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賜婚

  「愛卿說便是了。」乾元帝提起筷子。

  「李大將軍這個侄女兒,看起來老大不小了。」周漢青皺起眉頭,頗為嫌棄地道:「怎的這大庭廣眾之下,還同太子拉拉扯扯的,真是不成體統。」

  他說著搖了搖頭,輕嘖了一聲,一臉不屑:「李諺領兵打仗太過迂迴,教導孩子也不行。」

  李璨聽他這樣說自己的大伯父,心中生惱,周漢青再如何打勝仗,也沒有資格說她,更莫要說還藉此貶低大伯父了。

  她當即便欲起身反駁,卻叫大伯母死死拽住。

  她扭頭,便見大伯母眼中帶著哀求,輕輕對她搖頭。

  她不忍見大伯母焦急憂心,僵著身子強行將這口氣咽了下去。

  「周愛卿這話未免說得難聽。」乾元帝伸手指了指李璨,笑道:「你看那丫頭,她尚未及笄,還是一團的孩子氣。

  再說又從小跟著太子長大,彼此熟識,親密些也尋常,周愛卿就不必替旁人家的孩子操心了。」

  他說著哈哈一笑。

  在場眾人自然都聽明白了他的意思,這是叫周漢青別多管閒事呢。

  「女兒家,還是要自愛些好。」周漢青笑道:「臣倒不是想管旁人家的女兒,只是這事兒或許同臣有干係。」

  「哦?」乾元帝微微挑眉:「靖安侯府的女兒,與周愛卿有何干係?」

  「如兒,你來。」

  此時,周漢青終於站起身來。

  周羨如內心激動,臉頰酡紅,起身小步走到周漢青身旁,朝著乾元帝行禮:「陛下。」

  「陛下,這是臣的嫡次女,是嫻妃娘娘嫡親的妹妹,名喚羨如。」周漢青笑言。

  「朕知道。」乾元帝擱下筷子:「前兩個月,朕已然安排她也去東宮受太子教導了。」

  「是。」周漢青點頭,指了指周羨如:「但陛下您瞧,如兒這手臂可是在東宮傷的,太子殿下不能不管吧?」

  「太子並未不管。」乾元帝疑惑:「我聽聞,你這次女回家休養後,東宮是送了不少滋補品去的。」

  「臣指的不是送東西。」周漢青拱手一禮:「陛下,臣的女兒在東宮傷了一臂,想求太子照顧終身,臣請陛下賜婚。」

  他此言一出,集英殿內瞬間便靜了下來,人人都望向乾元帝,想從他面色中看出端倪來。

  李璨下意識地看向趙晢。

  趙晢紋絲不動地端坐著,清冷淡漠,眼皮都不曾動一下,仿佛被周漢青請求賜婚的那個人並不是他一般。

  「周愛卿這話是何意?」乾元帝頓了片刻,終於開口,言語間似有寒意。

  「陛下。」周漢青屈膝跪下。

  周羨如也跟著跪了下來。

  「臣願意不要此次凱旋所有的封賞,為女兒換來一門好姻緣,請陛下成全。」周漢青說著,一個頭磕了下去。

  周羨如也跟著磕頭。

  乾元帝忽然笑了起來,抬了抬手道:「周愛卿,你是朕的大功臣,即使你不提此事,朕也有賜婚的意思,你膝蓋有舊傷,又何故下跪?

  快些起來吧。」

  「謝陛下。」周漢青又磕頭。

  周羨如上前,單手扶起他。

  「太子。」乾元帝看向趙晢:「周大將軍有意將嫡女託付於你,你意下如何?」

  趙晢起身,拱手道:「兒臣但憑父皇做主。」

  「你沒有異議?」乾元帝提醒道:「朕旨意一下,可就覆水難收了。

  你若有什麼話,不妨說出來。」

  趙晢面色疏疏,嗓音清冽,言語間切金斷玉般利落:「倘若父皇欲將周姑娘賜婚給兒臣,兒臣只求父皇將周大將軍手中的兵權收回。」

  「為何?」乾元帝暗暗點頭,心中對這個兒子頗為滿意。

  「兒臣娶妻,勢必要讓父皇安心。」趙晢道:「周大將軍手握重兵,我若娶其女,時日久了,不免使兒臣與父皇離心,故有此求。」

  「太子倒是考慮得周到,也孝順。」乾元帝點了點頭,笑道:「不過你我父子,不必如此小心。

  周愛卿是可用之才,朕也真不捨得舍了他。」

  他說著話,忽然話鋒一轉,看向李璨:「心丫頭,你來說說,你贊不贊同這門親事啊?」

  趙晢一直面無表情,直至聽乾元帝問起李璨,眉心抑制不住的輕跳了一下。

  「嗯?」李璨一臉迷糊地左右瞧了瞧,才在大伯母的示意下站起身來,蓮瓣似的小臉上滿是懵懂不解:「澤昱哥哥的親事,陛下問臣女做什麼?臣女也不懂的呀!」

  她憋悶極了,仿佛有人拿著小刀在她心上頭左一刀右一刀地割著,乾元帝還問她這種問題,叫她心中更痛,傷口撒鹽一般。

  雖然心痛,但她十分清楚,乾元帝是在試探她與趙晢之間有沒有私情。

  因為她大伯父手握重兵,而她又是大伯父最疼愛的孩子,她若是對趙晢動了心,乾元帝自來多疑,自然會懷疑趙晢的用心。

  所以,她不能露出絲毫端倪,否則便是害了趙晢。

  周漢青今日數次大不敬,還如此的強逼陛下賜婚,都快騎到陛下頭上了,陛下竟一點都不生氣,反而還有心思來試探她,她真是不懂君王心裡頭到底想的是什麼。

  「你澤昱哥哥若是指了婚,往後可就不能如同從前一般,對你悉心教導了。」乾元帝含笑開口。

  「那敢情好呀。」李璨鳳眸彎成了小月牙,嗓音清甜:「那陛下快些給澤昱哥哥賜婚吧,臣女早便叫他打夠手心了。」

  乾元帝大笑:「你這丫頭,如此,你倒是歡喜的很。」

  「自然。」李璨也跟著笑。

  「如此,朕便依了周愛卿的意思。」乾元帝朝著貼身的內監抬手:「叫禮部擬旨,賜婚。」

  「是。」

  內監忙奉旨去看了。

  「謝陛下。」周漢青拱手。

  周羨如也跟著行禮,她心中歡喜至極,若不是在聖上跟前,她恐怕要忍不住歡呼雀躍了,她要做太子妃了!趙晢是她的了!

  她忍不住朝趙晢望過去,只見趙晢面上毫無波瀾,只是挺拔而立。

  「都回去坐吧。」乾元帝抬手。

  「陛下,臣還有一求。」

  周羨如坐了回去,周漢青卻還站著,再次開口。

  乾元帝眼底閃過一絲怒意,面色卻和煦:「周愛卿但說無妨。」

  「還是方才那件事,太子殿下既已指婚,再帶著靖安侯府那丫頭,恐怕多有不便了。」周漢青道:「臣懇請殿下下旨,讓太子殿下不再教導李璨。」

  李璨聽著他的話,明明覺得這樣挺好的,真的挺好的,她早知道會這樣的,心中卻是抑制不住的委屈酸澀,面上卻還要裝作若無其事。

  她伸長了脖子,鳳眸靈動,一臉期待,眼角的餘光瞥見趙晢似乎看了她一眼,但她不曾看過去。

  「心丫頭脖子伸那麼長,你就這麼不想受太子教導?」乾元帝笑問了一句。

  李璨再次起身,鳳眸亮瑩瑩的,滿滿都是期盼:「回陛下,臣女一點也不想讓太子殿下教導了,求陛下快些下旨吧。」

  趙晢面上絲毫不動聲色,手中的酒盅卻細微的響了一聲,他垂眸掃了一眼那玉白酒盅上細微的裂痕,手上放鬆了些。

  「你這丫頭,可想得美。」乾元帝笑道:「真以為朕不知道,這滿帝京只有太子才能管得了你?

  你還未及笄,若是任由你無法無天,等你大伯父回來了,朕要如何與他交代?」

  「臣女哪有無法無天……」李璨微蹙黛眉,小手攥著衣角小聲嘀咕。

  她垂下眸子,說不出的失落,她真想和趙晢一刀兩斷的。

  「陛下……」周漢青還待再說。

  「行了。」乾元帝打斷他的話:「今日朕為你接風洗塵,給你女兒賜婚也算是論功行賞了。

  李諺替朕鎮守邊關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朕若是連他家的孩子都照顧不好,下回他回京述職,朕還有何顏面見他?」

  坐於他右側的嫻妃生怕自己的父親再說下去,又頻使眼色。

  在她看來,今日妹妹能得賜婚,已然足夠了。

  至於李璨,一個黃毛丫頭罷了,想打發往後什麼時候不行?

  父親何必急在一時。

  「是,是臣得寸進尺了,請陛下恕罪。」周漢青低頭行禮。

  他自然也知見好就收的道理,方才只不過是想趁熱打鐵,既然不成,那便先作罷,往後另尋他法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