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朱琳澤的控河策略,作戰室里譁然四起,有興奮的,有激動的,有感動流淚的。
沉吟良久,傅山點頭說道:
「格蘭德河的上游容易控制,炮樓可以建得稀疏一些,下游敵方兵力密集,可以布置的密一些,無論如何,六十個炮樓肯定是用不了的。」
回想起曲面炮樓的破壞性測試,祖天翰沉聲說道:
「鋼筋混泥土的炮樓防禦性極強,就算用迫擊炮一時半會兒也轟不塌,我覺得團長的想法可行。」
「等等,」張靜君柳眉微蹙,搖頭說道:
「就算是五十公里的河岸,那也是相當長的距離,我們的戰士不可能時時盯著。
若是敵方發現這個秘密,從河裡盜取糧食還好,若是軍火落在他們手裡,這就麻煩了。」
郎茂徳笑著擺了擺手:
「四營長不用擔心,這個問題軍械處來解決,我們會在軍械物資里設置機關,若是打開方式不正確,就會自爆。」
見大體思路定下來了,所有人都噓出一口氣,袁天赦牛眼放光,盯著日月紅旗問道:
「出征之日,這紅旗上是不是應該點亮顆星再出發?」
傅山捋須笑道:
「點亮星辰容易,不過這新的行省該取什麼名字,還要團長定奪。」
見所有人的目光投來,朱琳澤有點懵,沉吟片刻,建議道:
「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原名叫加利福尼亞,我覺得就叫新福建,聖迭戈就叫新漳州,咱大明州府縣多,總能找到對應的。」
半晌都沒有發言的張順慈輕咳兩聲,搖頭道:
「咱中原文化喜歡把『新『字放後面,所以應該叫福建新省、漳州新府。」
「妙哉!此名甚佳。」作為老福建,郎茂徳激動地渾身顫抖,他帶著顫音說道:
「明日我便令軍械處著手刻制界碑,一旦界碑立起,這片土地便真正歸屬於我大明了。。」
……
九月中旬。
晨曦初破,海面閃爍著粼粼波光,成群的海鳥在空中翱翔,盤旋於碼頭之上,等待著碼頭上挑揀剩下的小魚、小蝦。
漳州新府,軍事基地訓練場。
獵獵紅旗之下,上千名穿著迷彩軍服的士兵隊列整齊,面容肅穆,等待著出征前的檢閱。
這些士兵中,有漢人,有阿帕切族人,還有卡維亞人和白人牧師 。儘管出身各異,但此刻的信念卻無比堅定與統一。
朱琳澤下了馬,步伐堅定地踏上高台,目光掃過全場,最終定格在那面鮮艷的紅旗上,他聲音洪亮地說道:
「去年的這個時候,我們剛到美洲,為了尋找一個安身之所而發愁。
今天,我們已經點亮了一顆星辰,擁有了福建新省的一省之地。
在這裡,沒有歧視、沒有壓榨,信仰自由,只要肯努力,就能吃飽穿暖,就能得到他人的尊重。
可西班牙反動勢力坐不住了,他們派遣了五個都督區的聯軍來圍剿我們,想把我們重新打進深淵,讓我們世世代代淪為奴隸,過著被他們吸血和剝削的日子。
你們說,怎麼辦?」
「殺……殺……殺!」群情激奮的士兵們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怒吼。
牧師們畫著十字,目光平和卻語氣堅定地禱告:
「仁慈的上帝,請保佑我們消滅那些破壞樂土的罪人吧。」
在聽說獨立團要東征後,哈維神父就找到了朱琳澤,希望派遣隨軍牧師。
哈維的理由很充分,神甫在心理疏導和道德教化中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鑑於此次東征可能涉及戰俘及眾多天主教信徒的平民,隨軍牧師的存在將有效安撫他們的情緒,傳播真正的宗教福音,從而減輕敵對情緒,引導他們回歸主的懷抱。
再者,整個新西班牙總督區有三分之一的土地是被教會占據的。
哈維認為,那些官方的神職人員,尤其是神職貴族,打著上帝的名義橫徵暴斂,愚弄民眾。
他們玷污了宗教的聖潔,敗壞了上帝的名譽,應該受到正義的審判,把他們燒死在十字架上,這樣,才能洗刷他們曾經犯下的過錯。
哈維的說辭並非沒有道理,比如說如今的獨立團,這俘虜比戰士還多。
俘虜們之所以能夠乖順地勞作而不反抗,一方面是因為武力威懾和人道待遇,另一方面就是哈維這些神甫的功勞。
其實,隨軍牧師在西方很常見,哪怕是在現代的西方,無論是正規軍還是僱傭軍,隊伍里都設有隨軍牧師的職務。
朱琳澤在和傅山、冷秉商量之後,同意了哈維的請求,在二營中設立了牧師團,包括一個牧師長和五個牧師,牧師長受副營長兼監察長周平的轄制。
看著殺氣騰騰,熱血翻湧的驕兵悍將,朱琳澤滿意地點了點頭,高聲說道:
「此次東征,代表正義向邪惡宣戰,你們的名字將載入史冊,你們的子孫將為你們自豪。
除此之外,你們此去的是新墨西哥都督區,既然都有個『西'字,那我們就命名為江西新省好了。
『打土豪,分田地,占礦山,救萬民『是我們的獨立團的使命,我就把這解放江西新省的重任交給你們二營。
告訴我,有沒有信心點亮紅旗上的這顆星?」
此刻,所有士兵頭抬頭看向那飄揚的旗幟,熱血沸騰地吼道:
「獨立團,殺……殺……殺……」
隊伍前列,戰馬上的袁天赦拔出戚家刀,大手一揮:
「獨立團二營,隨我出征!」
剎那間,鼓聲擂動,戰馬嘶鳴,紅旗獵獵,車輪轔轔……
看到隊伍雄赳赳離去的背影,傅山諸多感慨,想了想,目光投向朱琳澤,笑道:
「團長,如此威武雄壯的場景,何不賦詩一首?」
傅山知道朱琳澤很有才華,當時獨立團的軍歌,填詞部分就是在他的幫忙下,袁有容才順利完成的。
聞言,送行的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朱琳澤,眼裡充滿了期待。
朱琳澤搖了搖頭:
「我自己寫不出來,不過可以借用一位偉人的詩句來表達此刻的心情。」
這麼一說,頓時吊起了大家的胃口,袁有容忍不住催道:
「阿澤,你快說……」
朱琳澤抬著頭,迎著風,沉吟半晌,突然尷尬道:
「頭尾都想不起來了,就說中間吧。」
乙雅安捂著紅唇,撲哧一笑:
「琳澤,你可是隱仙的弟子,還有什麼是記不起來的,別賣關子了,快說!」
朱琳澤看向東方,深吸一口氣,大聲朗誦道:
「紅旗捲起農奴戟,
黑手高懸霸主鞭。
為有犧牲多壯志,
敢教日月換新天。」
……
隨著東線戰事的硝煙四起與南線戰備的緊鑼密鼓,獨立團這部龐大的戰爭機器被全面激活,開始高速運轉。
棕櫚泉兵工廠燈火通明,二十四小時三班輪轉,夜以繼日地生產著各類武器彈藥。
與此同時,軍糧、被服、藥品等軍需物資的生產線也迅速搭建起來,非作戰連隊不再參與巡防工作,全員投入到這些關鍵物資的生產之中。
十月之初,安定性極好的TNT炸藥開始規模化生產;
中旬,經過嚴格臨床試驗的阿司匹林藥品批量下線;
可以抵禦火槍鉛彈的鋼盔和可以插入陶瓷板的原始版防彈背心開始列裝部隊。
下旬,在麥朗步槍1632基礎上改裝,增加了PU型瞄準鏡的第一代狙擊步槍問世。
除此之外,小的裝備改進就更多了,比如說軍用多功能鏟、可以分發傳單的宣傳彈等等。
與此同時,東線的戰事出乎意料的順利。
袁天赦的二營在距離華雷斯一百公里處就暫緩了行軍,在格蘭德河邊臨時駐紮了幾天。
在從格蘭德河撈取到第一批彈藥後,袁天赦就放下心來,開啟了豪橫的戰鬥模式。
他帶著部隊急行軍到了華雷斯城,在敵方還沒有反應過來之時,就對駐紮在城外的敵軍發動了突然襲擊。
炮火洗地,騎兵突擊,步兵跟進這三板斧,直接把駐紮在城外東北角的兩個兵團打懵了。
在抓了兩千多個俘虜後,袁天赦撤回了格蘭德河北岸的埃爾帕索小鎮,開始不急不緩地修碉堡,挖壕溝,構建防禦工事。
袁天赦的想法是,若通過格蘭德河運輸物資不靠譜,他就只能派偵查小隊潛入,暗殺掉幾個高級軍官後,進行嫁禍,讓西班牙軍隊內訌起來後,再擇機下手。
這樣做雖然費腦、見效慢,卻是以弱勝強的常規打法,最關鍵的是這種打法節省彈藥。
可現在能從格蘭德河源源不斷收到物資,那就不用那麼費事了。
在幹掉兩個步兵團豪橫了一把之後,他就龜縮起來建工事、囤彈藥,等多個步兵團聯合起來進攻的時候,一次性爆發,將對方打殘。
果不其然,在喬治亞步兵團被擊潰後,西班牙剩下的八個兵團罕見地團結了起來,兩萬多人把二營的陣地,里三層外三層圍了個水泄不通。
見到這一幕,袁天赦鬚髮皆張,雙眼發紅,仰天狂笑不止。 領兵的途中,他胸膛中累積了太多的怒火與憤懣,正想發泄一番。
東征的千里路途,袁天赦看到的是村莊被燒毀、糧食被搶光,大戶閉門不出,小戶、平民流離失所。
白人居住的市鎮還好一些,那些印第安人聚集的市鎮和村落,屍橫遍野,慘不忍睹。
由於沒了糧食,青壯又被抓走,在飢餓與絕望之下,人間悲劇一幕幕地上演。
易子而食,析骸而炊,餓殍遍地這種在大明都不常見的景象,在這裡卻是到處可見。
在看到鋪天蓋地的衣冠禽獸們高喊著『為了信仰和國王,消滅異類『時,袁天赦冷笑一聲,下達了使用燃燒彈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