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全能兵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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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待敵人,朱琳澤能夠做到冷血無情,可對待漢民他做不到。

  若真像傅山說得那樣,漢民因為飢餓而出現暴亂搶糧,自己怎麼辦?

  「先生大才,琳澤受教。」面對這樣睿智無雙,每到關鍵時候總能恰到好處提點的傅山,朱琳澤躬身行禮。

  傅山從寬大的袖子裡掏出個酒囊,往嘴裡灌了一口,似乎是借著酒勁壓住了疼痛,讓他臉色紅潤了一些:

  「少俠無需多禮,你可有想好如何應對?」

  對於人性朱琳澤並非不懂,只是面對同族,他不願往壞處想。

  可傅山點出來了,應對的手段自然是有的,朱琳澤想了想,開口說道:

  「五十歲以上,十五歲以下的老幼,重病重傷者,本次『崛起『行動做出重大貢獻者可以上到二層甲板休息。

  其他人發放平日兩倍的水和糧食,至於別的安排,稍後再定。」

  「孺子可教!」傅山頷首稱讚,遲疑片刻,他把朱琳澤拉到一邊,低聲道:

  「內人重病,犬子傅眉僅四歲,還請少俠多多照應。」

  世上本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能做到大公無私、捨己為人的不是聖人就是騙子,而後者的概率要比前者大太多。

  朱琳澤不喜歡聖人更不喜歡騙子,反而是傅山這種出十分力討一分賞的真性情讓他覺得欽佩和踏實。

  「沒有先生幫忙,此戰就算贏了,恐怕也會損失慘重。」朱琳澤朝著傅山抱了抱拳,略一思量,直接說道:

  「船長室不能給先生,艉樓的其他四個單間任先生挑選。」

  在船上,除了水糧之外最寶貴的資源就是私密空間,加上傅山的愛人身患重病,此時的單間要比金銀珍貴多了。

  傅山帶傷尾隨,其實有兩層用意,一來想看看朱琳澤到底是英雄、梟雄、明主中的哪一類,他好選擇自己的定位。

  二來,想給妻兒討要一個雙人間,以便日後照顧。

  讓他欣喜的是,朱琳澤不僅有背景、有能力,有決斷,還異常的大方,這種人就算不是明主,至少也是梟雄中的高段位。

  「山西陽曲傅山,字青主,願追隨殿下。」見朱琳澤如此上道,傅山也不再猶豫,抱拳作揖,行參拜禮。

  朱琳澤下意識地抬手要扶,突然一愣,腦海仿佛有閃電劈過,劈開了之前的困惑。

  原來傅山就是傅青主,怪不得覺得這個名字熟悉,朱琳澤這才想起了傅青主的信息。

  傅青主,明末清初的博學家,是貫通釋儒道、諸子百家、伊斯蘭教、天主教諸多文化於一身的奇才。

  博學家是什麼人?用後代的話來說,那叫「變態發育」的一類人,也被稱之為『妖孽『。

  縱觀人類歷史,天才何其多,可博學家卻寥寥無幾,能舉出名來的也就張衡、王陽明、沈括、傅青主、達文西等寥寥數人。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大都窮盡一生能研究透某個領域已經是人中龍鳳,可傅青主不同。

  他學顏真卿的字,學著學著,在詩、文、書、畫幾個方面就全通了,被後人尊為:「清初第一寫家」、「清初六大師之首」。

  自學醫術,學著學著就成了婦科聖手,被後人尊為「醫聖」,其醫著《傅青主女科》《傅青主男科》《青囊秘訣》,至今流傳後世,造福於人。

  後世《辭海》在「醫學人物」中,收錄上自傳說中的岐伯、黃帝,下至1975年去世的中醫研究院院長蒲輔周,約5000多年的中國中醫藥史上,共收錄中醫泰斗71人,其中就有傅山。

  除了書畫、醫術,他還精通音律、精通邏輯學、道學、武術,還在思想禁錮的時代呼籲個性解放,提出了樸素的唯物主義思想。

  最難的的是,傅山還是一個痴情種子,27歲妻子去世後,離俗入道,終生不娶。

  上輩子的朱琳澤初識傅青主,還是因為看了一本叫《七劍下天山》的小說,當時他就感嘆,這貨就是個十項全能兵王。

  見對方猶豫,傅山還以為朱琳澤看不上自己,他心中苦笑,暗自嘆息:也對,自己只是童生,連個秀才功名都沒有,能看上倒是怪事。

  就在這時,讓他驚詫的一幕出現了。

  只見朱琳澤躬身作揖,行弟子禮,態度恭敬:

  「能得先生垂青,琳澤三生有幸,日後,還請先生多多賜教。」

  所謂入鄉隨俗,在和原主的記憶融合後,朱琳澤也開始適應這個時代人的說話方式。

  傅山的心情如同過山車,上一刻還在谷底,這一刻又到了巔峰,他忙上前扶住朱林澤,想要客套幾句,可就在這時,甲板下傳來咚咚聲。

  「琳……殿下,一切可還安好?」張順慈頭頂封板,歪著脖子喊道。

  二人相視一笑,朱琳澤隨即吩咐旁人打開了甲板,只把張順慈放了出來。

  見朱琳澤渾身是血,張順慈又差點淚奔,他邊檢查邊哽咽道:

  「澤兒,哪兒傷著了?」

  「娘舅,血都是賊人的,我沒事。」朱琳澤把手縮到背後,笑著寬慰。

  一個人的動作哪怕再細小,也逃脫不了至親的眼睛,張順慈抓住外甥的手攤開,看到的是一雙血肉模糊的手掌。

  「沒事,這叫沒事。」張順慈眼眶一紅,大滴大滴的眼淚就掉了下來,他邊嗔怒,邊撕了布條給外甥包紮。

  見四周的目光看來,朱琳澤尷尬地笑了笑,想把手抽走,卻是被張順慈抓得緊緊的。

  「娘舅,一會兒再弄,我有正事兒要說。」朱琳澤無奈勸道。

  「別動!」張順慈用腋下夾住外甥的手臂,一絲不苟地打著繃帶,似乎周邊等著的人都不存在。

  朱琳澤心裡暖暖的,可周邊,甲板下還有人等著呢,他只能任由娘舅包紮,同時把和傅山商量的事情說了一遍。

  張順慈不急不緩地把外甥的兩隻手都包紮好,這才向傅山點了點頭,隨後緩緩說道:

  「年長、年幼、病患、有功者都應得到善待,可給無作為、甚至臨陣倒戈的漢民發兩倍的糧水,娘舅不贊同。」

  朱琳澤一愣,向來寬厚仁慈的娘舅這是怎麼了,誰刺激他了?

  張順慈深吸一口氣,壓抑住了心中的不忿,才憤憤說道:

  「就在上面的打鬥結束之前,還有人要去找西班牙人和談,還有人罵殿下莽撞、逞英雄,害人害己,此等人若是也能雞犬升天,天理何在?」

  見朱琳澤沉默,張順慈語氣稍緩,繼續說道:

  「如今船上的物資還未盤點,水、糧儲備幾何尚不可知,能給他們往常一樣的補給而不剋扣,已是良善之舉,若給兩倍,明日給多少?後日給多少?萬一儲備不夠,減少配額,又會徒增罵名。

  殿下,你要知道,斗米恩升米仇啊!」

  朱琳澤知道娘舅說得是肺腑之言,他想了想,淡笑道:

  「娘舅說得對,不過我覺得還是應該給所有漢民都發放兩倍的水糧。」

  「琳澤,不可婦人之仁。」

  「娘舅,聽我說完。」朱琳澤擺了擺手,隨即解釋:

  「今天我們奪船成功,值得慶祝,和漢民說清兩倍發放只限今日,後續補給,盤點後再定。

  另外,俘虜的兩百多號西班牙人餓上幾天死不了,他們省下的口糧足夠讓漢民高興一回。」

  「為何呀,難道你要鼓勵那些躲於人後,貪生怕死的陰暗之輩?」張順慈不理解。

  朱琳澤嘆了口氣:

  「愚昧的漢民也是漢民,他們雖然可恨卻不是不能爭取。

  如今我等孤懸海外,能多感化一個,都應該盡力而為。

  我並非鼓勵他們貪生怕死,只是希望同心同德的人能再多一些。」

  此話一出,冷秉、米雨真、陳服等人都投來了認同的目光,傅山更是擊掌稱讚:

  「殿下目光長遠,實乃我等之福。」

  「你啊,就是過於良善!」張順慈有些無奈。

  良善?加上日本鬼子,今天已經殺了快20個,怎麼也和良善不搭邊吧……朱琳澤心裡嘀咕,笑了笑,還是好言勸道:

  「娘舅,你就聽我的。」

  「好吧。」張順慈無奈地點了點頭,隨即指著祖天翰:

  「那黑大個,跟我下去維持秩序。」

  手持兩把重弩,宛若移動箭塔的祖天翰一愣,可看到冷秉和朱琳澤都朝他點頭,只好放下弩箭,說了聲「好」。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剛把這邊的事情處理完,就有水手快步來報:

  「稟……稟報殿下,前艙第三層的樓梯口被封住了,舒哥不敢強攻,讓小的來稟報。」

  朱琳澤看向有些膽怯的水手,疑惑道:

  「不是說前艙只有三個日本人嗎,陳舒帶了二十幾人過去,難道還拿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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