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不要等他了
司語逃跑了,但準確來說,她不是逃跑出去的。
畢竟一個小女生獨自一人在茫茫的大草原上根本逃不出去。
這是她跟霍琅交易的其中一部分內容,她按照霍琅所計劃的內容進行,但結束之後她要遠離一組的人。
她知道,做了這些事情,別人可能看不出來,但何冬臨必定能猜到。
所以她再待在一組的人身邊,免不了欺凌和眼色責罵。
所以霍琅把她安排在遠離基地的一個當地人住處里落腳,但她還是要去當地法院受審的。
司語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有些害怕,天天蹲在原住民的屋子裡不敢出門一步。
然而聽見帳篷外汽車碾壓在草地上的聲音時,司語渾身的血液都冷卻了,她深知這是奔著她而來的。
她開始後悔。
後悔被一時的憤怒蒙蔽了雙眼,跟霍琅幹了這麼個事,但最後她除了得到一筆錢以外,什麼都沒有。
正是深夜,汽車的燈一下子照亮了這一片帳篷區域。
光透過厚重的布料,直接把整個帳篷內都打亮,司語忍不住往後縮了縮。
但是她瑟縮了一會,忽地覺得不行,趁著來者還沒找到她,頓時拿著自己的東西掀開門帘就要逃跑。
然而才剛剛從門帘里探出個腦袋,下一秒頭髮便被一下子拽住。
爾後猛地一抽,毫不留情地把她從帳篷裡面拽出來,頓時摔倒在草地上。
狼狽不堪,她尖叫還沒喊出嘴邊,一巴掌就隨即而至,「啪——」的一聲響徹了天。
有原住民想上前來制止,被動手打人的中年男人一個眼神瞪過去:
「我打我女兒,你們別多管閒事。」
司語哭了,哭的稀里嘩啦躺在地上起不來,左臉腫了一大片,沾著眼淚和泥土,絲毫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老子辛辛苦苦給你安排個職位,你就是這樣給我們公司搗亂?」
司語的父親是一個高大的硬漢,穿著講究一副知識分子的模樣。
但他此刻卻一點都不斯文,他又拽著司語的頭髮把人拽起來。
司語驚叫著攀他的手,卻是毫無作用,頭皮被扯得發疼,只能就著他的力氣站起來。
然而迎來的卻是他迎著肚子的一腳。
她頓時風箏似的往後摔,砸在帳篷上,把帳篷砸得亂七八糟,她腦袋磕在什麼硬物上,徹底暈了過去。
連驚叫求饒都來不及。
司語父親冷眼看著自己女兒的模樣,回頭對著一個一直旁觀著不出聲的男人道:
「是我家教不嚴!害公司損失慘重!」
這人是司語父親的上司,他冷笑了一聲:「問清楚怎麼回事,然後看好你的女兒,別讓她再出來胡說八道!」
「一定!」
司語父親額頭上冒了汗,卻連擦都不敢擦。
他的晉升機會,就因為司語而錯失,他恨不得把這臭丫頭吊起來打個三天三夜!
「把人帶走!」
他叫下屬把司語架起來,塞到汽車后座。
他們便是投資何冬臨項目的合作方,如今知道這件事之後,勃然大怒。
一個司語害得他們的巨額投資打了水漂,任誰都接受不了。
如今他們不管事實如何,就算司語是真的栽贓陷害,那也要把這場戲演完,讓他們公司得到賠償才能作罷。
所以他們才來把司語抓走了。
司語父親在上司面前對司語的一頓打,也是為了表態,若不這樣,司語還有他,以後更是寸步難行了。
司語被抓回去之後悠悠轉醒,還沒徹底清醒過來,她父親的聲音便響起來:
「霍琅那傢伙給了你多少好處?」
司語慘白的嘴抖了抖,不敢說話,但迎接她的,是迎面的一巴掌,把她打得暈頭轉向。
她這才敢顫巍巍地哭著說:「一百萬……」
只聽見她父親冷笑:「沒出息的東西,就一百萬讓你這樣干?
你知道因為你這件事,我五年內都別想晉升了!」
司語哭了,她被霍琅慫恿之時,根本沒想這麼多,她甚至都不是為了錢去做的。
錢只是霍琅附帶給她的條件,她只是想給何冬臨一點教訓,讓他後悔而已。
誰曾想會鬧出這麼大的事來,她本來以為,即便霍琅拿走了研究成果,何冬臨也不過是陷入抄襲風波而已。
即便定罪,也只是賠償道歉的事,還有前途暗淡這種負面影響。
她哪裡想過霍琅會做得這麼絕,居然連那些單據都一併盜走了。
這是想徹底整死何冬臨,讓他毫無翻身之力的做法。
所以她來到原住民這裡之後,才這樣害怕,她也慢慢回過神來,知道這一下子牽扯了多少人的利益。
然而開弓沒有回頭箭,一切已成定局。
「我錯了……」司語哭得不能自已,然而她的父親只是冷眼看著她。
「你出庭作證的時候,說這一年裡,沒怎麼看見何冬臨幹什麼事,整個項目的隊員都鬆散懶惰。」
「項目根本沒什麼進展,也沒見補充什麼物資。」
她父親沉著臉說。
司語在他的眼神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她忍不住渾身抖了抖。
一下子止了哭聲,愣愣地看著自己父親,錯愕、驚訝、害怕還有膽怯在她臉上反覆交替。
最後是不解,她忍不住說:「全組兩百多個人,就我一個人這樣說,根本……」
「行了,」她父親揮手打斷,「你做好你自己的事,晚點有人過來跟你對口供!」
司語沉默了。
她父親扔下一瓶外敷的藥便轉身離開。
整個一組裡面,有三分之一是合作方提供的研究人員,一個口供或許撼動不了什麼,那七十多個呢?
如今早就沒有回頭路,只有把何冬臨一個人推出來頂完所有的罪,才是降低所有人損失的最佳方案。
這個鍋,總要有人背的,只要損失的不是他們公司的利益,那麼就不在乎這個人是誰。
一切都只能說,一組的人太鬆懈了。
如果有人反駁,霍琅根本沒那個時間去做實驗,因為他一年都是在做著後勤的工作。
但這不是證明他偷了何冬臨研究成果的直接證據,只能算是側面舉證。
而且連這側面舉證,也是不嚴謹的。
畢竟你怎麼知道霍琅沒有過人的天賦?
法律不跟你講可不可能,只跟你講直接證據。
他沒有進過一組實驗室,這就是證據。
而要證明司語是幫手,也沒有證據,因為她作為一組的工作人員,接觸一組的電腦是很正常的。
監控攝像頭拍到她接觸了電腦,卻拍不到她用電腦幹了什麼。
所以根本證明不了她複製了研究成果。
他們公司,有足夠的把握。
……
對於在B市的人來說,去了A市的人徹底失去了聯繫,沒有半點消息傳回來。
就連強大的媒體記者,都沒辦法闖過去挖掘到一絲半點內容,所有人都陷入一種迷茫之中。
在霍琅意氣風發之時,默默等待著來自何冬臨的回應。
或是嘲諷、或是期待,也有誠心,但更多的是看笑話的心態。
一場沒有落敗方反饋的打鬥是不完美的。
「你們是等不到的,」霍琅認真地說,「這件事只會在A市受審,而且從一開始就註定不會公開審訊。」
周哥扛不住外面媒體記者的攻勢,只能回來讓簡尤她們放人。
他離開之前只是笑,「我也很不希望何冬臨判刑,畢竟少了一個一直以來的對手,會讓我很無趣。」
簡尤盯著他看,半響嘴角露出一個譏諷的弧度:「虛偽。」
霍琅不置可否地聳聳肩,整理自己的髮型之後便離開這裡,去面對採訪他的記者。
溫薇子擔心地問:「那怎麼辦?
我爸還有何冬臨他們不會有事吧?」
簡尤沉默了,她甚至不知道該給溫薇子什麼表情,連安慰的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
畢竟她連自己都沒辦法安慰自己。
最後只能是一聲莫名無奈的話:「等吧。」
她們不是電視劇里的英雄,說到底,她們只是普通人,面對這種事情,即便地位高如溫教授,也毫無辦法。
因為他們沒有證據。
簡尤的無奈煎熬著她,以至於讓她吃不下睡不著,連工作都沒心思去找。
實際上已經有很多家公司聯繫了她,但她都沒心情去面試,白白看著這些別人求之不得的機會溜走。
但她卻不覺得惋惜,她現在只是想從各個渠道探究何冬臨的現狀。
她重新回到科學院跟周哥工作,就為了能在A市那邊傳回消息的時候,第一時間得知。
但她等了三個月,等到了一個人。
阿零找上門的時候,簡尤一眼就認出來這個女人她遙遙地見過一次。
但她不知道阿零找她幹什麼。
阿零約簡尤在科學院的飯堂坐下,這卻是阿零第一次見到簡尤的真人。
「你真人跟照片長得一樣。」
阿零笑著說。
只是簡尤從她的笑容里,看不到多少笑意,更多的是哀傷。
簡尤聽到阿零的話,忍不住眼睛一抬,盯著阿零:「你有何冬臨消息!」
她很篤定,因為阿零看過她的照片,那麼阿零必定跟何冬臨關係不錯。
阿零有些驚訝於簡尤的聰明,她緩了緩,才冷靜地把戒指放在桌面上,一板一眼地傳達何冬臨的話:
「不要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