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陰與陽

  俗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江碧玉生性膽小,不過腦子聰明,哥哥曾經也交代過,要她多向顧瑾學習。

  所以,與顧瑾同行這段時間,她會總是偷偷打量。

  哥哥說了,想要學到更多知識,首先要保持空杯心態,無論對方的行為舉止看起來有多不能理解,都不能急著否定,而是去思,去想,去權衡……

  如此,自己的智慧,才會增長。

  得益於一路上的觀察,江碧玉成長了。

  她在顧瑾的世界裡看到男子護衛隊伍,女子做內勤,雙方都付出了勞動,沒有誰比誰高貴,也沒有誰比誰卑賤。

  在顧瑾眼裡,男女是平等的。

  這種觀念對江碧玉衝擊很大,她思考了很久很久,卻始終轉不過彎來。

  直到有一天,她看到即將升起的太陽和即將消失的月亮恍然大悟。

  太陽和月亮,陰與陽。

  它們一個管白天,一個管晚上,雖然分工不同,但缺了誰都不行。

  驀然間,江碧玉醒悟了。

  她不再以自己是女孩的身份而自卑。

  也不再認為退讓就能萬事皆安。

  她懂得了自己的權益,需要自己去爭取。

  她學會了如果一件事很難達到自己的目的,那麼就得用迂迴戰術……

  所以,她分析過,如果這自己用招不行,那便在找到哥哥後,讓哥哥說服娘。

  只是,江碧玉想不到這件事情,自己居然真的做成了!

  而這事能成,是江碧玉學習了顧瑾談事時的語氣和氣勢。

  江碧玉很激動,顧瑾在她心裡都形象更加高大了。

  這時,木三娘有些不甘心。

  她抱著一絲希望問:「玉兒,你說你想嫁給李忠義,那他肯娶你嗎?婚嫁一事,總要兩情相悅才行,如是你一廂情願,豈不是自降身份?」

  「對了,娘想起來了。」

  「袁家為了拿到京城戶籍,與李家假聯姻,娘當時在院中,可是親耳聽見忠義那孩子願意與人家大姑娘袁青黛聯姻啊。」

  江碧玉怔了怔:「女兒知道。」

  「忠義哥願意假聯姻,是為了感激亳縣時袁爺爺的幫助,他不喜歡青黛妹妹。」

  木三娘恨鐵不成鋼:「就算他不喜歡袁家大姑娘,但是他站出來了,這說明他對你,沒有非分之想。」

  江碧玉急得直跺腳。

  「不是的,娘,女兒知道忠義哥哥喜歡我,他只是怕娘不同意,所以才不敢有非分之想。」

  木氏:「……?!」

  她怒其不爭,正想罵醒自家閨女,江碧玉不想和娘親爭辯,她哀求著:「娘。」

  「這樣好不好,如果李家不願意上門提親,那我就聽娘親的,娘親讓女兒嫁給誰女兒就嫁給誰,行不?」

  見到閨女妥協。

  木三娘長嘆了一口氣。

  「玉兒,不是娘親固執,實在是婚姻沒有你想像的容易。」

  想當年,木三娘遠嫁建州,彼時新婚燕爾時自然濃情蜜意,但日子過久了,柴米油鹽醬醋茶,還有一家老小都要操心,再加上娘家人的輕慢,夫君待她日益冷淡。

  為了留住夫君的心不往外跑,她主動將自己的貼身丫鬟提為通房。

  那時,木三娘只是試探,卻想不到夫君順水推舟就收了。

  外人見著她是賢妻良母,誰又知道木三娘背後流了多少淚。

  但,至少他們兩人門當戶對,感情濃厚時她彈琴,夫君便替她畫像,他習字時,她便替他磨墨。

  可是李家小子,讀書識字也就這兩年才開始學,琴棋書畫那是一竅不通。

  自家閨女真要與他成婚,閨女吟詩作對時,他定然接不上話,兩人連話都說不到一塊,將來怎麼過日子?

  江碧玉仔細聽著娘親的勸導,眼圈到底還是紅了:「娘,女兒知道,女兒都知道,可是女兒就是看中李家人不納妾,只要沒有其她女人摻合,兩個人過日子,總會過順的,娘,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她不想哭,但還是哭了。

  如果可以選擇,江碧玉願意孤身一人到老,可世俗的眼光總是將女子牢牢盯住。

  她要不嫁,那娘親和哥哥都會被人戳脊梁骨。

  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一個家風家訓異於常人的忠義哥,正好自己喜歡他,而他對自己也並不是完全無意,兩人情投意合,雖然門不當戶不對,但總比盲婚啞嫁要強。

  木三娘無奈極了,只能點頭附和:「行了,娘不說了。」

  「如果李家人上門提親,娘便同意。」

  江碧玉聽到後,這才破涕為笑。

  「娘,你放心,女兒省得的。」

  「明日我就去問忠義哥,如果他有一絲推脫之意,那女兒從此不再胡話,婚嫁都由娘親做主。」

  木三娘「呃」了一聲。

  哪有女兒家家主動去問男子心意的,也太不矜持了。

  不過,她雖然心裡不同意,但沒有再說。

  罷了。

  真要讓女兒找一個門當戶對的男子婚嫁,無論是權貴子弟,還是富貴人家,婚前也都有過通房,自己已經吃過通房的苦,何必讓自家閨女再嘗一次?

  也許在玉兒心中,跟著李家小子吃的粗茶淡飯,卻比錦衣玉食但夫君妻妾成的日子要好過些。

  此時,她們娘倆,還不知道木府已經搬遷到京城。

  也不知道木家家主木雲霄曾派人過來打探消息。

  夜越來越靜。

  初夏的繁星,星羅密布,月光將整座城池籠罩。

  它們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消失在天空,取而代之的是黎明前的黑暗。

  當天空亮起一絲魚肚白時,顧瑾就已經將周奕喊了過來。

  「說說,為什麼不敲定具體的時間?」

  周奕低聲解釋:「師父,昨日見到師祖後,有患者在醫館鬧事,徒弟便不好繼續詢問,不過,徒弟打聽過,師祖的醫館,每日巳末問診,師父只要巳初出門即可。」

  顧瑾若有所思。

  師父的醫術,她見識過,說藥到病除一點都不為過,特別是感冒,基本一天就能好,那患者為什麼要鬧事?

  「行,知道了。」

  「不過,昨日患者鬧事的信息,你為什麼不直接寫在紙條上?」顧瑾開口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