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確定了朱琳澤不是在開玩笑,尼莫挺直了腰板,精緻的臉上露出驕傲之色:
「澤,你還記得那天晚上亡靈谷的分兵嗎?」
朱琳澤打了個哆嗦,頭皮發麻地點了點頭:
「記得,你不是隨著靜君姐去了亡靈谷的西谷口嗎?
可後來靜君姐沒說什麼,就說和奇里卡瓦人溝通了一番,就讓他們退走了。」
「哪有那麼簡單。」尼莫挑了挑略濃的眉毛,用西班牙語和漢語夾雜著說道:
「我們撤到谷口後休息了半晚,早晨要回聖迭戈山谷的時候,哈維就帶著三千奇里卡瓦人來了。
他們一個方面是來救人,但另一個方面也是衝著吞併我們部落來的。
可我們部落已經被救,奇里卡瓦人部落的酋長維克托有些不甘心,覺得他們不能白跑一趟,就提出了決鬥,若是他們贏了,要帶走我們一半的族人。
我出去和他們的薩滿交涉,可她認為沒有看到龍神玉牌,不能完全相信,也堅持要決鬥。
你猜後來怎麼著?」
本來還在賭氣的袁有容也來了興趣,忍不住好奇問道:
「是靜君姐贏了對不對?」
「可不是贏了這麼簡單。」尼莫俏臉泛紅,語氣略帶激動:
「當時奇里卡瓦人派出了族裡最強的十個勇士,可靜君姐執意一人出場。
結果,被十人圍攻的靜君姐絲毫未傷,卻讓對方勇士的手全不能用了。」
朱琳澤皺了皺眉,疑惑道:
「手完全不能用是什麼意思?」
「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就是這樣。」說著,尼莫做了個雙臂下垂,無力搖擺的姿勢。
「卸骨術!」朱琳澤面露驚訝之色。他知道在中國武術中有一種術法可以通過捏、卸、推、操等手法,讓對手關節脫臼,從而失去戰鬥力的武術。
尼莫搖了搖頭:
「後來我追問過靜君姐,她說那個叫分筋錯骨手。」
朱琳澤知道張靜君身法玄妙,劍術精湛,可沒想到居然還會這分筋錯骨手,他饒有興趣地問道:
「那後來呢?」
「後來,自然是奇里卡瓦人相信了我說的話,紛紛朝著靜君姐跪拜,說她是龍神使者的姐姐,就是飛天龍女。」說著,尼莫竟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在靜君姐拒絕他們部落加入後,那薩滿科洛差點暈厥過去。
後來好說歹說還送了一袋子旺配珠才讓他們離開。」
看來,全能大比武時,靜君姐還是留了手的……朱琳澤心裡暗嘆,略一思量,追問道:
「奇里卡瓦部落派使者來說了什麼?」
「他們的勇士在深山裡見到了我們捕獵隊的厲害,說是部落里餓死好幾個老人了,希望龍使大人垂憐,再給他們一次加入的機會。」尼莫表情糾結,她既想幫助奇里卡瓦部落,又不想拖累獨立團。
朱琳澤點了點頭,看向袁有容,帶著考教的語氣問道:
「有容,最近我們的糧食儲備如何了?」
作為勤務兵,袁有容天天跟著朱琳澤和傅山身邊,除了雜事,也開始幫著處理一些公務。
「一個多月來,從周圍的山林、索爾頓湖總公捕獲了獸肉六萬多斤、湖魚四萬多斤,可飼養的禽類五百多隻,加上尼德蘭人帶來交易的兩百擔麵粉,應該足夠鎮裡三千多人吃兩個月的。」袁有容自信地回道,似乎覺得不滿意,又補充:
「索爾頓湖那裡有大量的鳥糞,李大壯說那就是聚寶盆,到時候裝袋子拉回來,明年莊稼定能大豐收。」
朱琳澤滿意地點了點頭,看向尼莫說道:
「明天派使者去奇里卡瓦人部落回復,讓他們來拉一批煤和糧食回去,至少幫他們度過這個冬天,至於加入的事情以後再談。」
「他們部落那麼多人,救不過來的。」尼莫撅著嘴,表示不同意。看朱琳澤態度堅決,她想了想,緩和道:
「澤,要不讓他們的勇士跟著我們的捕獵隊打下手,這處理獵物、搬運肉食、毛皮繁瑣而勞累,就交給他們,到時分一部分食物給他們就好了。」
「這倒是個好主意,不虧是個精明的小薩滿。」朱琳澤稱讚了一句。
「哥哥,你也誇誇我啊。」袁有容拉了拉朱琳澤的袖子,撒嬌道:
「有容除了做勤務兵,天天還要去語言學校教授漢語,也很累的。」
棕櫚泉成立語言學校後,裡面設置了多門語言課程,其中的漢語老師是傅山,可傅山太忙,袁有容就成了代課老師。
山谷中的七百多阿帕切人,一千多卡維亞人,甚至有些白人和吉拉尼莫都成了她的學生。「好,有容最棒了。」朱琳澤揉了揉小姑娘的頭,頃刻就把她精心梳理的髮髻給弄亂了。
「哥,你討厭!」
……
時間一晃,到了1633年的三月中旬。
聖迭戈海灘不遠處的灌木叢已經被獨立團清空,建造了完整的防禦工事。
炎黃漳州號(原來的康塞普西翁號)三桅大帆船孤零零地停靠在聖迭戈灣的海港內。
白色的風帆上,用西班牙語寫著幾個紅色的大字:
「別開炮,加斯帕爾在船上!」
營地的戰壕內,挺著大肚子的雅各布面色凝重,一言不發地抽著菸斗,時不時地用望遠鏡觀看海港內的情況。
由於他在最近的交易中很配合,從尼德蘭的據點中拉了不少獨立團急需的物資交易,朱琳澤允許他作為本次戰鬥的觀察員,觀摩戰鬥的過程。
他已經到這裡三天了,可朱琳澤的部署讓他完全看不懂。
環顧四周,營地里的正規軍加起來不過兩個連隊,除此之外,都是在挖戰壕,完善工事的印第安人。
那武裝商船,上面就算滿編,也不過三百人。
僅僅憑藉這五六百人就想和里奧斯兵團打一場戰役,這不是開玩笑嘛。
戰敗事小,若是加斯帕爾被搶走了,這問題就大了。
在知道加斯帕爾在朱琳澤手裡後,雅各布願意出一百萬荷蘭盾的物資買他的命,可被朱琳澤拒絕了,這讓他心癢難耐的同時,又有些無可奈何。
「他們團長呢?」雅各布焦躁不安地問身旁的管家丹尼爾。
丹尼爾看了一眼海灘的方向,無奈地聳了聳肩:
「帶著兩個女孩沐浴陽光去了。」
「胡鬧,簡直是兒戲,他還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誰!那是里奧斯,美洲的少帥蒂利!」雅各布忍不住咆哮出聲,想了想,他敲了敲手裡的菸斗,轉身要出營地。
「雅各布老爺,您這是要去哪?」丹尼爾忍不住出聲詢問。
「還能去哪,自然是去找那個傲慢的團長,他若是敗了,不僅加斯帕爾沒了,我和他們的交易也會受到影響。」雅各布肥厚的下巴氣得直顫。
丹尼爾趕忙出來攔住了去路,苦著臉勸慰:
「雅各布老爺,雖然我們是觀察員,可歸根到底還是俘虜,你去勸說是否有用不談,萬一惹惱對方,他把你作為籌碼和里奧斯談判可怎麼辦?」
經這麼一提醒,雅各布冷靜了下來,他深吸一口氣,緩緩走出營地,表情肅穆地面朝東北方向(耶路撒冷的方向),雙足併攏,雙手交叉放在胸口,邊鞠躬邊禱告:
」主啊,我的上帝,您是創造宇宙萬物的偉大主宰,您是全能全智的上帝。
我祈求您的恩賜和庇佑,讓我們在接下來的戰役中取得勝利,讓那個傲慢而自負的東方人清醒一些吧……願您的名字被稱頌,願您的國降臨,願您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阿門!」
「雅各布,你這不行啊,臨時抱佛腳,主也沒空搭理你啊。」朱琳澤穿著短袖T恤,肩上扛著沙灘椅,身後還跟著兩個風情萬種的萌妹子。
雅各布老臉一紅,尷尬片刻,還是苦口婆心地勸道:
「團長閣下,還是退回棕櫚泉吧,那裡易守難攻,就算里奧斯的萬人兵團來了也難有作為。」
朱琳澤淡淡一笑,指著海平面的方向:
「好戲要開始了,難道你不想看看?」
雅各布一愣,趕緊掏出望遠鏡,幾秒後,他臉色煞白,驚呼道:
「上帝啊,他們怎麼會有超級戰列艦,而且還是兩艘!」
「超級戰列艦?」朱琳澤放下沙灘椅,從雅各布手裡搶過望遠鏡看了看,疑惑道:
「你怎麼看出來是超級戰列艦?不就是個頭大一些嗎?」
「閣下,你怎麼還有心情討論這些,快跑吧!」雅各布急得跳腳。
「跑,為什麼要跑?不管是什麼戰列艦,現在用的都是前裝滑膛炮,打不到營地。」朱琳澤不以為意,接著又催促道:
「你還沒說什麼是超級戰列艦呢。」
雅各布心裡急的都快爬出腳來了,可看朱琳澤那一臉淡定的模樣,只好無奈說道:
「目前西方的戰列艦分一二三級,可有一種特殊的存在就是超級戰列艦,這種戰列艦有四層甲板,可以搭載120門重型加農炮,這120門火炮中,至少有30門是36磅炮。
就拿你面前的馬尼拉帆船來說吧,只要一輪齊射就粉身碎骨了。」
「不錯呀。」朱琳澤臉上泛出喜色,想了想,追問道:
「這超級戰列艦多嗎?」
「多?」雅各布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道:
「這種戰列艦隻是概念船,從來還沒有人造出來過,幾年前,我們的諜報人員潛入了新西班牙總督區在哈瓦那的造船廠,也只是看到了草圖。」
聽到這話,朱琳澤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裡奧斯還真夠意思,我是越來越喜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