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唐音變了不少，至少比起五年前那個唐小音，已經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只是今天特意沒有穿得太正式，因為自己目前還沒有回去復工，面試也不是很正式的場合。所以她穿了一件奶白色的長款對襟毛衣，比較方便穿脫，外面是深灰色的外套。頭髮松松垮垮地盤著，清透的淡妝也很減齡。讓她整個人看上去軟乎乎的，非常有親切感。
「你也是，牧川哥。」唐音客氣地笑了笑，「我哥說你也是剛回國不久，在做風投？」
「隨便混口飯罷了。」秦牧川謙虛地說，「對了，你現在還在陸氏麼？」
「是的，」唐音大大方方地點頭，「只是差不多要離職了，做到年底。」
「年底？」秦牧川神色微微一頓，情不自禁地將眼鏡抬了又抬，「那也快了不是？」
「對，還有三周左右。」唐音如實解釋，「前段時間出了點小意外，一直在休病假。」
「哦，我聽你哥說過。」秦牧川點頭道，「我還以為你出院了，就已經回公司了。所以，現在還沒回去投入業務是麼？」
唐音這話聽著，不知緣何有些不對滋味。
按唐北御的說法，這秦牧川早幾年一直就對她有點意思的，但唐音一直跟陸池杉保持親密關係，根本沒有再同任何人談戀愛的意圖，於是就這樣不溫不就地擱置著，兩人也始終沒有往前再進一步的交往。
但今天既然重新見面了，很多事情大家心照不宣。如果秦牧川是有誠意的，就不該再扯著公司相關的話題繼續探討了。
於是唐音微微沉了口氣：「牧川哥，我明白，你跟我哥是朋友，自然也了解我以前的事。如果你覺得我這樣，讓你尷尬為難了……」
「不不不，你誤會了，小音。」
秦牧川憋得臉更紅，語無倫次地解釋。
「我沒有那個意思，真的，我……我能理解。男歡女愛人之常情，走不到最後，不是你的問題。結束了，就要勇於重新開始，或許下一個就是正確的，或許再下一個。是不是？」
秦牧川摘了眼鏡又戴上，緊張得小動作不斷。
「小音，我只是沒想到我有這麼好的運氣。我本來以為，我還要等你好多年呢。」
唐音心裡有點難受：「我，其實……」
「我明白的小音，你剛剛走出一段感情，還沒有那麼快做好全身心接納別人的準備。只是想用這種方式告訴你自己，你是有勇氣下決心的。我都懂，你放心，我們慢慢來，我不會給你壓力。」
說著，秦牧川七手八腳地翻開文件夾：「要不，咱們還是先談正事？談正事輕鬆點，你看看我這個項目的企劃書。我覺得陸總應該會感興趣——」
唐音怔住。
所以，今天她在這裡約見秦牧川，她以為是獵頭顧問，唐北御以為是安排的相親，而秦牧川卻當作是能夠搭成生意的天賜良機？敢情三個人腦子裡的想法就從來沒統一過？
談到這裡，唐音已經不是很想繼續聊下去了。
可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男人的聲音從桌子後方傳過來。
「你覺得我會感興趣，為什麼不直接來找我聊？」
陸池杉實在是忍不了了。
當他看到第二場進來一個人模狗樣的眼鏡男，坐在唐音面前，兩人聊得甚至比之前的老頭帶小牛郎還要歡的時候，五臟六腑都要炸了。
他不明白唐音這算是什麼？出了院不回來上班，打著在家養傷的藉口，在咖啡廳里趕場子一樣相親約會？
「陸池杉？」
唐音冷丁轉頭，渾身汗毛倒豎。
「你，你怎麼在這兒？」
「路過。」
陸池杉冷哼一聲。
他走到正面來，才得以仔細打量起唐音。
今天的她，是挺不一般的。
妝化得純欲清透，衣裝柔美溫和。加持她天生麗質的容貌，窈窕風情的身材，哪個男人不得多看上兩眼？
關鍵是，唐音在他面前已經好久不這樣穿。工作狀態一水的OL套裝，西裝襯衫短裙絲襪皮鞋。宴會場合的禮服，也通常會配合著明艷的妝容，規規整整地挽在他手邊當一個合格的附屬。人們只會稱讚她是陸總身邊得力的女秘書。
但今天的唐音，任人一眼看過去，誰都會在心裡嘆她一句——
是個漂亮的女人。
「陸總，這位是長信投資的秦經理。」
唐音立起身子，乾脆一秒切換狀態。
她沒什麼好心虛的，本來就是出來「移動辦公」的，不管是剛才的面試，還是現在「從相親秒變談項目」的場面。
「陸總你好。」
秦牧川見狀，趕緊起身伸出手。
陸池杉嘴角輕揚，漫不經心地握了下手。
「久仰。」
他嘴上說著客氣的廢話，眼睛卻抬也沒抬。
另一手捻著桌面上的企劃書，翻了幾下。
「項目不錯，就是周期有點長。加上今年底的外投預算已經空了，至少明年初了。」
秦牧川兩眼放光：「陸總，您只要有興趣，好飯不怕晚！」
陸池杉冷哼一聲：「我是沒什麼問題，就是這位唐秘書，恐怕是等不到那時候了。她要離職了，是不是？」
說著，陸池杉抽回手，在唐音軟綿綿的肩膀上拍了拍。
「都要走了還這麼盡心盡力。為了談個項目，把自己都給抬出去賣了？」
唐音狠狠一咬嘴唇，當下之際，她只想立刻消失。
立刻，馬上。
「抱歉陸總，抱歉牧川哥，我去個洗手間。」
「哎！小音！」
秦牧川似乎還想追上去，可是對面的空位上，陸池杉已經大大方方坐下來了。
「牧川——哥？」
陸池杉眉心微擰，秦牧川肩膀凜然一縮，趕緊抓了張餐巾紙在額頭上擦了擦。
「陸總，那個，她……我跟她表哥是同學，她叫習慣了。」
陸池杉冷眼一睨：「習慣可以改，又不是什麼好習慣。」
秦牧川汗流浹背：「陸總說的是……」
……
唐音躲在隔壁商場後門的防火通道那裡。靠著牆，想冷靜一會兒。
她是從洗手間裡逃出來的。
原本是想找個安靜的隔間，無奈每個坑裡都有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