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在乎

  唐音不知道陸池杉在這裡站了多久,當然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完全聽到了自己跟梁言秋的對話。

  她已經不在乎了。

  「酒店是小荷訂的。」

  陸池杉冷冰冰的一句話,相當於不問自答。

  他是在告訴唐音,他聽見了。

  聽見她說不在乎,也聽見她說不愛了。

  「我的人自作主張給你帶來的麻煩,我可以替他們跟你道個歉,但是——」

  「我知道。」陸池杉的話還沒說完,唐音便主動開口打斷了他,「你不需要跟我解釋,我當然……相信陸總,不會一直做那種死纏爛打的事。」

  什麼叫「一直」?

  唐音這話說得體面,但綿里藏針,陸池杉剛剛沉下去的心觸底就被扎了一下,眼眸中難免浮出又一抹不耐的陰鬱。

  回想起半個多月前,因為唐北御被拘留的事,唐音曾經拉下最後的尊嚴和妥協,去懇求自己。

  那時候,他認真地問她一個問題,她也認真地回答了。

  「至少你現在,還愛我吧?」

  一點點,還愛,但是一點點。

  這才幾天的時間,就已經變成她對閨蜜所說的——一點都沒有了?

  「你也一樣。心裡究竟藏著誰,是一個人的底褲,你自己知道穿沒穿就行了,不用信誓旦旦翻出來給別人看。」

  陸池杉終究是個不吃虧的人,至少在與唐音相處的這五年裡,他太習慣高高在上了。

  唐音不免有些紅了臉頰:「陸總,偷聽別人說話總是不太禮貌的。」

  陸池杉不依不讓:「路過,不經意。你們講話太大聲了。」

  唐音攤了下肩膀:「好吧,那現在開始,我們可以像陌生人一樣了麼?我泡我的溫泉,陸總度你的蜜月。」

  說完,她蹬蹬兩步往前台走過去。

  「你真的一點都不在乎?」

  陸池杉的聲音穿越和風裝飾的屏風,在長長的走廊里迴蕩。

  有那麼一瞬間,唐音仿佛錯亂了時空。

  一時便不清楚這話是從哪個紀元里喊出來的。

  「什麼?」

  唐音微微轉過頭,順勢挽了個高馬尾,她甚至都沒有為了認真聽陸池杉的話,而停下手裡的動作。

  但是這個馬尾扎得其實並不太好,因為她的腰受傷以後,抬手牽動背肌的一些動作,完成度還是有限的。

  陸池杉看著那中間戳出來的一縷碎發,本能地伸手過去想要幫她拉出來。

  唐音下意識想躲,目光卻一下子掃到了陸池杉左手的黑色護指套上。

  隨即也就明白了陸池杉在問的是什麼。

  「聽說的時候還是挺震撼的,以為你是不是瘋了。不過仔細想想,你又不是第一次為了我……而做這樣的事。」

  唐音的目光柔軟如水,口吻平和中卻帶著堅定。

  「以前你為了救我,也是連命都豁出去了。我總覺得欠你,所以無論你對我做什麼,我都覺得無所謂。」

  「其實異位而想,那時我們彼此信任,彼此依靠。假如受脅迫的是你,捨命的人是我。我應該也會為你做出同樣的選擇。」

  況且陸池杉的這根手指又不是第一次斷了。

  給過別人的東西,她死都不會再要了。

  「但即便如此,我還是應該謝謝你幫我們拿到了秦牧川的諒解書。我哥在元旦後找到他面談了一次,最後強求著他收了五十萬,並達成了庭外和解協議。」

  唐音其實並不是不想早點來對陸池杉說聲謝謝,只是後來發生的事,讓她覺得這句謝謝如果一定要付出更多更奇葩的代價的話,那麼不說也罷。

  自己與陸池杉之間,早該形成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只是這個男人總是一次次率先去打破體面和平衡,真的讓唐音很傷腦筋。

  不過現在好了,林佩婭回來了。

  能讓陸池杉這輩子唯一想過要結婚的女人回來了,唐音反而覺得自己是時候該鬆口氣了。

  「陸總,我先回去了,我朋友還在等我。而且——」

  唐音遠遠向走廊盡頭張望了一眼,她如實表示,林佩婭萬一正好過來,看到兩人在站一起的話,她可一點不想變成第二個駱妍。

  「駱妍之所以離開陸氏集團,是因為她侮辱欺負小荷。」

  陸池杉抿下唇角的弧度,眉峰重新聚起,「你不會因為這些莫須有的傳聞,就真覺得別人一定都像你想的一樣處心積慮,不擇手段。」

  他的話,明顯是有在包容林佩婭,質疑唐音的指責。

  「更何況,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說,該對駱妍負責的,難道不是意外讓她成為替罪羊的你麼?」

  聞言,唐音只覺哭笑不得:「陸池杉,敢情你的前女友爭風吃醋,想要教訓她的假想情敵,然後一不小心弄錯了人,還是人家不知情的假想情敵的責任?」

  「我只是在說你沒有證據。」陸池杉冷冰冰地說,「你不能因為選擇跟許桀然合作,連帶著把他撿走的這幾個女人也當成自己人?這畢竟是是法治社會,光天化日傷人,不用報警的麼?」

  唐音抬了抬眼睫:「哦,光天化日斷了自己的手指嫁禍別人,不也一樣能逃脫真相制裁?」

  「唐音你還有沒有良心,我是為了誰!」

  陸池杉終於崩了心態,連帶著整個左手都開始跳突突地疼。

  「為了你前女友,為了讓她後悔心疼,不會再拒絕你的求婚吧。」

  唐音轉身回到房間,一進門就把梁言秋給嚇著了。

  「音音你沒事吧,你……臉色怎麼那麼難看?」

  唐音抓了下馬尾,搖頭:「沒事,出門跟河豚打了一架。」

  ……

  陸池杉回到大廳,看到郭頌捧著筆記本正在敲郵件。

  如果不是心疼公司資產,他倒是很有衝動直接把一杯抹茶潑上去。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是你安排的。」

  「你說哪件事?」

  郭頌扶了扶眼鏡,按下筆記本的蓋子,意味深長地抬起頭。

  「兩件。」

  陸池杉咬得後槽牙格格響。

  其一,唐音和梁言秋在這家酒店,他事先是根本不知道的。

  其二,飛機都到平流層了,陸池杉才發現坐在自己後排的林佩婭。

  「正好,老爺子要扶持陸銘深捲土重來,你乾脆棄暗投明吧。」

  陸池杉狠狠一捶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