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二十年她也等!
現在不是飯點,飯堂里一片靜謐,只有頭頂上的吊扇在嘩嘩嘩地晃動。
偶爾也有飯堂的大叔大媽交談的聲音,但在偌大的飯堂里不值一提。
一切都仿佛不存在。
簡尤的眼裡只有桌面上的那枚戒指。
太熟悉了,熟悉得她只需要一眼就能認出來,也只需要一眼就明白什麼意思。
阿零甚至不需要說那句話,簡尤也能明白遠在A市的何冬臨是什麼意思。
除非戒指是被迫摘下來的。
然而簡尤的視線卻輕輕滑過那枚戒指,往上抬盯著阿零的臉,問:「何冬臨到底什麼情況。」
她無視了那句話,聽到那句話的時候,甚至連表情都沒變一下。
阿零深深地看簡尤一眼:「沒什麼好說的。」
「所以你回來只是給我帶個戒指?
他呢?
他什麼時候回來?」
簡尤追問。
「短時間內不會回來,你別等了。」
阿零模稜兩可地說。
「短時間內不會回來,那長時間?
多長時間?」
簡尤不管不顧地繼續問著。
阿零瞟她一眼,不說話,似乎也沒有回答她的意思。
「不說?
那我繼續等。」
簡尤板著一張臉,冷硬地說。
聞言,阿零似乎覺得有些為難,但簡尤的眼神太過迫人,分明她比簡尤還要大上幾歲,但卻感覺被簡尤壓得死死的。
她實在頂不住了,只能緩慢地說:「二十年,別等了。」
簡尤:「……」
「二十年?
他何冬臨是殺人全家滿門滅口,還是放火燒山燒了整個基地?」
簡尤荒唐地說。
阿零不動聲色地看著簡尤,沒有回答她的話的意思,似乎再怎麼問,她都不會開口了。
簡尤靜靜地看著她,似乎在想著什麼,片刻後騰地一下站起來,道:
「戒指你拿回去,如果你還會回去見他,就跟他說,我走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我自己走,他要是想趕還沒這個本事!」
阿零愣愣地看著簡尤說完之後毫不猶豫離開的身影,忽地笑了。
她還是第一次知道,何冬臨居然喜歡這麼倔的,比他本人還要倔的孩子。
想了一會,她重新拿起那枚戒指,又看看窗外的遠方,自言自語:「恐怕來不及了。」
簡尤已經從阿零的到來獲得了太多何冬臨的信息,沒說出口的和說出口的信息結合在一起。
答案顯而易見。
就連何冬臨自己也認為,他回不來了,所以才會出現這一幕。
簡尤已經不需要再問阿零其它,她一看阿零的態度就猜到了何冬臨的態度。
只是什麼狗屁二十年,她如果還是當年高中的那個小屁孩,可能還會相信。
難道何冬臨覺得她是弱智?
實際上簡尤並沒有猜錯,就在阿零回來B市之前,何冬臨給她戒指之後。
他還跟阿零有過對話,他囑咐:「別跟那丫頭說太多我的事情。」
那時候阿零還不理解,「為什麼?
她一定會追問的,我該怎麼回答她?」
「不用回答,說太多她肯定不願意走。」
他淡淡地笑了,情緒掩藏在心底里。
他想了想,又說:「還不知道判多少年,如果她追問得緊,你往高了說。」
「高了是多少?」
阿零皺眉問。
「二十年吧。」
何冬臨隨口報了個數字。
阿零:「……」
「你開玩笑嗎?
二十年,殺人也就這樣。」
何冬臨不置可否:「差不多,十年我怕她犟起來也要等,二十年就差不多了。」
「我不想她在本該綻放的年齡,卻要把時間耗在等待上,等一個不知歸期的人,多辛苦。」
他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很倦懶,不像是在說這些沉重的話題,更像是飯後閒聊。
目光遠眺著,說得話都被風帶走了,吹去更遠的地方。
仿佛是在跟簡尤隔著城市在對話。
當時的阿零對他的話不置可否,然而現在的阿零卻理解了,但是她覺得何冬臨猜錯了。
因為,簡尤不管知道多少年,都不會走。
阿零感慨一下兩人的事,這就是愛?
只是一個願意放手,一個決定死纏爛打而已但最後受傷更重的,只能是女孩子。
簡尤一邊走一邊冷笑,她就不信他一個何冬臨能被關到天荒地老,她又不是等不起。
他未免太瞧不起人,瞧不起她,也瞧不起他們之間的關係。
只是心裡難免有氣。
不是氣二十年太久,而是氣他撒謊不打草稿。
簡尤氣沖沖地回到租屋,一進門就摔了門,嚇得正坐在客廳吃東西的王思音差點跳起來。
「咋了姐妹?」
王思音惶恐。
她還沒見過簡尤這麼大的火氣。
簡尤冷漠地說:「何冬臨找人帶回來消息了。」
「怎樣?」
王思音著急地問,等了這麼久了,總算來了消息,只是她一看就知道消息應該不太好。
不然簡尤不至於黑著臉大發脾氣,這得氣得什麼程度。
「他說二十年回不來。」
簡尤冷笑著說。
「……」王思音懵了。
「二十年?
天吶,何冬臨到底是幹了什麼喪盡天良的事情,才會判二十年?」
簡尤瞥她一眼:「你也信?」
王思音:「……」
「什麼意思,假的?
何冬臨撒謊?」
這句話問住簡尤了,她頓了半天,才回答:「不可能二十年。」
王思音顯然聽出簡尤語氣中隱約的不確定,別人或許聽不出來,但王思音跟簡尤四年好友,卻不可能聽不出來。
頓時氣弱又小心翼翼地問:「萬一是真的怎麼辦?」
簡尤:「……」
她被噎住,頓時咬緊了牙,「真的我也等!」
王思音懵了看她,緊張得一下子從沙發上跳下來,「何冬臨是不是讓你別等他?」
簡尤睨她一眼,不說話。
王思音丟下零食,過去挽著簡尤在沙發上坐下,頗有些小心地說:「你別激動,二十年太漫長了,你要不要……」
說著,王思音打量一眼簡尤的神情,發覺沒有很明顯的波動才繼續說:
「仔細考慮清楚?」
簡尤緩慢地搖搖頭,卻說:「我賭他就是撒謊。」
王思音:「……」
「可是你萬一輸了,就是二十年啊!不是一年不是五年,是二十年!」
簡尤笑了,看向王思音:「要是輸了,我這二十年又不是什麼都不干,我一樣工作奮鬥學習,我絕不會原地踏步!」
「而且,我還有問題要問他,不親口問到他,我是不會死心的。」
簡尤說得決絕,已經沒有轉彎的餘地。
王思音怔怔地看著簡尤,她還沒見過這麼倔強的人,宛如十頭牛都拉不回頭。
……
A市法院關於何冬臨一案的審訊開始了。
何冬臨一行人被載到法院門口,一下車他便看見被其他人送來的司語。
司語顯然也看見他,但是眼神卻躲躲閃閃不敢多看何冬臨一眼,只感覺芒刺在背。
何冬臨沒有多看她一眼,身後跟著他進法院的人卻朝著司語投出鄙夷至極的目光。
更是恨不得用視線把司語殺死。
溫教授進去前拉住何冬臨,表情凝重地想說什麼,卻被何冬臨打斷: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溫教授不明白,卻發覺自己已經不知道能說什麼,只好跟著一步一步走進去。
法院肅穆安靜,何冬臨站在被告席上看著周圍,心境一片平靜。
他已經做好迎接一切後果的準備。
然而當作證指控他的人裡面,有一組裡,曾經和他一起日夜奮戰的人時,他還是免不了覺得蒼涼。
世態炎涼,也不過如此。
然而他卻做了跟那些人相反的事情,當他把一切的罪都攬在身上,對著法官面無表情地說:「我認罪。」
並且把所有的罪行包攬在身上,義無反顧地扛上了溫教授的責任。
那一瞬間,溫教授懵了,他嚯地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來,不可思議地喊:「何冬臨!」
而何冬臨只是給他一個很簡單純粹的笑容,只是說了句:「我還年輕。」
溫教授不年輕了。
溫教授愕然,震驚到無以復加,他痛心疾首地頓足捶胸,卻沒有想過何冬臨會這樣做!
一向威嚴嚴肅的溫教授第一次流下了眼淚,為何冬臨,為自己,也為那些作偽證指證何冬臨的人。
最終落幕,一錘定音,三年鐐銬。
何冬臨被帶下去,他脊背挺直,從沒彎過,哪怕就一下,也沒有。
他為人溫潤,卻誰也知道,他的傲氣是骨子裡出來的。
溫教授被判罰款,不用忍受牢獄之災。
他撲過去攔住何冬臨的路,他老淚縱橫地問:「你何必這樣!」
只要何冬臨抗爭一下,哪怕只是不認罪,他還是有上訴的希望。
何冬臨看著溫教授,笑了,抬手替老人擦擦臉上的狼狽:「我折騰得起,您折騰不起,上訴一年又一年,估計我都坐完出來了。」
溫教授:「這不是你的錯!不應該向錯誤屈服。」
「不,是我的錯,」何冬臨聲音沉下來,「識人不清,沒有早點看清楚司語就是我的錯,這是我的教訓。」
溫教授默然,最後只能落得一聲嘆息:「你有什麼話要跟家人說?」
何冬臨沉默半響,道:「請不要告訴我父母這件事。」
「那丫頭呢?」
溫教授問。
何冬臨垂下眼:「說我在這一年裡,早已另結新歡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