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老子給你造一百個!
宋家很大,兩層的別墅,單單是客房就有好幾件。
配備齊全,只是裝修有些一言難盡,但住下來除了裝修刺眼一些,還是很舒適的。
宋文無就這樣靜靜地靠在門框上,他最近似乎長高了,簡尤需要抬頭才能看著他。
他顯然也是剛剛洗了澡,腦袋上的頭髮還濕漉漉的亂作一團,在額頭上垂著。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繃緊了臉,一些複雜的情緒在他臉上稍隱復現,很是克制。
似乎生怕暴露了自己探究的想法。
簡尤也就定定地看著他,伸手接過他手裡給她帶來的換洗的衣物。
剛剛在她臉上出現的難過已經全然消失,仿佛從沒有存在過一樣,她只溫淡地道:
「沒有。」
宋文無聽到這兩個字,說不清是什麼情緒,只是忽地看見簡尤穿著睡衣,只感覺看見了簡尤很私密的一面似的。
頓時挪開了眼,不敢四處亂瞟,感覺喉嚨微微有些發緊,背也跟著繃緊了。
在空氣中輕薄地冒了層汗,卻不是因為熱了。
他低咳了一聲,目光有些閃爍:「那怎麼不讓我去撿?」
「下雨。」
簡尤很言簡意賅。
宋文無的視線倏地又緊盯了眼前的人,有些額外的驚喜,爾後又害怕是自作多情似的,硬生生隱忍下來:
「我不嬌弱。」
簡尤不置可否:「怕你爸打我。」
「……」宋文無愣了一下,「就這樣?」
「嗯,」簡尤目光清清澈澈地盯著他,「不然呢?」
太過乾淨純粹的眼神,乾淨得讓宋文無生不起任何邪念,也足夠表明她的誠實。
「……」宋文無。
不然?
宋文無深呼吸著挪開眼,果然是自作多情了,他咬緊了牙轉身:「睡了。」
「晚安。」
簡尤低聲說。
宋文無卻沒回應,一低頭往自己的房間方向走去。
簡尤低頭想了想,最後還是站在朋友的身份多說了一句:「注意身體,縱慾過度對身體不好。」
縱……
縱慾?
這話讓宋文無腳狠狠地踏在地面上,險些把地板都給踏碎了,他惡狠狠地回頭想衝著建有咆哮一聲。
告訴她,他沒有幹這種事。
然而一回頭,簡尤的房門就已經啪地一聲關上了。
「……」宋文無。
只感覺一拳揮了出去,卻連沙包都打不中,力氣全散在半空中的無力感。
讓他憋得想發狂。
回到房間把枕頭亂砸一通發泄,果然這死丫頭還是不信他沒有干那種事!
他摔了一通,心情才好了點,靠在房門喘氣看著自己滿屋子的亂。
愣是盯著看了十幾分鐘,最後還是抹了一把臉,又把頭髮亂揉一通,灰心喪氣地把枕頭和東西都撿起來擺好。
然後往床上一癱,用手背擋住眼睛,遮住天花板射下來的燈光。
只能在心裡寬慰自己:
這臭丫頭本來就這麼沒良心,他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她。
但是卻感覺還是煩躁得要命,有的時候真的很想掐住她的肩膀瘋狂搖擺。
把她腦漿搖出來看看到底是什麼做的!
「臭女人!」
他罵罵咧咧地嘟囔了一句,卻忍不住眼皮子一沉,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聽見窗戶被什麼砸了一下,他被嚇醒過來。
眼一睜被燈刺得眼淚直流,他眯眼皺眉地爬起來,滿臉沒睡醒的模樣去看一眼窗戶。
頓時皺眉。
好像被砸得裂開了。
外面的風聲越來越大,呼嘯著很嚇人,魔鬼在笑似的,吱吱呀呀的。
雨水劈在窗戶上,噠噠噠得像機關槍在掃射。
他怕窗戶真裂開了,連忙爬起來走到窗戶跟前檢查,誰知道一低頭卻看見窗戶的下面有一束光在晃來晃去的。
雨水模糊了窗戶,讓他看不真切,於是他趴在窗戶上,仔仔細細地垂眼去看。
他臥室在二樓,窗戶的外面下方正是別墅的門口,能看到門口的那個花壇。
但是他趴在窗戶上也看不清楚,只能看見那光明明滅滅又躲躲閃閃,隱隱約約看見一道身影在晃。
心下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他嚯地一下拉開窗戶,任憑雨水魚貫而入劈頭蓋臉地砸他臉上,風吹得他頭髮狂舞。
只是不管不顧地探頭去看看花壇上是什麼人。
或許是聽到動靜,花壇里的人也在這一瞬間抬頭看上去。
頓時四目相對。
那是簡尤,她戴著個帽子蹲在花壇里,手裡的手機用一個塑膠袋套著,打開了手電筒的功能在照明。
狂風吹起她的頭髮和外套,她幾乎寸步難行,臉上的肉都被風吹得抖起來。
她每一個動作都很艱難,在跟颱風鬥爭,似乎一個不小心就要被吹起來帶到天邊去。
實際上,她腦袋上的腦子隨著她一個動作,已經被帶飛了,在空中打了個旋之後消失在黑暗的天際。
沒了帽子的遮擋,雨水頓時打得她眼睛都睜不開。
宋文無目光輕抖,嚯地一下把腦袋縮回去,然後窗戶咔地一關。
「這個瘋子!」
簡尤收回目光,定了兩秒,最後還是一垂腦袋在花壇上翻找。
她一寸一寸地找,找得很仔細,幾乎掰開每一株草看看是不是在上面。
她人幾乎是跪在花壇上,沾了滿身的泥,顯得異常的狼狽。
正要繼續伸手去找,下一秒手腕就被扣住了,隨即她整個人都被提起來。
還沒來得及站穩,腦袋上便張起一件外套,替她擋了雨水。
宋文無替她舉著外套,但外套卻被風吹得不受控制,他只能使勁拽著。
他原本想拿個雨傘出來,但一想雨傘在這颱風天氣幾乎就是被吹走的份,說不定連人都給帶走。
於是只是拽了一件防水的外套就闖了出來。
「你有毛病嗎?
我送你去醫院行不行?」
宋文無是真的生氣,他氣得心悸恨不得把這個女人掐死在懷裡,讓她別作。
誰知道簡尤站得筆直,目不斜視地盯著他,很冷靜也很茫然似的說:「我睡不著。」
「……」宋文無。
他深呼吸才能把心裡的悸動壓下去,只繃緊了臉嚴肅得像個逮到逃犯的獄警:
「給老子滾回去!」
簡尤看他一眼,沒說話。
她是真的睡不著,睡之前已經千萬次暗示自己,颱風過去之後再找也是一樣的。
退一萬步說,丟了也就算了,只是戒指而已。
何冬臨回來了,讓他重新買一對也是一樣的,沒必要冒著生命危險去找。
然而這個心理暗示卻說服不了她自己,她整夜得翻來覆去再顛來倒去,還是睡不著。
一閉眼就是那戒指。
心底里一直有個聲音說,萬一何冬臨回來之後一切都不一樣了,那這個戒指就是唯一的紀念了。
每次這個想法升起,她都怕得手腳痙攣,只能拼了命發瘋地壓制下去才好受一些。
然而最後還是受不了這個折磨,連夜出來找了。
卻沒想到會被宋文無發現,她原打算不管找不找得到,找一晚上她也就死心了。
「聽到沒有?」
宋文無站在風吹過來的方向,替她擋住了大部分的風雨。
他咆哮的聲音在她耳邊炸起,想要把簡尤喊醒。
簡尤卻只是一頷首,目光卻異常的堅定,沒有半分遲疑:「別管我。」
宋文無噎住:「……」
剛剛那一個瞬間,她的表情讓他想起了高中時候的她。
那麼鋒利那麼直接,字典里就沒有留餘地三個字的簡尤。
簡尤再不看他,饒過他走進風雨中,繼續蹲下來找。
宋文無原地站了兩分鐘,有些偏薄的嘴不知是冷的還是別的什麼,一直微微抖著。
不受控制。
他發泄地一摔手上的外套,毅然決然地蹲到簡尤面前掐住她的手腕:「滾回去,我幫你找!」
「不用。」
這次簡尤沒有商量的餘地。
一個晚上讓她明白到,有些東西她是不能丟的,丟了只會讓人發瘋。
宋文無一咬牙豁出去了似的說:「我幫你找。」
似乎沒得選擇,他只能陪她瘋。
簡尤瞥他一眼,沒說話也沒拒絕。
宋文無全然當她是默認了,於是也一心撲到花壇里找那隻戒指。
他記得那條項鍊在哪裡找到,於是重點找項鍊所在的位置。
兩個人翻來覆去翻來覆去,幾乎是在泥地里打滾似的,變成了個完完全全的泥人。
花壇里的話被風雨和他們兩個摧殘得不像樣。
然而直到天微微有些發亮,風雨依舊肆掠。
他們還是沒有找到那枚小小的戒指,仿佛失蹤了似的,徹底消失了。
簡尤最後不知道是累了還是放棄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望著天邊發愣。
水把她皮膚泡得發白,十個手指頭髮皺,感覺連知覺都快消失了。
「餵。」
宋文無走到她跟前,累垮了肩膀,身子忍不住彎了彎。
簡尤沒抬頭看他,只是愣愣的。
宋文無還想說什麼,只是忽然看見簡尤的眼睛有些異樣,他頓時心裡一跳蹲下來直視她。
在雨之中要分辨一個人哭沒哭挺難的。
特別是在視線昏暗的地方。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宋文無就是很肯定,簡尤就是在哭,沒有聲音地流眼淚。
他驚愕了,像看見鬼似的表情。
這個高中跟他打架吵嘴,怎麼都不服輸的丫頭,怎麼會哭?
他一直以為簡尤是沒有淚腺的,因為他從沒見過她哭。
「草!」
宋文無呼吸發抖,手卻不受控制地一伸,便把她拽起來,然後把她的腦袋按到他的胸前。
單手死死地捂住。
他仰著臉任由雨水劈在他臉上,他吼著說:
「一個破戒指有什麼好的,老子給你造一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