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情感的空虛階段,不自覺的尋找著寄託。
牛婆婆尋著自己的兒子海子多年,終於塵埃落定,卻是捧回了他的遺物。
突然的信念崩塌,她是慌慌張張的,走個路都是輕飄飄的。
不苟言笑的她,早就忘了開懷大笑是何年何月的事了。
偶遇秦越,他們的到來,剛好完美的填補了她的空虛。
平日裡只剩她一個遊魂般的老房子裡突然有了人氣,熱熱鬧鬧的,多少年不曾見過了。
獨居的牛婆婆有時候一兩個月都沒開口說一句話,村民們知道她性子古怪,早都不太搭理她。
夜裡牛婆婆會幻想著這是不是海子知道他不能陪娘,安排了秦越他們兄弟過來呢。
漸漸的牛婆婆想的魔怔了,她儼然把秦越他們當成了自己的孩子,錢也不想收了。
倆孩子出生後,更是想著法的把錢貼補到每天的伙食里。
然而對於她的這份厚愛,唐菲菲接受無能,殘酷的告訴她真相,他們之間的其樂融融,終歸不過是一場交易。
海子啊海子,娘好想你啊!
牛婆婆坐在地上抹著眼淚,她愛偽裝自己,找海子的那些年也是神情冷靜的,要是哭哭啼啼,那些領導連門都不讓進。
再難過再委屈回來了自己躲起來哭,哭累了就夠了。
第二天起來她又是那個執著的母親,也許別人瞧她的作派,並不覺得她愛孩子有多深。
畢竟婦道人家慣愛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她卻這麼冷冷清清的坐在那裡,平靜的重複著早就爛熟於心的資料。
一回兩回的還不覺得,次數多了,聽她說的工作人員覺出一絲不對勁來,這老太太太過執著了,你說不行她就走,明天繼續來。
有時候她哀淒的語調聽著瘮人的慌,配上那空洞的眼神,老太太行屍走肉般的僵硬,大概她活著的唯一信念就是找兒子了。
被唐菲菲拒絕後,牛婆婆會如此輕易的拒絕嗎?
猶未可知。
唐菲菲卻是鬆了一口氣,此後幾天,並沒有看到牛婆婆有什麼異樣的表現。
她還是那樣冷淡的做著營養可口的飯菜,洗尿片,給孩子洗澡。
秦越他們有心想拒絕牛婆婆做那麼多,卻敗在了她的眼神下。
罷了,左右不過是幾天的光景,他們就要離開。
秦越已經在打包行李,到時候叫個拉貨的卡車一次性去省城也方便。
告別,揮手說再見!
一切跟剛開始來的時候一樣,平靜的很。
村民們繼續遠遠的看著,這些人的到來和離去,與他們的生活無關,了不起茶餘飯後提一句。
或是某年某月想起來,順嘴一提當年他們這來了個啞巴夫妻生了雙胞胎的稀奇事。
「牛婆婆她是開玩笑的,還是認真的呢?怎麼就這麼偃旗息鼓了?」唐菲菲有些不太相信的說道。
「人家想來呢,你不是拒絕了嗎?怎麼?你還是想她來?」秦越好笑的逗著唐菲菲。
「我才不是這個意思,就是覺得有點奇怪啊!」唐菲菲總想著有哪裡的邏輯說不通。
秦越看著車子左右的路況,司機開著卡車的技術似乎不太純熟,也不怎麼考慮車上人的感受,遇著溝溝坎坎的也不知道減速,震的人屁股顛起好高。
秦越又不好去提醒他,這司機話語間很是自負,牛皮吹得震天響。
好像這司機的工作除了他會,其他人都是學不會的,驕傲的跟大公雞一樣,
「看你找的什麼人?」唐菲菲聽司機吹著牛皮,那些話聽起來實在可笑。
她憋著笑,默默的用眼神傳遞著信息,杏眸里滿是打趣之意。
秦越尷尬的抹抹鼻子,他們人生地不熟的,那天找卡車的時候聽著他說話還正常,沒想到竟是這麼一個角色。
司機也不知道是不是特有表現欲,又沒眼色,誤以為和秦越他們相談甚歡,更是了不得的說的唾沫橫飛。
唐菲菲低著頭偷偷的抿嘴笑,秦越臉黑的跟鍋底似的,只得繼續嗯嗯啊啊的敷衍著司機。
演說家天賦超強的司機自然是一路說的興起,飛躍那些坑坑窪窪許是帶給他不一樣的征服體驗。
「師傅,我侄子才滿月呢,你慢點啊!」秦越心疼的看著被襁褓裹住的兩個小嬰兒。
司機嘴裡連連答應,腳底下油門卻踩的飛快,完全沒有理解到秦越這個慢一點之中包含的深意。
唐菲菲和春梅嫂子各自抱著孩子,時明在秦三哥懷裡興奮的大叫。
一歲多的時明可最喜歡這種刺激的體驗,在他的世界裡這絕對是一次記憶猶新的飛車體驗。
小孩子對這種遊戲樂此不疲,效果參照後世的搖搖車。
終於到達了目的地,這次秦越租的房子是往市中心更繁華的地帶,也算是省城老街的附近。
這是一個小院子,有兩層樓,主人家都是大學教授,平時吃住都在學校,唯一的兒子今年出國留學去了。
房子本來想賣掉,價格賣不上去,好在有一點動亂年間藏下來的小黃魚,加上存款也差不多夠花用。
這房子不賣也行,留著放長線釣大魚,秦越也是學校的老師牽線才認識了教授夫妻,外人根本不知道房源。
地段好,交通也便利,知識分子的小院收拾的總是別具一格,院子邊邊角角的能看到一些小心機的設計。
「越哥,教授過來看顧他家的小花朵了。」唐菲菲看著庭院裡落葉都沒幾片。
暑假了,教授有空閒就會來這邊伺弄一下養的花朵,數量太多,他搬走也放不下。
他對秦越他們的唯一要求就是不要糟蹋了他的花草,要是能好好愛惜就更好了!
唐菲菲看著蠢蠢欲動的時明,心道不好,這臭小子膽子大,脾氣也越來越大了,這些個花花草草的只怕他想要去薅幾把了。
「三哥,別放他下來,先進去。」唐菲菲連忙說著,引著秦三哥夫妻進屋裡去。
兩個小的已經睡著了,放在床上,挺著小胸脯睡的正香。
唐菲菲拘著時明在屋子裡,「小時明,外面太陽大,咱們不去,等把蚊子曬死了,咱們再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