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赦說可以在三個月內劫滅五個都督區的聯軍也不算吹牛。
現在的二營有兩個騎兵連,兩個機動性很強的迫擊炮排,除此之外,還有四個步兵連隊。
「說說看,你打算怎麼打?」朱琳澤平和考教道。
如今的祖天翰都升上校了,袁天赦還是個中校,見機會來了,他自然不會錯過。
沉吟片刻,袁天赦肅聲說道:
「現在里奧斯龜縮,真正的對手只有四個都督區的軍隊,而這四支軍隊內訌,還為了軍需的事情大打出手,那麼我們就要想辦法添把火,讓他們的火拼升級。
至於怎麼做,需要到了前線再具體謀劃。」
傅山微微頷首,追問道:
「然後呢?」
「待他們的聯合徹底瓦解,自然就是各個擊破。」說著,袁天赦從身旁的公文包裡面掏出個記事本,邊翻邊說:
「從這些天來的偵查情報來看,華雷斯城內最多駐紮三個步兵團,還有七個團要駐紮城外,我們可以用糧草為誘餌,把他們調出來一個一個打,只要他們內部矛盾夠深,一次最多面對兩至三個團。
在這種情況下,能打伏擊最好,就算正面對抗,炮兵轟炸、騎兵衝擊加上步兵跟進三板斧下來,基本上就能肅清個七七八八。」
說著,他走到地圖前,指著一個位置說道:
「華雷斯在格蘭德河南岸,處於高原上的平坦地帶,適合騎兵作戰。」
張靜君走到地圖邊,凝視片刻,直指要害地問:
「遠征最核心的問題就是補給,蒂華納距離華雷斯一千公里,物資供給你怎麼解決?」
「這個簡單。」袁天赦似乎早有考慮,淡笑著給出了答案:
「團里有五百頭騾子,每頭馱兩擔糧食,足夠二營消耗一個半月,到了華雷斯就以戰養戰,不需要後方補給。」
張靜君搖了搖頭,皺眉問:
「你有計算過消滅三萬人需要多少彈藥,這些彈藥有多重嗎?
若是沒有足夠的彈藥,你如何以少勝多?難道憑藉繳獲的燧發槍和短銃?」
袁天赦愣在當場,想了半晌,尷尬問道:
「那你說怎麼辦,難道像北線一樣,沿途修建彈藥補給站?」
「這不可能。」冷秉直接否定了這個說法,分析道:
「北方的彈藥補給站是四月份就開始修建的,足足用了五個月才勉強完成,若是真要這麼做,這戰至少要打一年。」
袁無欲感覺被打臉了,他把目光投向傅山,求助道:
「參謀長,你說該怎麼辦?」
傅山還沒說話,尼莫站了起來,精緻的臉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這個問題不需要參謀長回答,我來就行。」
說著,她走到地圖前,拿起教鞭指著地圖娓娓而談:
「解決這個問題的關鍵點就在于格蘭德河。
格蘭德河發源於落基山,流向從北至南,最後注入墨西哥灣。
雖然此河落差大,水流湍急不適合航行,但是我們可以通過放木排的方法,把物資從上游發往下游。
剛才袁營長也說了,華雷斯就在格蘭德河邊,若是我們在華雷斯上游幾十公里處建立一個攔截站,軍火物資就可以源源不斷的從上游獲取。」
這美洲小黑皮成長真快啊……張靜君內心讚嘆,淡笑著補充:
「原來我也是這個意思。
我們在北方最大的彈藥補給站建在阿爾伯克基,而這個地方就在格蘭德河的上游。
原來這裡是給附近的一個礦產基地和草原上作戰的兩個連隊補給彈藥的,現在可以再增加一個供給對象。」
陳雄面無表情地點頭:
「這個方案可以,蒂華納被擊潰後,格蘭德河上游的阿爾伯克基、帕索等幾個墨西哥的前哨全部被我方偵察連拔除了。
我軍只要占領了華雷斯河對面的埃爾帕索小鎮,以此建立防線,就可以從格蘭德河獲得物資補給。」
袁天赦搓了搓手,臉上重新泛起欣喜,咧嘴笑道:
「只要有源源不斷的武器彈藥,打到墨西哥城都不是問題。」
祖天翰貼近地圖,順著格蘭德河的上游一直往下看,突然瞳孔一縮,臉上的表情頓時凝固。
祖天翰的表情落在了冷秉眼裡,他忍不住好奇:
「二弟,發現什麼了?」
祖天翰扭過頭,沉默半晌,瓮聲瓮氣地說道:
「是不是應該把整條河占下來,如此一來西海岸和東海岸就打通了,南可以進攻韋拉克魯斯和墨西哥城。
東可以參與墨西哥灣的競爭。」
傅山有點懵,想了想,搖頭道:
「控制上段還行,可全程三千多公里,我們就算把所有的兵力投進去,恐怕也不夠。」
「那我要求參加這次戰鬥。」祖天翰看向朱琳澤,鄭重道:
「從華雷斯順著格蘭德河南下就能到達聖地亞哥,阿庫那的莊園就在聖地亞哥,我曾答應過丁蘭,要幫她報仇。」
聽到『聖地亞哥』四個字,指揮室頓時安靜下來,乙雅安胸膛起伏,呼吸急促,李暮雲雙拳緊握,眼中帶著恨意,張順慈、冷秉、袁天赦的臉色都變得難看。
良久,還是傅山開口打破了沉默:
「我知道諸位報仇心切,但我還是要勸一句,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我們到達美洲不過一年就有了這般實力,若是再等上一兩年,攻占聖地亞哥,取阿庫那的項上人頭輕而易舉,現在還不是時候。」
尼莫點了點頭,認真分析道:
「參謀部的計劃是攻下華雷斯城後固守,一來可以吸引火力,給大後方留個好的生產環境,二來,為團長帶兵南下打掩護。
若是攻占華雷斯後還要南下,不確定性太高。
萬一被圍,華雷斯必然派兵救援,這樣就會讓華雷斯陷入危險,如此一來,全盤計劃都會受到影響。」
乙雅安身子微顫,沉吟良久,嘆氣說道:
「我贊成參謀部的意見,幾十年都等了,也不在乎再多等一年。」
郎茂徳嘴角抽了抽,也表態道:
「阿庫那這賊子的罪行可以說是罄竹難書,他害的子聰現在都不願親近女人,我朗家的香火就要斷在他的手裡。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今的情形不得不以大局為重,待我們實力穩固,老夫定將阿庫那挫骨揚灰。」
聽到這話,現場的氣氛變得詭異起來,雖然大家都很同情郎子聰曾經的遭遇,可總覺得有種怪怪的感覺。
朱琳澤單指輕輕磕著桌面,眸光深邃如古井,思緒萬千間,嘴角不經意間微微上揚。
在他的記憶中,前世的美國曾通過種種手段,將新墨西哥州等廣袤土地納入版圖,從而將美墨邊界推進至格蘭德河。
他判斷,新西班牙的一個都督區,其守衛兵力大約在一萬五千人左右。若此番派遣的十個兵團遭受重創,那麼北方的五個都督區便不足為懼。
再者,美洲地域寬廣,交通條件極為有限。
一旦控制了格蘭德河,物資補給的問題便能得到極大的緩解,這無疑為大軍南下作戰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想到這裡,朱琳澤的臉上綻放出一抹溫暖的笑容,他半開玩笑地說:
「明年,我們獨立團的小傢伙們就要誕生了,大家有沒有想過,該送他們些什麼特別的禮物呢?」
在一片疑惑的目光中,朱琳澤從會議室的牆櫃裡取出一面鮮艷的紅旗,輕輕放在桌上,感慨道:
「計劃趕不上變化,我原本的打算是韜光養晦兩三年,通過與凱賽達和雅各布家族虛以委蛇的交易來壯大力量。
可從現在來看,各種隱藏和偽裝都已經沒有必要。
很快,西班牙,神聖羅馬帝國,甚至整個天主教世界都會與我們為敵,這個時候,是該把旗幟掛出來了。
而旗幟上點亮的星辰,就是送給孩子們的最好禮物。」
望著桌上的日月紅旗,眾人心中涌動起莫名的激動。袁天赦眼眶微濕,稍作停頓後,咧嘴笑道:
「咱們現在控制的疆域,早就超越了大明的一省之地,這旗幟,確實該掛!」
傅山捻著鬍鬚,沉默良久,在媳婦兒的暗示下,他長嘆一聲,轉向朱琳澤問道:
「團長,您真的打算占領格蘭德河嗎?」
「辦法這東西就像牛奶,擠一擠總是有的。」朱琳澤詼諧道,隨即,他收斂了笑容,認真分析起來:
「諸位應該清楚,這五個都督區的聯軍只是對我獨立團的第一波攻勢,隨著聖杯的秘密傳播開,天主教聯合的哈布斯堡王朝將會對我方發動潮水般的攻擊。
而我想在敵人沒有出招前,就把對方打殘。
如何打殘呢?無非奪其人心,毀其軍需,滅其兵卒,挖其根基。
但無論要做到哪一點,都需要有立足點,只有立足了才能接觸到美洲被壓迫的大眾,才能發揮他們的力量共同禦敵。
由於人種的差異,我們很難派漢人滲透,那這格蘭德河就成了我們很好的立足點。」
張靜君一臉的擔憂,忍不住插話:
「團長,您的想法很有道理,但三千多公里長的河岸線,我們如何防守?
以我們目前的人手和力量,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朱琳澤沒有直接反駁,而是切換話題問道:
「不知道諸位有沒有了解過蒂華納外圍修建的幾處炮樓?
若是在炮樓的外圍布設雷區,我可以用一個排的兵力抵禦住一個步兵團的攻擊。
別忘了,有了格蘭德河,我們的物資可以源源不斷地補給河岸的炮樓。
若是五十公里修建一個炮樓,三千多公里,也就是六十個炮樓,我能派出守炮樓的士兵,新西班牙總督區有六十個團的兵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