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喜歡你就行

  何冬臨生日是在十二月底，平安夜那天。

  天氣還沒有徹底冷下來，只似乎是入冬的過渡期，半冷不熱的，外套一穿覺得惹，脫了覺得冷。

  加上這個季節的G城還時不時有雨，整個城市都濕答答的。

  這次生日何冬臨選擇在何家舉辦，請了全班的人過去玩。

  何家父母怕他們在，孩子會拘束，所以提前一天跟何冬臨吃了飯之後便回老家住去了。

  把整個何家讓給他們玩鬧。

  簡尤過去的時候正下著雨，她護著手裡的袋子，生怕雨水打濕了袋子裡的鋼筆禮盒。

  去何家的路上會經過上次他們去的那個圖書館，正值周六日，圖書館了來來往往的大部分都是學生黨。

  簡尤看了看時間，快遲到了於是打著傘小跑起來。

  誰知道傘微微遮擋視線，不小心撞到了人，啪嗒一下袋子摔在地上。

  「不好意思——」

  簡尤正要彎腰伸手去撿，一抬眼皮子卻發現這個人眼熟。

  定眼一看，正是半個多月前在四中公告欄上看見的叫王子龍的男生。

  「……」

  簡尤猛地退後一步，警惕得如同刺蝟。

  「同學？」

  王子龍長得不好，方臉皮膚還黑，一雙眼睛黑豆似的小，卻黑得精光發亮。

  簡尤又退後了一步。

  「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王子龍疑惑地盯著簡尤的臉，總感覺好像挺熟悉的。

  「是不是在——」

  話還沒說完，簡尤嚇得轉身就跑，幾乎是飛奔。

  簡尤只覺得生平沒有跑過這樣快的速度。

  仿佛有地獄裡的惡魔在身後追趕著。

  「四中的頒獎典禮見過……」

  王子龍盯著簡尤狂奔的身影，喃喃說出還沒說完的話。

  他疑惑了一會，正打算走卻發現簡尤掉的袋子還沒拿走，連傘都丟了。

  他長的那麼嚇人？

  簡尤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傘和裝著鋼筆的袋子都丟了，正淋著雨在街上幽魂似的走著。

  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看見王子龍這麼害怕。

  她都還沒確定王子龍是不是就是那個人，但只要有一點像，她就怕得毛骨悚然。

  不知不覺的，她連跑到哪裡去都不知道了。

  她嘆了口氣，用手機導航去何冬臨家。

  何冬臨開門的時候看見的是一個陌生的簡尤。

  淋成了落湯雞，頭髮濕漉漉的黏在臉上，衣服全濕透了貼著身子，腳下一灘水。

  他狠狠地怔了一怔，烏黑的眼眸都沉下去，暗淡得光都無法照亮，「怎麼回事？」

  「我——在路上不小心撞到人了，準備給你的筆丟了，我可以之後補送嗎？」

  何冬臨皺眉，連忙把簡尤拉進去。

  林千帆和那群人正玩鬧著，一看這情況都頓住了，「臨哥，怎麼了？」

  何冬臨目光一掃他們，把簡尤往身後拉了拉，擋住了他們的視線：

  「沒事，你們玩你們的，我帶她去換身衣服。」

  溫溪連忙站出來，「我幫你吧。」

  何冬臨沉思了一下，簡尤畢竟是女孩子，於是便點頭同意了。

  簡尤擦了擦身子的水，又擦了頭髮，穿上溫溪給她帶過來的衣服，說是何冬臨的校服。

  才坐下來回想剛剛發生的事情。

  她不應該反應這麼大的，先不說那個人是不是，如果是但是沒認出來，她反應這麼激烈，很容易被人懷疑的。

  簡尤一時很是懊悔，身子一倒，直接倒在床上不想動了。

  溫溪早就離開了。

  有人敲門，簡尤陷在自己的思想中沒聽見。

  何冬臨再敲了敲，怕出事於是直接推門進來了。

  一進門就看見簡尤癱在床上一動不動的樣子。

  「你頭髮還濕，起來擦一下。」

  何冬臨把她拉起來，她像是沒骨頭似的，如同一隻玩偶任人擺布的模樣。

  何冬臨拽過毛巾，給她一下一下地擦頭髮。

  簡尤縮著，一聲不吭。

  「怎麼了？因為不見了鋼筆不開心？」

  簡尤點點頭又搖搖頭，意義不明。

  「丟在哪了？我幫你找回來。」

  何冬臨問。

  簡尤抿著嘴，打死她都不會願意再接近那個王子龍，於是她搖頭。

  忽然，她眼睛一亮又一暗，仿佛燈泡一明一滅似的晃眼，她問：

  「五年前的我，跟現在，區別大嗎？」

  何冬臨仔細打量她，她穿著他的校服蜷縮在床上坐著，四肢纖細又白皙，頭髮雖然短短的又被他擦得亂糟糟。

  但是卻看得出來是細細軟軟的發質，平時看著就覺得順滑。

  五官長開了，以前一雙眼睛大得有點嚇人，現在卻十分協調，眉清目秀的。

  再想起五年前的她，一個還不到那時的他胸口高的小不點，渾身的泥，曬得黑乎乎的像塊碳，眼裡都是排斥。

  他搖搖頭，「不像，天差地別。」

  簡尤隱隱鬆了口氣，「那就好。」

  「怎麼？」

  何冬臨敏銳地察覺到什麼，但卻說不清楚。

  簡尤不想告訴他，說沒事他肯定不信，於是心裡想著撒個謊圓過去，腦海里無數個念頭滑過，只快速地說：

  「沒，我爸說我五年前好看點，現在越長越丑了。」

  話說出口才知道說反了，但她也沒心思改過來，便隨它去了。

  「……」

  簡尤強迫自己忘掉這件事之後，才懊惱那1500塊錢的鋼筆。

  要還何冬臨1500，還要加上一支1500的鋼筆，相當於她欠了何冬臨3000塊錢。

  巨款啊！

  簡尤惱得差點把銀牙咬碎，為什麼要讓她碰見那個王子龍？

  然而沒辦法，命運的事情她控制不了，只能一直鬱悶。

  吹乾頭髮之後她也跟著何冬臨下去客廳跟他們一塊。

  鑑於她平時就很安靜內向又孤僻，所以此時話不多也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

  何冬臨切蛋糕許完願之後便開始了送禮物的環節。

  他們班的女孩別出心裁地弄了一個節目，就是女孩們都排著隊一個個給他送禮物，再表白。

  燈光半明半暗的，氣氛烘托得很好，氣球蠟燭還有鮮花，還有一個個嬌羞的女孩子。

  何冬臨沒想到她們會弄這一出，只站在原地被迫接受著。

  「我喜歡你。」

  「謝謝。」

  「我喜歡你。」

  「謝謝。」

  「我、我喜歡你。」

  「謝謝。」

  一個個女孩半真半假，或者全真，或者全假地給他排隊表白。

  看得他們班的男生艷羨不已，一晃眼看見簡尤愣在那裡，林千帆便一推她：

  「小妹妹，輪到你了，你的禮物呢？」

  簡尤尷尬地愣在原地。

  「她提前幾天就給我了。」

  何冬臨一開口，給她輕而易舉地解了圍。

  「那上去湊湊熱鬧，去表白表白你哥。」

  林千帆看熱鬧不嫌事大，把簡尤往前一推。

  簡尤只好上前，偷瞥他一眼，她覺得這樣的遊戲有些無趣。

  但說一句也沒什麼，反正沒有人會當真的，只是開玩笑而已。

  然而站在他面前，卻發現這三個字像堵在嗓子眼裡似的，怎麼也說不出口。

  她一抬眼，看見他正注視著她，燭光之下的眼眸暈染了一層溫暖的橙黃色。

  她磕磕巴巴地張開口，忽而緊張起來。

  假的。

  說出來就是了。

  然而卻仿佛，一旦說出口就變成真的似的。

  她第一次慌張起來，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為了撇清這種感覺，她口不擇言地說：

  「我才不喜歡你！」

  眾人：「……」

  林千帆噗地笑出聲。

  何冬臨眼眸的光微微晃了晃，黑得仿佛連那點橙黃的燭光都要吞噬掉似的。

  他微不可查地瞥林千帆一眼，然後才看向簡尤。

  聲音很淡，卻染著幾分清爽清冽：

  「沒關係，我喜歡你就行。」

  說著，他很輕很輕地擁抱了簡尤一下，只是一下，很快就鬆開來。

  快得像幻覺，輕得仿佛是基督徒對聖經的那一吻。

  「哇，區別對待也太明顯了！」

  一些本來就是開玩笑的女生開玩笑地起鬨。

  「羨慕不來，人家可是臨哥的妹妹！」

  林千帆嗤嗤一聲。

  「親妹妹嗎？」

  有些人還不知道什麼情況。

  這話把林千帆問住了，他撓撓後腦勺：

  「不是吧，姓氏都不同，可能是堂妹或者表妹，聽說很小的時候就在一塊的。」

  簡尤被他那一抱弄得僵在原地，她右手不受控制地抖了抖，仿佛是受到心底那根弦的帶動。

  她吶吶地木著臉，一時間覺得何冬臨的臉都模糊在黑暗裡。

  他是騙人的！

  沒有人喜歡她！

  她萎靡不振地轉過身窩在沙發里，他們又再次玩鬧起來。

  何冬臨注意到她的情緒不對，似乎今天一進門情緒就不對勁了。

  他坐到她身邊，給她遞了一塊蛋糕：

  「不開心？」

  簡尤抬起臉看他，忽然心悸起來，她強迫自己挪開目光，搖搖頭。

  「吃蛋糕？」

  搖頭。

  「喝可樂？」

  搖頭。

  「薯片？」

  搖頭。

  「不喜歡我？」

  下意識地搖頭，忽而又點頭，然後頓了頓，再次搖頭。

  到最後，簡尤都不知道到底是搖頭還是點頭了。

  她深吸一口氣正眼看他，嚴肅地說：

  「說實話，我覺得你很渣。」

  「……」

  何冬臨。

  「你這叫亂撩。」她一本正經地說。

  簡尤舒了口氣，就是因為他在亂撩，她才被他擾亂了心境。

  「到處讓女生跟你表白，又渣又不要臉。」

  他忽地舒眉展眼地笑出來，有幾分故意幾分玩笑地道：

  「原來是吃醋了，是不是怕我給你找了個嫂子就不要你了？」

  「……」簡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