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章 瘋狂

  激揚的鋼琴聲從小洋房裡斷斷續續飄出來。

  守在屋外的一眾手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甚至想探著腦袋八卦一下裡面是什麼情況。

  老鷹一腳踹過去:「看什麼看!沒看過人彈鋼琴?」

  彈鋼琴看過,也沒什麼稀奇,但用哭聲當伴樂彈鋼琴還是頭一遭。

  他們老大真是天才,拿槍的手也能彈鋼琴,還彈得這麼抑揚頓挫,漸漸地,隱隱約約的哭聲被徹底淹沒。

  那首克羅埃西亞交響曲更是洶湧跌宕,沒有止境。

  空氣里,血腥氣漸濃。

  中途換了一首更激昂的《加勒比海盜》鋼琴曲,不知彈了多久,久到老鷹怕皓月小姐被玩兒死,音樂終於變得舒緩。

  換曲目了,切成了蕭邦的夜曲系列,相對舒緩,卻一直持續。

  ……

  嚴皓月指甲縫裡全是乾涸的血。

  是蕭衍將她壓在鋼琴上,她在他肩背和胸膛上劃的。

  她恨不得將他肩上的肉咬下來,一雙泛著水汽的大眼睛死死瞪著他,恐懼又忿恨。

  男人掌心一遮,略輕狂的低笑了聲:「別這麼看我,我知道你想讓我不得好死。」

  他的憐惜不多,蕭邦的夜曲就是他的憐惜。

  外面的暮色黑沉沉的壓下來,洋房內尚未亮燈,鋼琴聲戛然而止的剎那,蕭衍肩頭一重。

  葉小五不爭氣的暈倒在他懷裡。

  他把人橫抱起來,鋼琴白鍵被幾縷血色染紅,似在無聲叫囂方才的瘋狂。

  ……

  葉小五暈睡過去好久,凌晨起了高燒。

  陳安然帶著醫藥箱上二樓時,一樓角落裡那架施坦威鋼琴腳下,原本散落的皮帶和被撕壞的衣服已經被傭人收拾乾淨,狼藉的戰場不復存在。

  蕭衍靠在臥室門外的長廊上姿態懶散的夾著煙在抽,周身覆著尚未褪去的慾氣,他凸出的喉結上還殘留一道長長的指甲劃痕,平添曖.昧和色氣。

  陳安然本想問一句葉小五怎麼病的,可看看蕭衍那副模樣,又覺得再問多餘,拎著醫藥箱的手指,不由揪緊。

  她不得不問:「你打算什麼時候送她回C國?」

  他把菸蒂按滅在菸灰缸里,嗤笑一聲:「我什麼時候說過要送她走?」

  香菸燃盡,白色煙霧還飄散在空氣里,那雙琥珀色眸子澄亮卻深不見底,一個殺人不眨眼行走在深淵裡的殺神,瞳孔竟不帶絲毫混沌和渾濁,也是少見。

  善惡兩極。

  大約惡到極致,以惡制惡,亦是純淨。

  陳安然側眸看他,提醒:「她和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

  他還以為是什麼,不屑得很,「那又怎樣?」

  「我給她催眠只是對她的過往記憶進行了模糊,她遲早會記起來她是誰,又來自哪裡,等她記起來……」

  「陳安然。」他忽然冷眼睨她,聲音里淬著冰:「現在你也學會跟我玩陽奉陰違這套了。」

  當初,他讓她把葉小五過往的全部記憶封鎖,她搞這套。

  他目光過於壓迫和威懾,陳安然立在那兒,有些喘不過氣:「我先進去看看她。」

  她手剛搭上門把手。

  身後男人涼涼開口:「你要不想待在南洋了,我讓人送你回義大利,那不勒斯那邊剛好新開了幾個診所,你隨便挑。」

  「你就這麼怕我壞你的事?」

  蕭衍一貫囂張,「你大可以告訴葉小五她的身份和來歷,她今天見了我可憎面目,我也不介意再暴露的更多一點。」

  這陣子,他耐著性子陪她玩貓捉老鼠、徐徐圖之的遊戲,老實說已經煩了,葉小五趁早認清他的真面目也不是什麼壞事,反正,接下來他也不打算裝紳士了。

  讓一個殺神裝純良裝溫柔,實在難為。

  陳安然斷言:「如果她知道,不會心甘情願的待在你身邊。」

  蕭衍像是聽了什麼笑話,眸光邪性至極,「我又不需要她心甘情願,心不甘情不願又怎樣,那也是待在我身邊心不甘情不願。」

  這世上的感情又不是只有你情我願這一樁。

  多的是不甘不願。

  他只想強.占。

  陳安然推門進去,床上的人其實已經醒了一會兒,聽到門鎖的聲音,以為是蕭衍,連忙縮著腦袋鑽進被子裡裝睡。

  只要她睡得足夠死,對方就不能把她怎麼樣。

  除非蕭衍喜歡強.屍體。

  陳安然看一眼她不自覺顫動的睫毛,邊開醫藥箱,邊說:「蕭衍叫我過來看看你,先量個溫度吧。」

  嚴皓月這才睜眼,撐著手臂緩緩坐起來,抱著被子靠在床頭,「他、他人呢?」

  「在外面,你要見他嗎?」

  「不,我不要。」

  幾乎是沒有猶豫的就拒絕,她眼底抗拒很深。

  陳安然有些好奇,蕭衍究竟怎麼對她的,能讓她怕成這樣。

  她看看她,也沒少胳膊少腿,如果是那方面,再狠又能如何?

  但很快,陳安然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除了高燒三十九度,她問她還有哪裡不舒服,她支吾半天,陳安然也是女人,很快明白過來,檢查完了陳安然都想罵蕭衍混蛋。

  因為是初次,擦傷嚴重,出血嘶裂。

  但陳安然詫異的是,這麼疼她竟也沒哭,其實她不知道的是,葉小五的眼淚在鋼琴上用完了,已經哭不出來。

  陳安然將幾種藥開給她,吩咐道:「退燒藥和消炎藥現在就可以吃,藥膏一天兩次塗抹。」

  她對這些不太關心,盯著陳安然低聲說:「你還漏了一種藥。」

  「什麼?」

  「避.孕藥,有沒有?」

  她眼底含著希冀,陳安然微怔,頓了好半晌說了一個字:「有。」

  她詫異的不是葉小五跟她要避.孕藥,而是蕭衍……沒做措施,沒做措施就意味著不排斥讓對方懷孕,而對蕭衍這種人來說,要孩子意味著什麼?

  蕭衍很瘋也很不要命,同時也很嚴謹周密,他絕對不會是忘記做措施這件事。

  他是故意的。

  如果葉小五真的懷孕,就再也沒可能離開他了。

  陳安然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心理防線被擊潰。

  葉小五一拿到避.孕藥,水都沒喝,直接乾咽了下去。

  陳安然看著她,低聲問出一句:「你想回C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