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下午谷淺舟照例會回蘭庭給林知酒「上課」。
有這麼一個耐心的老師,再加上林老還要檢查功課,林知酒還真學了個七七八八。
晚飯是三人一起吃的,飯桌上不聊工作。
三人的飯和往常一樣和諧。
也是,在林知酒看來,谷淺舟真是和他哥一樣的存在。
起碼在管理公司這方面,比她像爺爺的孫子。
「噯,哥,要不你搬回來住吧。」林知酒想到什麼說什麼:「公司如果加班就睡公寓,其他正常時間回這邊唄。」
谷淺舟看了一眼林老,林老倒是閒適地抿茶,喝完才說:「搬回來住,家裡也熱鬧點。」
林知酒附和:「就是啊,周末還能像以前那樣陪爺爺喝茶聊天,要是給我上課也方便,你的房間阿姨也一直在打掃,搬回來很方便的,一舉多得。」
谷淺舟也不是假意推辭的人,沒多慮便說:「好。」
林知酒彎唇,湊過去和谷淺舟小聲說:「多陪爺爺喝茶釣魚,最好別讓爺爺有想拉我去的時間。」
「陪我喝個茶都不願意?」林老偷聽到,裝作唉聲嘆氣地說。
林知酒:「把茶換成奶茶我就很喜歡。」
「唉,孩子長大了,都不願意陪我這糟老頭子了,還是小時候更可愛一些。」
林知酒反將一軍:「你已經覺得現在我的不可愛了嗎?」
聲音都是委屈的,仿佛失去了全世界的寵愛。
林老:「……」
谷淺舟也在旁邊低笑,林老拿她沒辦法:「爺爺沒這麼說吧?」
「你就是暗示的這個意思。」林知酒不講理:「我知道,我不會管公司,你一定失望得很,不喜歡我了也正常。」
怎麼就像她說的這麼嚴重了?
林老嘆氣:「行了行了,可愛,你最可愛,行了吧?」
林知酒滿意,銀叉插了塊蘋果送到林老嘴邊:「您吃蘋果~」
林老張嘴咬下,沒辦法,這寶貝孫女是他慣出來。
快傍晚時,有份快遞送到了蘭庭。
從法國寄來的,寄件人顧藉。
林知酒拆開,才發現裡面是一整套LeParadis出的四季系列香水。
這是林知酒作為調香師,為LeParadis調的第一個系列沙龍香。
她想起來,當時回國時給李雪茹帶了一瓶,見她很喜歡,林知酒便讓徐小戈寄一套回國,估計是他當時也要準備回國,便把這事兒交給了顧藉。
四季系列中的每一個季節,都有兩個版本的香水。
一款是香味馥郁濃烈的巴洛克式香水,EDP版(淡香精),賦香率在10%到15%,另一個版本則是相對清新很多的EDT(淡香水)。
兩個版本在香料配方上也大相逕庭。
比如春天款的,一個□□意濃,另一個卻是荒蕪之春。
名字即體驗感,林知酒當時給了概念,最終香名都是顧藉取的。
林知酒收了快遞,微信和顧藉道了聲謝。
又和他說了幾種香精原料,都是這段時間不斷試香中想要添置或更換原料廠家的。
這種事兒一向都是她上報,顧藉負責吩咐採購部門去做。
公事處理完,林知酒才抱著香水,準備送去給李雪茹。
雖然兩家算是隔壁,但中間隔的還真不算近,林知酒懶得走路,開著自己的小卡丁車和大黃慢悠悠出了門。
路上碰到草坪上的羊駝,大黃一度很興奮,要不是林知酒把它的牽引繩綁在車上,估計能飛奔過去。
快黃昏的時分,從湖邊吹過來的風很柔和。
走過不到半程,路的正前方出現個人。
穿一身黑色,連帽衛衣加短褲,頭上低低壓著個黑色棒球帽。
手裡像是提著什麼東西,估計也是懶得走路的人,腳上踩著滑板,由遠及近而來。
不看臉她都能認出來人,這人每次玩什麼都是一副漫不經心卻實際遊刃有餘的姿態。
這模樣,放在外面也不知要吸引多少無知少女。
林知酒無聲嘆氣。
她停下車,等他近了些時,吹了聲口哨。
吹口哨這技能,林知酒學了二十四年,至今仍停留在「噓噓噓」的等級。
陳羈抬腳控制著滑板停下,看一眼林知酒,摘下帽子,隨意地捋了捋被帽子壓過的黑髮,眉頭輕皺:「吹的什麼玩意兒?」
林知酒不服氣:「林氏口哨,就這樣。」
「以後別瞎吹。」
「為什麼?!」林知酒說:「常晝他們也都吹,你就針對我是吧?」
陳羈不冷不熱:「你和常晝比?」
林知酒抿抿唇,思索兩秒:「好吧,這確實挺流氓口哨的。」
「不過我也就剛對你吹了一聲嘛,又沒對別人。」
陳羈換了個手提東西:「你還想對誰吹?」
林知酒:「就你啊,怎麼可能在外面隨便就對著人家吹口哨,那多不禮貌
陳羈:「……」
行吧,對他就可以。
「你拿的什麼啊?」
「我媽做的湯,給你和林爺爺送的。」陳羈看著她懷裡的東西:「你那又是什麼?」
「這個?」林知酒道:「給雪茹姨的香水,上次阿姨好像很喜歡的,所以我找人寄了全套回來。」
說完,林知酒又向前向後目測了下距離,說:「那我們先把湯拿回去給我爺爺,剛好我哥也在,給他們喝,然後再去你家。」
「谷淺舟?」
「是啊。」林知酒說:「過幾天他也應該就搬回來住了,住外面多不方便,在家人多一點還熱鬧。」
「幾天不見,又成你哥了?」
林知酒有理有據:「我覺得你那天說的不對,谷淺舟本來就是我哥,我這麼叫別人怎麼可能誤會,你真是比我還事兒。」
陳羈無語,再說不知道還要被冠上什麼名頭。
兩人一個開卡丁車,一個踩滑板,沒多久便回了林家,把湯放下後,林知酒忽然回想起來。每次月末,都是陳羈家家庭聚餐的時間。
林知酒從小到大沒少在陳羈家蹭飯。
再出發的時候,她小心翼翼地問陳羈:「我能去你家吃飯嗎?」
這副神態,如果再加一個比她腦袋大點的勺子,當場就能拍表情包。
到陳家時,林知酒遠遠地就聞到了一股食物香味。
庭院的長桌上擺了很多好吃的,一應俱全,李雪茹在切水果,陳羈的爸爸陳勛在燒烤架邊忙著,一旁還有打下手的陳放,主位上的陳老爺子,正在餵貓。
被林知酒牽在手裡的大黃汪了兩聲。
聽見狗叫聲,院內的人皆是抬頭。
看見林知酒時,李雪茹欣喜道:「酒酒也來啦,快來快來,時間剛好,阿姨今天準備了好多好吃的,你陳叔烤的肉你不是也喜歡吃嘛,來得正好。」
陳羈接過她手上大黃的牽引繩,這狗溫順,第一次相見便知道和小九鬧不起來,陳羈便解開繩子,放大黃在院子裡和小九玩。
林知酒走上前,眉眼彎彎地笑著問好:「陳爺爺,叔叔阿姨,我又來蹭飯了。」
說完,還將手裡的東西舉了舉:「不過我這次帶了禮物的。」
李雪茹笑道:「你什麼也不帶都行。」
在燒烤的陳勛也笑道:「去那邊坐著,叔叔這把馬上烤好。」
陳老招手:「來來,坐爺爺身邊來。」
林知酒也不見外,畢竟太熟了。
她先把香水給李雪茹送過去:「是香水,上次送的雪茹姨你不是很喜歡嗎,我就拖朋友把整個系列的香都寄了回來。」
李雪茹很驚喜,切水果的刀都放下了:「真的?LeParadis的香水特別難買,酒酒你是怎麼弄到的?」
陳羈看過來,林知酒迎著他的眼神撒小謊:「上次不是說了嗎,我那個朋友是內部人員。」
「那真好,你不知道,國內都沒有專櫃,有錢也難買。」
「下次出新香雪茹姨你要是喜歡我還托我那個內部朋友給你帶。」
「好,那阿姨可得好好謝謝酒酒,你坐著,想吃什麼阿姨給你拿。」
說話間,第一份肉也烤好了。
陳勛放在盤子裡,分了三份,遞給陳放說:「去,給你爺爺、媽媽還有知酒。」
陳放早發現了,這個家裡只要林知酒一來,他和他哥的地位還能繼續下滑。
林知酒道謝接過,實話說,陳勛的燒烤技能在李雪茹的常年鞭策下,已經愈加爐火純青,光是聞見味都能流口水。
她的晚飯只吃了六七分飽,現在一被香味襲擊味蕾,就有點承受不住。
一連兩串小牛肉下去,林知酒滿足了,肚子還得給後面的東西空點位置。
盤子裡還剩下好幾串,林知酒偷偷朝陳羈招手。
陳羈見狀走過去:「怎麼?」
林知酒掩著唇,示意他彎腰。
陳羈很貼心地配合她,耳朵湊過去,聽見林知酒壓著聲音說:「怎麼辦?我吃不完,剛才在家和爺爺吃過晚飯了,再吃等會兒別的就吃不下了。」
陳羈太懂她了,和從前一樣,坐下來接過她的盤子。
李雪茹坐得近,瞥見他倆小動作問:「陳羈你幹什麼?做什麼搶酒酒的,等會兒又不是沒了。」
陳羈:「……」
林知酒立刻解釋說:「不不不,我剛才在家吃了點飯,有點飽,吃不下那麼多,而且我害怕吃多了等會吃不下別的。」
李雪茹聞言,望向陳羈:「媽媽誤會你了,誰讓你小時候經常和酒酒搶吃的,好了你吃吧。」
「……」
陳羈習慣了,也沒反駁一句。
等李雪茹進屋裡拿東西,林知酒才沒心沒肺地笑出聲,臉上全是被偏愛的得意。陳羈聲音毫無波瀾:「笑屁。」
林知酒臉上笑意更大了,陳羈無語地給她往嘴裡塞了一塊白玉卷。
林知酒咬著東西,一動不動,良久才咬了一口。
「好甜啊,好吃。」說完又變了臉色:「你讓我現在就吃甜品,等會兒更吃不下別的了,陳羈,你故意的。」
陳羈懶得和她鬥嘴,揚眉笑著:「哦。」
林知酒:「……」
這人一這樣她還真就沒發揮空間了。
手機震了下,微信上進來條新消息。
林知酒點開,信息備註是袁叔,內容主要是邀請林知酒去參加下個月6號要舉辦的慈善拍賣,同時請她捐出一件拍品。
邀請函是以袁氏夫妻的名義發出的,他們名下也有基金會,致力於資助山區學校和孤寡老人。這種慈善拍賣也已經堅持了好幾年,在業內盛名久負。
林知酒欣然應下,不說袁家和林家的私交,單憑這一次的慈善活動,她也很樂意捐。
剛好李雪茹出來,她把這事兒說了出來。
「一般的話珠寶首飾多一些,其他的收藏也不錯。」李雪茹建議:「以你個人名義的話,珠寶首飾稍微好一些,去的大多是些名媛貴婦,這些更受歡迎,籌集的善款估計也能更多。」
「嗯。」林知酒聽完道:「那我回去好好挑一套。」
「禮服還沒挑好吧?」李雪茹又問。
「沒呢。」
李雪茹眼睛都亮了:「那改天阿姨陪你去挑?」
李雪茹是真的喜歡女孩兒,陳羈和陳放沒能滿足她的打扮女兒的心,全憑這些年偶爾能在林知酒身上得以滿足。
「那改天雪茹姨和我一起去。」林知酒說。
李雪茹一聽立馬開心起來,當下就掏出手機,開始和林知酒商量起禮服的顏色來。
陳勛烤完端過來一份生蚝,李雪茹喊住丈夫:「老陳老陳,你過來看看,這兩個顏色,哪個更適合酒酒?」
陳勛還真認真比較了半分鐘,得出結論:「都好看,不過紅色更好看。」
另一側桌邊的兩個兒子將這畫面看在眼裡。
比他們這邊更像一家三口。
「哥,爸給你挑過西裝或領帶的顏色嗎?」陳放說。
陳羈:「沒。」
陳放又說:「媽就不說了,爸什麼時候這麼笑過?」
陳羈:「你還沒習慣?」
「也不是。」陳放說:「習慣和看見之後的心理落差也不衝突。」
他給他哥拿了罐可樂,坐下後長長嘆了口氣:「我常常因為知酒姐姐,感覺自己在這個家沒有存在感。」
陳羈倒是淡然:「你現在能體會爸媽生下你卻發現是個男孩的時候,有多難過了吧。」
「哥,你也男的。」
陳羈輕笑:「那能一樣?我比你大。」
陳放:「……」
雖然是陳家的家庭聚餐,但林知酒從小在這兒待得就頻繁,跟自己家沒兩樣。
大黃也是,小九雖然不太搭理它,但它自個兒卻跟個大暖男似的,盯著人家一動也不動。
林知酒看得好笑,便想掏出手機把這幅畫面拍下來。
攝像頭剛好抓拍到一張大黃伸出前爪去碰小九腦袋的畫面,神奇的是,小九居然完全沒抵抗。
林知酒有些震驚,小臂上的紅痕到今天都還在,現在卻讓她看到這樣一副堪稱和諧的畫面。
是不是這貓最近脾氣變好了,肯讓除了陳羈之外的人碰了?
林知酒試探著一步步往前,她本來就是蹲著拍照的動作,此時像只小青蛙似的一步步挪動。
「咪咪,我就摸一下,等會去找陳羈給你賒條小魚乾,你別抓我啊。」
林知酒小心翼翼地靠近,就在距離小九還有五六厘米就要摸到的時候,一旁的大黃忽然朝她撲了過來。
林知酒沒做好準備,被這一下撲得差點後仰倒下,還好那一瞬間後背出現了一堵人肉「柱子」。
林知酒撫著胸口,仰頭後看。
果然是陳羈。
這人用腿撐住了她。
「還敢伸手,不怕再被撓?」陳羈說了句。
林知酒剛想開口,撲到她身上的大黃卻像是被刺激了一般,拱著腦袋就往她懷裡鑽,甚至開始不停舔林知酒。
生她剛才要去摸別人家寵物的氣似的。
陳羈看著一人一狗鬧,剛閒適地抬手喝了口手中的可樂,就見大黃伸出前爪,直直按在了林知酒的胸上。
那塊地方肉眼可見地隨之凹了下去。
陳羈一口可樂嗆在喉間,肺都差點咳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陳羈:草(一種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