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我也不想,但誰讓那些人都沒本事

  「這可如何是好啊?」

  「對啊!再想不出辦法,清河縣可就要失守了!」

  「聽說去勸說張金稱的士人都被殺了,張金稱這次是鐵了心要攻下清河縣……」

  前院裡,隨著清河傳來一個個不好的消息,院子裡站著的士人、官吏,以及一些身穿衣甲的將領,全都皺眉議論著。

  而伏子厚路過正堂時,更是聽到裡面傳來一個聲音。

  「諸位,我等崔氏之人,懇求諸位儘快出個主意,只要能解清河之圍,我們崔氏,願贈黃金百兩,銘記這份恩情……」

  伏子厚聽到崔氏那些長者,語氣儘是渴望與著急,正準備朝著閣樓走去,不曾想就看到大門花苑方向,鮑叔母與長孫叔母,正在迎著幾個人進來。

  「子厚,快過來!」

  看到伏子厚,長孫叔母連忙喊道。

  伏子厚見狀停下腳步,雖然疑惑長孫叔母為何叫自己過去,但還是朝著長孫叔母走去。

  很快。

  伏子厚便來到長孫叔母面前,有一些疑惑的看向鮑叔母、長孫叔母身後的男女老少。

  「子厚,這是奼兒的祖父、祖母!這是奼兒的祖姑母!這是奼兒的親舅舅!堂舅舅,這是祖姑母的兒女!算起來,論輩分也是奼兒的表叔,表姑!」

  長孫弄珪看到伏子厚走來後,笑著給伏子厚介紹這些長輩,因為人多,便先讓伏子厚打招呼。

  伏子厚整個人都愣在原地,沒想到突然來了李奼那麼多長輩,不過想想也是,年關將近,高氏在外的族人,以及女眷,只要不是年邁、生病,都要回蓨縣高氏祭祖,

  「子厚,拜見……」

  伏子厚在長孫叔母的介紹下,分別依次拱手行禮。

  讓伏子厚沒想到的是,最後那個模樣不輸李瓊,甚至隱約氣質更勝一些的少女,看起來不過比自己大一些,但她在輩分上,居然是李奼的表姑。

  以前伏子厚只聽過伯母提過一句,奼兒的亡母,是高氏高士寧之女。

  至於對高士寧,以及高士寧的族人,伏子厚知道的並不多,來到蓨縣這些時日,也沒有詢問,畢竟李老夫人說過,等年關時,李奼的父親回來,就會帶他去拜訪李奼的曾祖母、祖父一家,認個臉。

  眼下,突然冒出那麼多李奼的親戚長輩,伏子厚說不緊張是假,特別是已經看到李奼的祖母,祖姑母,正一臉笑意的打量自己。

  「這便是奼兒的未婚夫,伏子厚!」

  長孫弄珪等伏子厚行禮結束,方才笑著對身後眾人介紹伏子厚。

  看著身後這些人,除了李奼的祖父高士寧與祖母蕭氏外,長孫弄珪也沒想到,李奼的祖姑母,今年也回高氏祭祖。

  李奼的這個姑祖母,是高士寧、高士廉的妹妹,早年嫁給長孫晟,如今是長孫晟的遺孀,後面那年輕的兄妹,便是高氏與長孫晟的兒女;長孫無忌、觀音婢。

  早些年,長孫弄珪聽說,長孫晟死後,高氏及其子女,便被長孫氏的族人趕出門,好在高士寧的弟弟高士廉在洛陽,便將妹妹,以及妹妹的兒女接回家中。

  不過兩年前,楊玄感起兵造反,楊玄感兵敗後,在洛陽的兵部尚書斛斯政,畏罪潛逃到高句麗,而高士廉與斛斯政素有來往,故而牽連,直接貶到交趾為主簿,高士廉離開前,留下母親、妹妹、兒子,囑咐兄長過來照顧。

  想起那長孫一族,雖然長孫弄珪自己也是長孫氏,但是與長孫無忌、觀音婢這兄妹的血緣關係,都已經很遠很遠,還不如奼兒這裡的關係來得親。

  另外兩個男子,一個是高士寧的兒子,李奼亡母的親弟弟高瑾,另一個是高士廉的兒子,高履行。

  奼兒的曾祖母沒有回來,看模樣應當是高士廉的妻子,留在洛陽照顧。

  此刻,看著眾人打量伏子厚,神情都滿意的點點頭,長孫弄珪也不由得笑起來。

  「子厚雖說家境不高,方才跟著家人來到蓨縣,但前段時日與奼兒見面後,為送奼兒一隻髮簪,便把自己的愛劍拿去質庫抵押,最終花了一萬三千錢,買下那隻髮簪送給奼兒……」

  長孫弄珪用埋怨的語氣說道,仿佛在說伏子厚很笨。

  但聽到長孫弄珪的話,高家眾人都滿是意外,不管是高士寧還是蕭氏,都沒想到,能有一個男子,願意這般對待天生殘缺的李奼。

  「子厚,你要去哪?奼兒呢?」

  長孫弄珪詢問道,方才他看到伏子厚似乎要去閣樓,奼兒並不在身邊,有些疑惑。

  「叔母,奼兒在後院烤火,子厚是想去看看崔兄傷勢!」

  伏子厚對著長孫弄珪說道。

  「那你先去!叔母先帶人去後院看看奼兒!」

  長孫弄珪聽到伏子厚的話,點點頭。

  在長孫弄珪眼裡,崔禹哲重傷昏迷,伏子厚過去多多關心一下,也是好事,畢竟崔禹哲可是崔氏子弟,處好關係沒有壞處。

  「是,叔母!」

  伏子厚點點頭,隨即抬起手,對著李奼的眾多長輩行禮,看到最年長的曾祖母點頭後,這才轉身離開。

  「若是奼兒她母親還在世,看到有這樣一個男子,如此用心對待奼兒,定會欣慰!」

  年紀四十多快,要五十歲的蕭氏,看著伏子厚離開的背影,想到自己的長女,不由得有些傷感、遺憾。

  「可終究不能見到……」

  高士寧也點點頭,眼神有些複雜。

  看到正堂內,似乎有熟人,想到如今高氏內的矛盾,高士寧便讓妻子與妹妹他們去看李奼,自己先去正堂里,見一見在蓨縣的崔氏族人。

  「小妹!以前兄長以為,碰到的男子中,能稱為好丈夫的,只有世民一個!沒想到,那伏子厚也是!」

  長孫無忌望著伏子厚的背影消失後,忍不住看向一旁的小妹感嘆道。

  他與妹夫李世民關係甚好,往日都一同打獵,一起吃喝。

  自從妹妹嫁給李世民,李世民對小妹就寵愛有加,特別是兩年前,李世民的母親竇氏病重,小妹沒日沒夜在床邊照顧竇氏,雖然竇氏最後依舊離世,但小妹的所作所為,世民都記在心裡,從那之後,本就寵愛小妹的李世民,只要小妹開口,李世民從不拒絕。

  他以為妹夫李世民,已經是天底下難得的好良人,不過聽到那伏子厚抵押佩劍的事情,還是被其感慨到,無他,小妹是個難得的大美人,但李奼,他也見過幾次,可是一個從小就不能說話的啞巴。

  「是啊!能用自己的愛劍,去換一隻髮簪給未婚妻,那在他眼裡,未婚妻一定很重要。」

  觀音婢輕聲說道。

  「可惜本來世民也打算要過來的蓨縣的,後面因為要與兄長留在河西,這才不能與我們過來!若是世民碰到這子厚,怕是定會喜歡!」

  長孫無忌面露惋惜,笑著說道,他清楚妹夫世民的為人,世民重情重義,往日裡也最喜歡重情重義的人。

  「你沒聽到清河的事情?他若是過來,怕是會忍不住參合,太過危險!」

  觀音婢聽到兄長的話,轉頭看向兄長,絕美的俏臉上,露出少許責備,她知道丈夫的一些事,也知道丈夫與大郎他們如今在做什麼。

  面對清河崔氏的人情,她清楚,自己丈夫肯定會心動,忍不住帶人去清河與張金稱交戰,這實在太過冒險。

  「小妹,你怎麼那麼害怕世民被傷著!你是沒與世民去打獵,否則你肯定知道,就這清河之圍,若是世民到來,輕輕鬆鬆化解!」

  長孫無忌看到小妹的臉色,忍不住笑著搖搖頭,小妹這也太害怕世民受傷。

  看著小妹不理自己,跟著母親她們,朝著李府後院走去,長孫無忌只能無奈的嘆口氣,跟在小妹身後。

  …………………

  李府客房裡。

  因為崔禹哲重傷,需要安靜,故而除了崔氏的長輩會過來看望外,其他時候,都只有崔文瑾守著。

  看守房門的是李府的家僕,見到伏子厚,自然認識,故而沒有阻攔。

  房間裡,崔文瑾看著面色蒼白的兄長,雙眸已經哭腫。

  「崔兄還沒有醒來?」

  伏子厚來到窗旁,皺眉看向崔禹哲。

  「你這騙子,過來幹什麼?」

  崔文瑾一邊抽泣,一邊看向伏子厚,雖說眼前這騙子的樣貌讓她意外,但這一刻看著昏迷的兄長,她已經沒有理會這騙子的心情。

  回想以往兄長照顧自己的點點滴滴,不管自己想要什麼,兄長都會寵溺著自己,崔文瑾害怕兄長若是醒不過來,自己要怎麼辦。

  「騙子?文瑾姑娘,子厚何時騙過姑娘?」

  伏子厚聽到崔文瑾的話,頓感莫名其妙,如果不是方才接觸不久,這話還真容易被別人誤會。

  「是不是騙子,你自己知道!」

  崔文瑾不想與伏子厚爭論這些,看著昏迷的兄長,抬手擦乾淚水,顧不得眼睛的輕微疼痛。

  「你知不知道清河那裡,現在是什麼情況?可不可以和我說一下?」

  崔文瑾輕聲詢問道,神情有些柔弱。

  她一直守在房間這裡,看著兄長,對於清河的事情並不清楚,眼下除去做兄長,她也擔心清河縣裡的父母、姐姐,還有族人。

  「聽說蓨縣馳援過去的兵馬,已經全部被殺,逃回蓨縣的不過十之一二!據那些逃兵所看到的,回來稟報,你崔氏的那些長輩都推測,可能明日,清河縣就會失守!」

  伏子厚也不知道自己何時騙過崔文瑾,聽到崔文瑾的詢問,想了想,還是說出來。

  別等會自己真成她眼裡的一個騙子!

  「什麼?明日!!!」

  崔文瑾聽到伏子厚的話,瞳孔一縮,神情大變,轉過身雙手緊緊抓著伏子厚的衣服,慌亂的看著四周,似乎在不斷找什麼。

  「你去了也沒用!你那些長輩,還有院子裡那麼多人,都沒辦法!」

  伏子厚看著拿起佩劍的崔文瑾,無奈的嘆口氣。

  崔文瑾整個人都愣在原地,想到眼下的情況,伏子厚的話就像一把刀,插在她心中。

  「可我父母……」

  崔文瑾那紅腫的雙眼,再次落下兩滴淚水,隨著佩劍掉在地上,崔文瑾絕望的閉上眼睛,滿臉痛苦的靠著床邊,癱坐下去,蜷縮身子痛哭著。

  伏子厚見到崔文瑾的模樣,又看著床上的崔禹哲,想到後世中,李淵殺竇建德後,河北在李唐一朝幾百年,都不願意真心歸附。

  「雖不知為何要說我是騙子!但眼下,我要問一句,你們崔氏說話,算不算數?」

  伏子厚深深吸口氣,目光從崔禹哲身上,轉而看向地上的崔文瑾。

  崔文瑾聽到伏子厚的話,幾息後,方才慢慢抬起頭,少許凌亂的長髮下,俏臉上的雙眼,滿是淚水的看著伏子厚。

  不知道伏子厚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伏子厚從床旁邊的木桌上,拿起崔禹哲的身份牌,隨後彎下腰,撿起崔文瑾掉落的佩劍。

  「我不一定能幫到崔氏,我只能盡力!你記住,若是我有個三長兩短,回不來,你要給我照顧我的家人!」

  伏子厚看著淚眼模糊的崔文瑾,輕聲說道,隨後轉身朝著房間外走去。

  等哭泣的崔文瑾,明白過伏子厚的意思時,突然一愣。

  「喂!你別衝動,等會沒了性命!」

  崔文瑾嗚咽的語氣,大聲說道,雖然很想救出家人,但她也不想這個騙子去送命,這騙子身子單薄,又不是雄武壯漢,他一個人,能有什麼用。

  那麼多將領、壯漢都兵敗,甚至都死在張金稱手裡。

  看著伏子厚仿佛沒有聽到一樣,沒有回頭。

  「喂!你別去!」

  崔文瑾擦著眼淚,連忙起身,然而幾日因為擔心的她,都沒怎麼吃東西,動作根本沒有往日的靈活,等起身時,就看到伏子厚站在房門前,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她。

  「我不去,眼下已經沒人敢去清河縣!你不怕張金稱破城?」

  崔文瑾聽到伏子厚的話,整個人都愣在原地,一想到張金稱昔日喜歡屠殺無辜之人,又想到方才伏子厚說的情況。

  等崔文瑾回過神來的時候,伏子厚已經走出房門,離開時,只留下一句很無奈的話。

  「我也不想去,但誰讓那些人都沒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