巧不巧，上面的彈孔個數正好對上彈夾裝子彈的數目！
「瞬、瞬發？也是瞬發？」老黑說話都磕巴了。
「不然呢！那狙擊槍還沒有校準你知道不知道！」龔箭扯著嗓子大叫。
「……狙、狙擊槍……我明白了。」看著這兩張靶紙，老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曾尋就是個妖怪！
準頭這麼准，難怪指導員氣的不顧新兵在場嚎啕大哭！
他氣的不是曾尋，氣的是曾尋去不了神槍手四連！
別說指導員，老黑現在都心緒不平起來。
下午還覺得人何晨光和曾尋差不多了，現在打臉就來了！
狙擊槍瞬發，一梭子全中目標，誰能做到？
他做不到！班裡的老兵也沒有人能不瞄準就做到！
「不然，不然我們去問問團長？」見龔箭意志消沉，老黑小聲說道。
「不要……曾尋自己都不想去，問團長沒用……」龔箭深吸一口氣，兩手併合，啪的一下拍在自己臉上。
仿佛瞬間又回了神般，振作精神看著老黑道：「先這樣吧，我剛剛想過了，曾尋是狼牙的范參謀送來的，她在六連待不了多久，六連留不下她，我們四連也留不下她。」
「就連何晨光和王艷兵，甚至最後也留不下……」
「啊……也是，曾尋的能力早就超出了普通連隊。」老黑班長也釋然了。
「是的，反正還有一個月不到，隨便吧，大家好好相處！」龔箭艱難的笑了笑，手將臉上的肉擠成一團。
說這麼快釋然，自然是假的。
可還能怎麼辦，作為指導員，龔箭知道自己不該這樣失態，及時調整過來，才是正確的做法。
「嗯……今晚會餐，指導員你去嗎？」老黑問道，因為是第一次射擊訓練，也算是犒勞新兵們這兩個月的辛苦，龔箭早就定了今天作為新兵的會餐時間。
「去，怎麼不去，當不成曾尋的指導員，當戰友總成了吧！」龔箭無奈嘆氣。
老黑眼珠一轉，想起了什麼：「咳，指導員……曾尋是個大姑娘你知道吧。」
「啊？知道啊，這不明擺著的事情嗎。」龔箭沒聽明白。
「嘖，你說你指導員，快三十了，也老大不小了，人進不去四連，你現在還不抓緊機會？」老黑擠眉弄眼暗示。
他看出來了，曾尋多好一個姑娘啊，性格雖然固執了些，但是總體來看還是很溫柔的，又有實力，以後的路還長著呢！
配龔箭完全夠用！
現在提前下手，以後可就不用跟別的狼搶肉吃！
「不是，老黑你想什麼呢！」龔箭反應過來，有些無語，「曾尋19，我一個28的大叔了我！」
「不到十歲年齡差，不大啊！」老黑說道，「曾尋心裡成熟，和你不會沒話聊的！我給你說，曾尋這姑娘以後肯定搶的人多，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說完，他呲溜一下溜出辦公室，剛好躲過身後飛來的筆記本。
啪！
門被重重關上。
龔箭惱怒的表情一頓，雙手抱頭深吸一口氣，耳朵漸漸的紅了……
落日黃昏，操場上難得的多了一縷清亮的美。
接連在障礙場跑了一個小時的新兵們在曾尋的帶領下來到操場休息，想鍛鍊的鍛鍊，想聊天的聊天。
「誒，晨光，你想什麼呢？」李二牛爬到何晨光身邊坐下，好奇的望著他略顯木愣的表情。
「看落日……」
「得了吧，」王艷兵戳穿了何晨光的假話，咬著一根狗尾巴草，抬起下巴指了指雙槓上不知疲憊，還在上下起伏的人影，「想今天的實彈射擊呢吧？」
「啊？晨光，你已經表現的足夠出色了！不至於吧……」李二牛傻乎乎道。
何晨光扭頭看了他一眼，嗤笑一聲，略顯無奈：「好吧，我是在想實彈射擊……你們知道嗎，我從小就練射擊，從11歲開始就練，練了快十年……我只是沒想到，我十年的光陰，居然會輸給新兵而已……」
「不是，什麼輸不輸的，要你這樣說，我和二牛不都輸給你了啊？」王艷兵說道，也有些無奈的笑了笑，「我要是有你這能力，我做夢都要笑出來知道嗎。」
「艷兵，二牛，你們知道嗎，在看見曾尋靶子的那一刻，我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有天賦的人比我多的是。可以說……曾尋擊碎了我的自信，我的驕傲，我的過往十年……」
何晨光落寞的說道，對他一個天之驕子般的人物，在新兵營就遭受這樣的重創，確實遠比王艷兵和李二牛想像的還要嚴重。
「……何晨光，以前你不是這樣的，你和我斗的時候，眼裡都是自信。」王艷兵說道，「曾尋這樣的人並不多，而你，也確實是一個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