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惡毒

  隨著燃料提供的能量,熱氣球緩緩上升。

  武勝好奇地東張西望,看著離地面越來越遠,他也越來越興奮。

  家奴狗腿的拍著馬屁。

  小瓶子儘量把自己縮成一團,連呼吸都放低了,生怕引起注意。

  卻不想,任他如何小心翼翼,還是引起了武勝的不滿。

  「為什麼只飛這麼高?再往高一點。」武勝不悅。

  小瓶子戰戰兢兢,「這已經是最高了。」

  家奴反手給了小瓶子一巴掌,「好大的膽子,還敢欺騙小公爺,我可是看到,你們前幾日,不止飛這麼高。」

  小瓶子疼得半邊臉都在發麻,在籃子裡也不敢亂動,小心翼翼解釋。

  「之前都是兩人乘坐,三人的重量就會飛得低一些。」

  儘管他已經極盡卑微,可家奴還是瞪著他。

  「你這是在怪我了?」

  小瓶子連連搖頭,「小的不敢,小的只是說,重量越大,飛得也會越低。」

  家奴氣的剛要發作,就聽武勝森森發問。

  「這麼說,重量越小,飛得就越高?」

  小瓶子終於暗鬆了一口氣,「是的小公爺。」

  武勝給家奴使了個眼色,陰測測看著小瓶子,「既然有多餘,還留著幹什麼?」

  小瓶子心頭陡然一涼,驚恐地看著武勝。

  「小公爺...」

  家奴知道武勝的脾氣,立馬會意,抓住小瓶子的衣領就要往下扔。

  小瓶子嚇得使勁求饒。

  「小公爺饒命,這熱氣球若是沒人駕駛,就無法安全停靠,也不能隨心所欲去您想去的地方,小的還有用。」

  家奴將小瓶子的腦袋往外按,惡毒盡顯。

  「這麼簡單,我看都看會了,沒用的廢物,給我下去,省得影響小公爺心情。」

  躲在石頭後面的沈念看到這一幕,驚嚇地立馬衝出來。

  「幹什麼,你們要幹什麼,放開他。」沈念雙眼通紅,已經顧不得會不會被武勝發現。

  小瓶子看著自家少爺,死死抓著籃子邊緣,哭著喊救命。

  「少爺,救我,我不想死,救我。」

  沈念在下面又急又氣,想救小瓶子,可熱氣球已經飛出十幾米高。

  他腦海里只有一個人,那就是袁書。

  「去龍家別院找袁姑娘,就說人命關天,快點。」他拿出身上所有的銀子銀票,塞給一個人。

  那人卻更怕武勝,連銀子都不要了,踉踉蹌蹌跑了。

  沈念連找了幾個人,都沒人敢接他的銀子。

  他一咬牙,提起衣擺就奮力跑,邊跑邊回頭,「小瓶子,堅持住,我去找人救你。」

  小瓶子嚇得臉色慘白,一雙手指正在被家奴一點一點摳掉。

  直到最後一根大拇指被硬生生掰開,他只覺得有人拖著他的腳,將他一個倒提,下一瞬,周圍的一切開始旋轉。

  一聲悽厲的慘叫聲,伴隨著巨大的重物落地聲,在沈念的身後驟然響起。

  沈念腳下懵一頓,兩眼呆滯,站著一動不動。

  「啊...死人了。」人群尖叫著逃竄開。

  沈念眼前陣陣發黑,他嘴裡喃喃著什麼,半晌,才機械地轉過身去。

  綠色的草皮上,一灘暗紅的血水,顯得刺目。

  沈念兩腿僵硬著往那邊挪,直到來到小瓶子身邊,撲通一聲跪下去。

  小瓶子躺在血泊中,嘴裡不斷往外溢血,他試圖說什麼,可一張嘴,血沫就會吐出來,又嗆進氣管,引得不停咳嗽。

  越咳嗽,嘴裡的血越凶。

  沈念兩手顫抖著從懷裡拿出帕子,不停擦著小瓶子嘴角的血,沒一會兒,帕子、手上,全被染得鮮紅。

  小瓶子目光渙散,艱難地握著沈念的衣角,「少爺,不怪你,是小瓶子命薄。」

  沈念扔了血紅的帕子,又用袖子擦,袖子也很快被血染紅,他又換衣擺擦,最後衣擺也沒有一處乾淨的地方,他乾脆脫了外衣,將裡面的內衫拿來擦。

  直到小瓶子嘴角不再溢出血,沈念才呆呆地看著他,跪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時間好像是流走了。

  沈念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他只是恍惚感覺有人在搖晃自己,似乎在喊他。

  他想聽清那人說了什麼,可耳朵就像是浸了水,嗡嗡的什麼也聽不清。

  他也想動一動手腳,可麻木、僵硬,好像那不是他的手,也不是他的腳了。

  沈念兩眼空洞地跪在地上,像是失了魂。

  袁書深吸一口氣,一掌打在沈念的臉上。

  可他還是沒醒。

  袁書緊緊咬著唇,轉個身半跪在沈念前面,將他背起來。

  「把人帶回去,好好安葬。」

  她看了一眼死得悽慘的小瓶子,臉上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沈念的另一個小廝小桌子,一邊哭得泣不成聲,一邊和李高一起,將小瓶子小心放在擔架上。

  烏黑的夜色下,袁書背著沈念,一步一步穩健又沉默。

  一行人回到龍家別院。

  程嘉等其他人也得知了消息,臉色都很不好。

  「袁姑娘,他...」程嘉擔心地看著沈念,他下巴搭在袁書的肩膀上,眼神恍惚著沒有任何聚焦。

  袁書搖搖頭,讓大家先不要再問,然後背著沈念回屋去。

  一直到放下,沈念都沒有任何反應。

  袁書皺眉,再這麼下去,怕是失語症和失魂症要廢了沈念。

  她坐在床頭,許久,拉著沈念的手,目光堅定地看著他的眼睛。

  「沈念,我發誓,一定給小瓶子報仇。」

  「我一定,讓他們血債血償。」

  她一字一句,冰冷的聲音穿透喉腔,再不復往日的和平之色。

  沈念瞳孔微微一顫,隔了舒爾,目光漸漸聚焦,呆呆地看著她,張著嘴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

  沈念著急,越使勁越說不出話,急得滿臉漲紅,手腳慌張比畫。

  「我知道,我知道。」袁書抱住他,在他耳邊小聲說著,「這不是你的錯,是那些惡人的錯,我們應該懲罰惡人,而不是懲罰自己。」

  沈念憋了許久,眼淚才決堤,將眼睛抵在袁書的肩頭,無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