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兒,你有沒有發現大舅舅和江姑娘有問題?」
顧瑾愣了下。
然後噗嗤一笑:「娘,你才發現呢?」
李桃花瞥了眼自家大閨女:「早發現了。」
「只不過前段時間日子兵荒馬亂的,所以一直放在心裡沒說,眼下有五年的安定日子,大舅舅都十八了,也到了該娶親的年紀。」
顧瑾脫了衣裳鑽進被子,隨口應付:「嗯,娘說的對。」
「但,大舅舅的婚事,外祖父和外祖母操心即可,我一個外甥女,不好插手此事。」
李桃花點頭表示同意。
她將油燈吹滅,靠著大閨女躺了下來。
「大舅舅的婚事,瑾兒不必操心。」
「娘就只是有點擔心。」
「江姑娘她出身書香門第,外祖父又是雲城織造大家,而我們李家不過平民百姓……」
「他們門不當,戶不對,兩家婚事只怕沒有那麼容易成。」
顧瑾困得不行,眼皮子直打架。
她打起精神回話:「女兒以前在一本書上看到過,男女婚姻,自有緣法,所以娘親就不必擔……」
她話沒有說完,被李桃花打斷了:「行,娘知曉,瑾兒睡罷。」
大閨女一天天忙的,吃飯得顧不上嘴,這些瑣事就不要讓她煩心了。
她說得對,有些不該自己操的心,就得看開,要不然,無異於庸人自擾。
娘倆依偎著,不一會都沉沉睡去。
她們睡了,李桃花的擔憂對象江碧玉,此時輾轉反側。
木三娘更是愁眉苦臉,坐在桌旁泫然欲泣。
江碧玉見到後,只能出聲安慰:「娘,瑾妹已打探到哥哥就在京城,女兒今日沒有找到人,我們明日再去尋,總有一日可以找到哥哥。」
木三娘伸手拭去眼角的淚水:「也不知道你哥哥的傷好了沒有,現在又身在何處,他大伯給的銀票,川兒可是一張未留,全給了顧姑娘,沒有銀錢傍身,在京城怎麼生活呀!」
「哥哥哪裡沒有錢。」江碧玉沒有回話,只是暗自在心裡嘟囔。
江家是沒落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大伯給的銀錢,哥哥是一張都未留,但是江家的存銀,哥哥可都攥在手中。
江碧玉望著心緒不寧的娘親,忽然想起什麼,臉驀然紅了,她鼓起勇氣說:「娘,我今年都十五了……」
木氏只是膽子小,人還是很聰明。
她下意識就明白閨女話中的含義。
「娘知道,按道理是早要給你定人家,但這不是天災人禍鬧的麼,等見到川兒,娘會問問,看他在京城有沒有認識的青年才俊……」
木三娘的話還沒有說完,江碧玉急急打斷:「娘,你說的什麼?」
「女兒才不要嫁給素未謀面之人,誰知道對方是什麼性子,萬一嫁過去受挫磨,娘,難道你就不心疼我嗎?」
木三娘心裡著急。
俗話說知女莫若母,自家閨女的少女心思,木三娘早已知悉。
但她假裝不懂,開口問詢:「你是不是有看上的人了?」
江碧玉猶豫了一下,然後點點頭,小聲嗯了嗯。
木三娘沒料到閨女居然如此不害臊,就這麼直白承認了,氣得眼淚又要掉下來了。
李家那大小子,模樣是長得周正,但出身擺在那,一個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嫁給一個泥腿子,成婚後日子可怎麼過?
江碧玉心一橫,既已將事情說開,索性趁熱打鐵罷。
她掀開被子從床上走下來,隨手披了一件褂子,坐到桌旁,鄭重道:「娘,女兒喜歡忠義哥哥,女兒不想嫁給別人,女兒只想嫁給他。」
木氏下意識搖頭。
她雖然很欣賞顧瑾那丫頭,但是不代表自己願意將閨女嫁到李家。
木氏也知道顧瑾他們一路走來,攢下不少家當,但這並不代表什麼。
李家人的身份太低微了。
玉兒模樣長的好,性子也乖巧,就算不能嫁給權貴子弟,做一個進士娘子,綽綽有餘。
「不行,我不同意。」木三娘氣呼呼地說。
江碧玉哀求:「娘,女兒真的不想盲婚啞嫁,忠義哥哥人很好的,他能幹,瑾兒妹妹經常差遣他做事。」
木三娘呼的一下站起,「娘說不行就不行,以後這種事不要再提,女孩子家家的,不知羞恥,再說,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哪有你如此膽大之人?想要自己做主自己的婚事!」
江碧玉被斥責,眼頓時紅了起來,淚珠在眼眶中打著轉轉,但卻倔強著不肯落下。
不能哭。
除非哭能解決問題。
她用力吸了一口氣,大聲質問道:「娘,為什麼哥哥說什麼,你都聽他的,我說什麼,你就要我聽話,不容忤逆。」
「我和哥哥都是你生的,為什麼要區別對待?」
閨女突然強硬起來,木氏瞠目結舌。
心裡居然有些慌張。
她神色不自然的回道:「哥哥是男孩,你是女孩,男子能頂立門戶,女子卻只能外嫁他人,你們怎麼能相同呢?」
江碧玉:「怎麼不同?不都是人麼?還是我在娘親的心裡,只是小貓小狗,聽話才能有飯吃,不聽話就會被斥責。」
木氏急忙辯解:「不是這樣的,你在娘親心中也很重要。」
江碧玉強硬起來:「既然如此,那我就要嫁忠義哥哥,娘,娘你到底同不同意?」
木氏想說自己不同意,但她又怕閨女真覺得自己待她像小貓小狗……
房間中,靜謐無聲。
兩人大眼瞪小眼,好半天后,木氏才在閨女怒目圓睜的威脅下,悄悄偏過頭,不敢對視。
她其實也不想將玉兒帶到娘家,父親那人,唯利是圖,自己和玉兒回去後,玉兒一定會父親當做籌碼,任由拿捏。
所以,木三娘將閨女的婚事全部寄托在兒子身上。
畢竟川兒在京城也有小半年,應該混到些人脈關係。
木三娘想堅持,但她性子本就軟弱,面對閨女的咄咄逼問,竟不知該怎麼應對。
半晌後,她才縮著脖子小聲嘀咕:「行,行,行,娘同意,總可以了吧?」
江碧玉看著盛氣凌人,其實心裡慌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