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的滾燙濕意,讓袁書無法動彈。
她忽然有一種疲憊感,她似乎從來沒有正確意識到,自己的肩膀,承載著許多人的性命。
這裡不是現代社會,這裡有著森嚴的等級觀念,上位者殺死下位者,甚至不需要理由。
袁書雖然早就接受了這種現實,可親身面對的時候,她才意識到以前高估了自己。
以後,這樣的事只會越來越多,她的戰士,也會有無數死在戰場上,她身邊的人,會面臨各種各樣的生命意外。
而她,唯有更加強大,別無選擇。
袁書輕輕拍著沈念的後背,「我一定讓你看到他們的下場,如果有必要,我會讓你手刃他們。」
沈念肩膀一抖,離開她,悲戚地看著她,無聲訴說。
袁書微吸一口氣,堅定。
「我知道,他有權有勢,殺死我們就如捏死螞蟻一樣簡單。」
「但權勢,也是一把雙刃劍。」
「我不會讓他逍遙太久。」
沈念垂下頭,隔了一會兒,又驚懼搖頭,眼神里滿是擔憂和恐懼。
袁書輕輕一笑,「你忘了,我可是號稱天神轉世,沒那麼容易掛。」
沈念還是擔心,咬著牙,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最終,緩緩向袁書搖頭。
袁書卻是眉頭一蹙,眼神冰冷。
「在我這裡,沒有『算了』這種說法,我或許需要一定時間才能達成目的,但絕對不可能就這麼算了。」
沈念張了張嘴,可最終,還是沒說什麼,只是將脖子上掛著的掌印取下來,放在袁書手心。
袁書看了兩眼,有些發笑,雖是個大個子,可實則又很單純,管家掌印都能隨隨便便交給外人。
「我不缺錢。」袁書將掌印重新掛在沈念的脖子上,「你若是真想幫我,把你們沈家莊發展成天下第一莊,到時候我不得跟著你沾光麼。」
沈念將她的話在心裡默默念了一遍,眼神漸漸堅定起來,認真且重重地點了個頭,像是一種莫大的承諾。
「你先休息,其他事不要再想,還有我,還有大家,我們是一體的。」
袁書又安慰了幾句,才離開,小桌子留下照顧沈念。
程嘉等人,還在大廳坐著等,見她出來,連忙上前追問。
「這個武國公都不管管自己的兒子嗎?光天化日之下就殺人,天子腳下,還有沒有王法。」一人氣道。
又一人苦笑,「王法,是用來約束我們平民百姓的,什麼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他們有的是辦法為自己開脫。」
袁書在空位上坐下,沉思了片刻,道:「明日,該怎樣還是怎樣,這件事我另有計較,你們不要插手。另外,若是見到武勝,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眾人皆是點頭。
夜也深了,袁書讓大家去休息,自己也回了屋。
只是回到房間,她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袁書從小桌子口中得知,武勝就是三年前與沈念有過節的人。
實在是身邊豺狼虎豹環伺,讓她不得不陰謀論去想,這到底是巧合,還是有人故意安排。
真若有故意,她唯二能想到的,就是秦復和秦霄兄弟。這兩人,一個兩面三刀,一個笑裡藏刀,都不是善茬。
可她又沒有證據,目前也只是基於疑心重,而產生的懷疑。
又或許,是自己想多了也說不定。
袁書努力去分析小瓶子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以及背後可能存在的目的。
撇去巧合這種情況,設計者的目的,很明顯是想利用三年前武勝與沈念的過節為導火索,從而引發更多的矛盾。
引發矛盾,最直觀的目的便是破壞某種關係,或者以報復為目的。
考慮到沈念在京都除了得罪過武勝,也沒有其他仇人,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而說到關係,她第一個想到的矛盾關係,就是與秦復秦霄的關係。
果然,無論怎麼想,這件事都和那兩人之一脫不了關係。
再考慮到武勝出現的目的是破壞關係,這就幾乎可以說明,武勝,或者武國公,要麼是秦復的支持者,要麼是秦霄的支持者。
而武國公支持誰,他的對立面,就是此次事件的設計者。
袁書想得頭脹,她真的很不願意去相信自己的分析,可她還是得確認,武國公到底是誰的支持者。
要確認這一點,其實也並不難。
袁書迷迷糊糊,後半夜才勉強睡過去,一大早又自然醒過來,坐在床頭髮了會兒呆,然後洗了把冷水臉,強行清醒過來。
她從系統空間取出膚蠟,是來京都之前趁著閒時製作的,將蜂蜜蠟、凡士林,再加上化妝液,通過加熱融化再融合,就成了美妝界的易容品。
袁書用膚蠟給自己貼了個喉結,將鼻子下巴還有眉骨都重新墊高,再從系統買了化妝品,花了一個多時辰,將自己易容成一個男性模樣。
當然,這種妝容近看還是有很大漏洞,所以她戴了個斗笠,將整張臉顯得黑了很多。
又穿了一雙大碼鞋,墊了增高鞋墊,再出門時,就是一個一七五的男人形象。
當然,袁書也知道別院裡眼線很多,所以一路刻意避開人,從小側門出去。
走了好幾條街,她隨意進了一家成衣鋪,買了一身男裝。
然後又找了好幾條街,終於找到一個乞丐。
袁書拿著兩個饅頭,給乞丐使了個眼色,成功將乞丐吸引過來。
她帶著乞丐來到一條胡同巷子,如是這般交代了一番。
乞丐聽完,又害怕又捨不得那一串錢,擔心,「真的不會有事嗎?那種地方我不敢去。」
袁書乾脆拿了一錠銀子出來。
重金之下有勇夫,乞丐什麼都不怕了,立馬換了衣服,將她教的話倒背如流後,才行動。
國公府門口,乞丐硬著頭皮端架子,遞上一張請帖。
「流芳園的秦公子,請武國公前去一敘,還望通報。」
守門一聽是流芳園的人,不敢怠慢,立馬就進去通報。
隔了許久,守門跑出來,滿臉歉意,「不好意思,國公昨夜吃醉了酒,這會兒還暈著,大夫正給他瞧脈呢。」
乞丐得了回話,也不耽誤,立馬就走了。
袁書站在不遠處,不用乞丐回復,都猜到那守門說了什麼。
武國公站在秦霄的陣營上,自然要與秦復避嫌。
袁書緊緊捏著拳,眼裡的火,幾乎要迸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