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晢讓人送走了帕孜勒。
李璨忍不住問:「趙澤昱,父皇真的要將趙音歡送去和親?」
方才的事情她看明白了,這是離間計,只是陛下真的捨得讓趙音歡嫁給帕孜勒?那可是大淵唯一的嫡出公主,皇后娘娘會同意嗎?
「別擔心。」趙晢牽過她:「父皇已經預備好了,認了宗室一個姑娘代替趙音歡。」
「那趙音歡人在哪兒?」李璨不禁問。
「被皇后軟禁在後宮中了。」趙晢回道:「那個宗室女已經住在她的公主府了。」
「賽乃慕就那麼死了,不會有事吧?」李璨有些憂心。
「不必擔憂。」趙晢攬過她:「我都安排好了。賽乃慕公主遠非你我所見的那般簡單,她是帕孜勒的嫡親妹妹,心卻是向著木合塔爾的,來大淵時間不久,卻已經派人送了幾波消息回去給木合塔爾。除了她,一勞永逸。」
「邊關那裡,父皇又派人去了?」李璨想起來問。
說起邊關戰事,趙晢面色微沉:「嗯,選了兩員大將,帶了三萬精兵,去接替高榮剛之職。」
「希望他們能旗開得勝。」李璨憂心忡忡。
*
乾元帝才打發了帕孜勒,扶著額頭憂慮地翻著書案上的奏摺,瞧著煩悶的很。
德江笑著進了文德殿:「陛下,宸妃娘娘來了。」
「快請她進來。」乾元帝聞言,將撐著下巴的手收了回去,面上也有了笑意。
「誒。」德江答應了一聲,忙轉身去了。
片刻後,宸妃走了進來,手中提著個食盒行禮:「陛下。」
「菲兒不必客氣。」乾元帝起身,迎了上去:「就是給朕預備的?是什麼?」
「一早起來燉得湯,陛下這些日子辛苦了,快趁熱用了吧。」宸妃將食盒放在書案上,開了蓋子,大殿內頓時香氣四溢。
乾元帝受寵若驚:「菲兒有心了。」
但看她一副賢淑的模樣,又覺得頗為不適,他還是喜歡宸妃囂張跋扈的樣子。
宸妃盛了一碗湯遞給他:「臣妾聽聞,邊關又打了敗仗?」
乾元帝面上的笑意凝固了,頓了片刻,點了點頭道:「是這樣,不過朕已經派援兵前去了,應當很快便會有好消息傳來的。」
「陛下這麼自信?」宸妃在書案邊的椅子上坐下,微微挑眉望著他。
乾元帝停住了手中的湯匙,打量她:「菲兒這話是何意?」
「陛下說呢?」宸妃偏頭望著他。
「你有什麼話,直說就是了。」乾元帝放下湯匙,取過帕子擦拭唇角。
「當初,李諺鎮守在大金邊界,殺得大金聞風喪膽,數年都不敢來犯。」宸妃徐徐開口:「如今,邊關連著吃了幾次敗仗,陛下還不打算讓李諺出戰麼?」
她今日就是為這事來的,心兒和澤昱的親事雖然近在眼前了,但心兒背後一直沒有倚仗,只怕以後在東宮立不住。她得為心兒和澤昱籌謀,這兵權還是落在李諺手中,比較安心。
再說,她這不全是為了私心,也是為大淵考慮,乾元帝再這麼執迷不悟,還會打更多的敗仗,死更多的人。
乾元帝頓了頓道:「宸妃提出此言,是為了大淵考慮,還是純粹是為李諺鳴不平?」
「趙嶺。」宸妃變了臉色,拔高了聲音:「你好歹也是一國之君,能不能為兵士、為百姓考慮考慮?因為你放不下你的私人恩怨,放著良將不用,偏要用那些庸才,你就是個昏君!」
乾元帝剛要開口。
宸妃又接著道:「當初的事情,都過去了這麼多年了,李諺的兒子都娶妻了,你還繞在這樁事上出不來。罷了,後宮不得干政,你就當我今日不曾來過吧,反正江山是你的,你想如何作踐都由得你。」
她說著,便起身往外走。
「你別走啊。」乾元帝伸手拉住她:「朕不過是問問,並無他意。」
宸妃冷笑了一聲,不理會他。
「這件事情,朕會考慮的。」乾元帝將她的手握在手心。
「隨你。」宸妃用力將手抽了回去:「臣妾回去午休了。」
說話點到為止即可,乾元帝就是個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的東西,她估量著他會仔細考慮這件事的。
果然,隔日乾元帝便召了李諺進宮。
「臣李諺拜見陛下。」李諺在下手,鄭重作揖行禮。
他雖無實權,但靖安侯的位置還在,所以在乾元帝面前還要自稱「臣下」。
「言傳免禮。」乾元帝很是隨和的稱呼了李諺的小字。
李諺並未受寵若驚,這是站直了身子,不卑不亢。
「賜座。」乾元帝抬了抬手。
德江忙搬了椅子來。
李諺謝過之後,撩袍坐下了。
「自從南地歸來之後,這些時日在帝京,你過得可稱心啊?」乾元帝閒話家常般問了一句。
「回陛下。」李諺低頭回道:「臣自弱冠之年,便一直在疆場廝殺,從未有過一回在家中陪伴老母與親人這麼。說起來,臣該謝過陛下。」
他說著又起身行禮。
「你與朕之間,不必如此客氣。」乾元帝抬了抬手:「朕近日仔細思量過了,金國實在囂張,羅焱成雖然是你一手帶起來的,但比起領兵還是你更勝他一籌。
再說那金與大淵交界之處,一向都是你鎮守的,這麼多年都不曾出過紕漏。
朕糊塗啊,像你這樣的好將領閒置在帝京城內,卻用了那些庸才。」
「陛下言重了。」李諺依舊低著頭。
他便是這樣的秉性,不會有意去討好任何人,哪怕眼前坐著的人是乾元帝。
乾元帝在心裡嘆了口氣,這麼著還得他先開口:「朕想叫你重任大將軍之職,奔赴邊關,接替羅焱成的位置,替朕將金奪去的城池都奪回來,你意下如何?」
「陛下但有令,臣萬死不辭。」李諺起身道:「不過,臣用兵不喜受人拘束,陛下若是派臣奔赴邊關,那些監軍一類的職務,還是撤銷吧。」
他帶兵,自有原則,不喜旁人插手。
「那是自然。」乾元帝笑起來,很是滿意:「那這件事,朕便交給你了。
你那兩個兒子,你平日裡也是用慣了的,朕給他們加官進爵,此番也讓他們隨你一道去吧。」
有道是「上陣父子兵」,李諺帶著他兩個兒子上戰場,向來是無往不利的。
「是。」李諺應了。
「那你這便回去準備吧,聖旨晚些時候到,你明日動身。」乾元帝揮了揮手。
李諺拱手:「臣告退。」
李諺回了靖安侯府,將家中老小都召集到正廳,說了乾元帝叫他重新掛甲,奔赴邊關一事。
「大哥哥二哥哥也要去?」李璨不由問。
她看祖母、大伯母和大嫂嫂的臉色都不好看,表妹看著二哥哥都快要哭了。她心中也理解,雖然說家裡頭都盼著大伯父官復原職,家裡也好有所倚仗。
可去邊關,那真的是拿自己的性命在拼,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大伯父和哥哥們去。
「是。」李諺點頭。
「明日便要動身嗎?」李璨又問。
李諺點點頭:「邊關情形危急,我既應了,自當儘快前往。」
李璨看了一眼章淑華:「再有兩日,便是大嫂嫂的小生辰了,我去求求陛下,讓大哥哥留下來,陪大嫂嫂過了小生辰再去吧?」
章淑華意外地望著她,心裡頭一時又是感動,又是愧疚。
「我看可行。」林氏贊同道:「這是淑華進咱們家門的第一個生辰呢。」
「也好。」李諺答應了:「待淑華生辰一過,琢兒即刻便要往邊關去,片刻也耽誤不得。」
「是,兒子記下了。」李琢點頭應下。
眾人散開時,章淑華猶豫了一下,追上李璨:「七妹妹,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