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音嘆了口氣，一言難盡。
「我還沒見到他，不過我想，他應該也是故意不想見我。」
唐音明白這種時候，自己就算是跟陸池杉來硬的也沒用。
更何況，秦牧川的項目動輒十幾個億，又不是陸池杉一個人說了算的。
「秋秋，先按你說的，我們做兩手準備吧。如果秦牧川最後依然不肯接受調解，那我們也只能想辦法把定罪這邊儘可能壓縮到影響力最小的程度。你……你那邊有資源麼？你認識比較權威的眼科醫生麼？」
梁言秋用手捂住電話的的麥克風口，壓低聲音對身邊的段子逢說：「喂，你們醫院有最權威的眼科專家吧？」
段子逢想了想：「你不是說，我們以後就當沒見過麼？」
梁言秋差點氣出心肌梗塞：「那我叫你趕緊離開我家，你怎麼一直到現在還沒走！」
「我說我找不到眼鏡了，出門看不見路你信麼？」
昨晚鬧得那麼大動靜，後來他興致來了直接把眼鏡摘了，估計是滾到床後面的墊子裡去了。
梁言秋一手捏著電話，一手伸進床墊里掏，掏著掏著，身後突然撲過來一個熱乎乎的胸膛。
她忍不住尖叫了一聲，瞬間被電話那端的唐音聽出了端倪。
「秋秋你怎麼了？」
梁言秋的耳垂被濕熱的口腔瞬間包裹著，她繃緊身體，屏著胸腔里胡亂的心跳：「沒，沒事……我回頭幫你問下朋友……」
唐音嘆了口氣：「算了，你先早點休息吧，明天再說。哦對了，這件事，我不想讓歐陽知道。萬一碰到了，你幫我兜著點。」
唐音的顧慮不是沒有道理，歐陽卿要是知道陸池杉故意給唐北御下絆子，弄出這麼大的事，不曉得還要鬧得多難堪吧。
掛斷電話，唐音單手捂著眼睛，心裡亂極了。
她不知道事情怎麼會弄成這樣，現在把唐北御都給連累了。如果舅舅知道了，他一定恨死自己了。
鼻腔里傳來一陣熟悉的香味，唐音從咖啡廳出來折騰到現在，一口東西都沒吃，這會兒的確有些飢腸轆轆了。
她聞到，是關東煮的味道。
抬起紅彤彤的眼睛，唐音扭頭往旁邊看過去。
熱騰騰的紙杯里，裝著一把丸子串，濃濃的湯水散發著誘人的響起。
身後站著的人，是林晚生。
「林主管？」
唐音很意外，趕緊扶著桌邊站起身。
「當心點，你坐。」
林晚生見唐音臉色不好，趕緊上手扶了她一把，「沒吃飯吧？」
「嗯。」唐音點了下頭，「對了，你怎麼在這兒？」
林晚生看了一眼對面的大廈：「這兩天加班，試點差不多構建完成，過完年要投入量化了。晚上有點餓了，遠遠看到這邊坐著的人，好像是你。我聽說，你這周又回去休假了？」
唐音應了一聲：「本來想下周再來的，臨時有點事，等人。」
「哦，不介意我坐在這兒吃點東西，順便陪你一起等吧？」林晚生總是這樣，無論做什麼事都尊重周到，像手裡捧著的這碗關東煮一樣暖。
唐音笑了笑：「當然不介意，只是不一定等得到。我還是回去吧。」
說著，唐音站起身。
「吃一點再走吧。」林晚生遞給唐音一串香菇貢丸，「我聽說了，歐經理離職了。所以，我出局了是不是？」
唐音手上動作一頓，丸子都沒接牢，咕嚕嚕滾了下去。
「啊？」她臉色微變，尷尬不已。
林晚生重新拿了一串遞給她：「你別介意，我只是有點後悔。如果當初我也能早點離職就好了。」
離職，意味著放棄工作和機會，也意味著追求唐音這件事可以不受任何束縛。
此時林晚生看著唐音的眼睛，清澈的目光透過白氣漸漸散盡的眼鏡片，那些明示暗示的心思再也藏不住了。
「林主管，我……抱歉，我可能並不是你合適的那個人。」唐音並不想多解釋其他的，也無法明說，她拒絕林晚生純粹是因為不夠來電。而她試圖接受歐陽卿的示好，其實有極大一部分原因是出於陸池杉親口作的死。
但無論是哪種說法，都足以讓此時此刻的唐音懊惱非常。歸根到底，是自己沒有處理好這些事，才弄成今天這樣一地雞毛的。
丸子不燙了，咬在嘴裡挺舒服的。
可是她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到那種很輕鬆的，可以隨便跟人吃路邊攤，聊天南海北的心境了。
……
「你把這種事交給小荷去做？」陸池杉洗了把臉，從洗手間出來，對郭頌說，「她到現在連話都說不利索，萬一出點什麼事，你負得了責麼？」
郭頌卻不以為然：「小荷這個心理障礙不是一天形成的，長期壓抑的討好型人格以及社交恐懼，再這樣放任下去，只會越來越嚴重。而且，越是這樣，越是不會讓人產生警惕。不是麼？誰能想到，看起來笨笨呆呆的一個小姑娘，會是時時刻刻盯著他們的一雙眼睛？」
「你那麼確定，這四個候選人里至少有一個是有問題的？」
陸池杉接了杯溫水，喝下去之後覺得身體稍微舒服了點。
他本來也沒什麼大礙，只是心情遭得厲害。
他拿起手機，隨便劃了下消息和通訊錄。才發現新手機關聯帳號沒有導入，導致他這裡很多電話消息都沒有存進來。
而最上面的一個通話記錄，是顯示半個多小時前的。
這個號碼……怎麼看著這麼熟悉呢？
「簡歷是我叫人事徐經理做了粗篩選後，發給唐音的。她跟在你身邊五年，最了解你的喜好。所以這四個候選人的簡歷里，都有她一眼就能看出來，非常迎合你口味的優勢。」
郭頌告訴陸池杉，這是唐音提出來的質疑。
她覺得這幾個人的簡歷，相對有些刻意。
「她讓我幫你留心一點，以免有人在背後搞動作。她覺得，萬一這裡面有對家或者商諜派進來的人，不如放在身邊查備一下，看看他們到底想幹什麼。」
「她……親自跟你說的？」陸池杉心臟微微一緊，「那她為什麼不直接跟我說？」
郭頌無奈地嘆了口氣：「可能她覺得，你不再信任她了。或者，她是不想讓你誤會，她只是習慣了幫你做事的時候多留一份警惕。並不表示她還愛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