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趙晢終究不曾鬆開她的手

  那些貴女們互相對視了幾眼,周羨如這話的意思是說,她能支使得了太子殿下?

  這可不是尋常的關係能做到的,更何況太子殿下那樣的矜貴端肅,能被人支使?

  多數人心裡頭是不信的。

  「不勞周姑娘費心。」李璨垂眸,淡淡地回。

  她唇角微揚,看不出絲毫難過之意。

  周羨如還待再說,無怠忙開口道:「周姑娘,勞煩您讓一讓,宸妃娘娘交代小的先帶七姑娘去凝和宮一趟,小的便帶七姑娘先行一步了。」

  他面上帶笑地說著,拱手作揖。

  「既然是宸妃娘娘的吩咐,那你們快請吧。」周羨如往後讓了讓,賣了無怠一個面子。

  她腦子清醒得很,無怠是趙晢跟前貼身伺候的人,她往後要在東宮長久的住下,免不了和無怠打交道,自然是不能得罪的。

  「謝周姑娘。」無怠又一禮,這才回頭招呼李璨:「七姑娘請隨小的來。」

  李璨微微頷首,小步跟了上去,糖糕緊隨其後。

  周羨如望著守在宮門處的禁軍開了門,將李璨讓進了宮門內,心中仍有不甘,但她既然選擇了在外頭與眾人一道等到了時辰再進去,這會兒沒有陛下的口諭,她自然也是進不去的,只能繼續等著。

  「姑娘。」進了宮門內,走了一陣子,四下無人,無怠放慢了腳步,小聲道:「周姑娘自來便是那性子,她說什麼,您別往心上去。

  殿下他有時候,也是身不由己,您別怪他……」

  「不敢。」李璨輕輕笑了笑。

  無怠一個下人,還知道關心她,趙晢呢?

  無怠有心想再替自家殿下說幾句好話,但瞧姑娘面色淡淡的,顯然是真生氣了,只怕是再說也不起什麼作用,反而惹得姑娘心煩。

  他是個識趣的,索性便閉了嘴。

  「宸妃娘娘在何處?」李璨瞧了瞧,無怠引的似乎不是去凝和宮的路。

  「小的帶姑娘去集英殿,是殿下讓小的那樣說的。」無怠回道:「後宮離得遠,姑娘若真去一趟凝和宮,只恐要錯過賜宴的時辰呢。」

  李璨不曾言語,趙晢要安排,她反抗不得,那就順其自然好了,不然她現在能去何處?

  等陛下賜婚了,她也就解脫了。

  進了集英殿大門,遠遠地便瞧見趙晢等在廊下。

  李璨瞧見他便垂下眸子,默默地跟在無怠的身後。

  「殿下,姑娘來了。」無怠抹了把汗,天知道他有多怕姑娘突然使性子,那他可就沒法向殿下交代了。

  還好姑娘今兒個給了面子。

  趙晢頷首,伸手去牽李璨。

  李璨躲開了,將兩隻手都藏在了身後。

  趙晢往前一步,俯身捉住她右手腕。

  李璨掙脫不開。

  趙晢領著她往前走,口中詢問她:「可熱?」

  李璨低著頭不理他。

  趙晢也不曾再開口,領著她沿著長廊走了一陣,推開了一扇雕花櫸木門,將她帶了進去,淡淡吩咐道:「你在這處候著,開席時我會來接你。」

  李璨依舊垂著小腦袋不理他,用力將手從他手中抽了回來。

  「別亂跑。」趙晢叮囑了一句,帶上門匆匆去了。

  李璨甩了甩被他握得生疼的手腕,一言不發地在官帽椅上坐了下來。

  「姑娘,這樣就不熱了。」糖糕將兩個冰盆搬到她跟前,也有蹲下身問她:「姑娘累不累?奴婢給您捶捶腿吧?」

  「嗯。」李璨點了頭,懶散地倚在椅背上。

  她不開口,糖糕也不敢胡亂說話,主僕二人便安靜下來。

  過了約莫小半個時辰,外頭傳來嘈雜的人聲。

  「姑娘,是赴宴的人進來了吧?」糖糕小聲問。

  「嗯。」李璨依舊微微點頭,不肯多言。

  外頭的聲音持續了一陣,逐漸小了下去,人似乎都進到集英殿了。

  趙晢推開了門,糖糕見狀,忙站起身:「殿下。」

  「走吧。」趙晢進門,逕自伸手去牽李璨。

  李璨起身躲過了:「殿下離我遠些,叫周姑娘誤會了不好。」

  趙晢微微擰眉,跟了上去,還是捉住她綿軟的小手:「李璨,你可知何時該顧全大局?」

  李璨停住了掙扎的動作,呵,顧全大局,她還不夠顧全大局嗎?她今日穿了這身衣裳、到了這個地方,就已經是替他著想了,否則她才不來受這氣!

  趙晢還嫌棄她不夠顧全大局?

  不管李璨如何想,趙晢終究不曾鬆開她的手,牽著她一路進了集英殿。

  一進殿,眾人的目光便都追隨而來。

  趙晢身姿挺拔,矜貴克己,端肅有度。

  李璨則一掃方才在趙晢跟前的氣惱與倔強,清亮的鳳眸微彎,恢復了一貫嬌糯生動又帶著幾分稚氣的模樣。

  「父皇,母后。」

  行到大殿中央,趙晢才鬆開了李璨的手,拱手行禮。

  「臣女李璨,見過陛下,見過皇后娘娘,見過嫻妃娘娘。」李璨規規矩矩的一福。

  嫻妃在,但並無旁的嬪妾,這便是因為她是周漢青的女兒,所以特殊對待了。

  「免禮。」乾元帝笑著道:「今日,心丫頭就坐在你大伯母身邊吧。」

  「是。」李璨求之不得,當即便應了。

  她方才進來,雖是目不斜視的模樣,但實則瞧見了趙晢位置旁邊,周羨如已然落座了。

  等一會兒恐怕就要賜婚了,她可不想自取其辱,能靠著大伯母坐,那自然是最好的。

  她快步朝著林氏而去。

  林氏含笑朝她抬手,她伸過手去,握住了林氏的手,心中似乎安穩了些,另一隻小手提起裙擺,在林氏身旁落座。

  林氏不曾多言,只抬起手寬慰地拍了拍她的手。

  「太子也坐吧。」乾元帝再次開口。

  趙晢謝過之後,便在周羨如上首落了座。

  周羨如粉面酡紅,心中的激動幾乎都寫在了臉上,怎麼都掩飾不住。

  「周愛卿。」乾元帝舉起酒盅,對著周漢青:「此番,你可立了大功,連收兩城,揚我大淵國威,朕敬你一杯!」

  李璨這才留意到,周漢青竟然就在乾元帝下首不遠處坐著。

  那處,原本是不安排桌几的,也不知是誰的意思,竟硬加了一張桌几上來,如此,周漢青竟坐在了趙晢的上首。

  她驚訝的睜大了雙眸,太子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周漢青如此大喇喇地壓太子一頭,這不是大逆不道嗎?

  卻見那周漢青也不起身,舉起酒盅,滿不在乎地一飲而盡:「臣謝過殿下。」

  李璨又一驚,陛下親自敬酒,周漢青本該誠惶誠恐才對,他竟然不起身便飲了酒,這豈不是大不敬?

  她大伯父領兵鎮守邊關,她受祖母同大伯母的耳濡目染,自幼便知身為武將,手握重兵,該當謹言慎行,打了勝仗更該謙遜內斂,萬不可張揚。

  如周漢青這般居功自傲,仗著功勞敢與陛下平起平坐,豈不等同於自尋死路?

  她看向林氏。

  林氏又拍了拍她的手。

  乾元帝眼底的陰霾轉瞬即逝,待侍從斟滿酒盅之後,再次舉盅:「諸位愛卿,來,滿飲此杯,為周愛卿接風洗塵。」

  「周大將軍,請!」

  大殿內眾人紛紛起身,朝著周漢青舉起酒盅。

  周漢青依舊沒有起身,再次滿飲了一盅。

  「都坐吧,今日是喜事,諸卿都隨意些。」乾元帝抬了抬手。

  嫻妃焦急不已,趁著乾元帝不留意,頻頻朝周漢青使眼色。

  周漢青這才不緊不慢地擱下酒盅,朝著乾元帝朗聲道:「陛下,微臣近日左膝蓋處舊疾復發,方才未曾能起身,陛下可莫要怪微臣。」

  他生得高大健壯,單手撐在跟前的小几上,蓄著絡腮鬍,很是有幾分粗獷,不大看得出是年近四十的人。

  「周愛卿替朕辛勞,才致有傷,朕豈是那小心眼之人?」乾元帝笑著擺了擺手。

  「微臣謝過陛下隆恩。」周漢青坐著拱了拱手,轉眼看向李璨:「陛下,方才太子牽進來的姑娘,可是李大將軍家的侄女?」

  他明知故問。

  他這一問,大殿內多數人又朝著李璨看了過去。

  李璨捏著筷子,垂著濃密的鴉青長睫,不言不語,心裡頭卻一陣的不耐煩。

  周漢青真不愧是周羨如的父親,這才說了幾句話?就問起她來了。

  是想替周羨如出頭?

  周漢青難道不知道,她的女兒這些日子已然出盡風頭了,這是還想如何?

  周羨如想做太子妃,便要先將她踩進泥里嗎?

  「正是。」乾元帝笑看了一眼李璨:「周愛卿有話要說?」

  「微臣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周漢青又看了一眼李璨。

  這一回,李璨也抬起黑白分明的眸子,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