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孜勒搶先一步開口道:「陛下誤會了,十六妹不過是與陛下說笑罷了。大遼可以依著陛下,迎娶大淵的公主。」
「如此,甚好。」乾元帝頷首。
「父王說,兩國邦交多年,自有情意。
陪嫁也不需要許多的金銀。」帕孜勒接著開口。
「哦?」乾元帝挑眉,他可不認為大遼王會這麼好說話。
「父王說,大淵只需出三萬件甲冑做陪嫁便可。」帕孜勒輕笑著回。
大殿內一靜,三萬甲冑,那不比什麼金銀都值錢?
大遼有一半土地都是荒漠,擅長弓箭、投石等遠程作戰,若得了這三萬甲冑,豈不也可近戰,與大淵士兵一較高下?
關鍵是,若真是送三萬甲冑給大遼,必然會成為大遼攻擊大淵的一大助益。
此事,絕無可能。
「帕孜勒皇子說笑了,我大淵南地如今正與金交戰,己方甲冑尚不夠用,如何能拿出三萬甲冑來給大遼?」乾元帝笑起來:「帕孜勒皇子這是獅子大開口,不知這到底是你的意思,還是大遼王的意思?」
「陛下這是信不過我?」帕孜勒笑起來:「那就沒法談了。
不過,我也不急在一時,陛下可慢慢考慮。」
乾元帝笑著點了點頭,站起身:「宮裡備了宴,帕孜勒皇子與諸位使者請吧。」
宴會過後,乾元帝留了趙晢說話。
「帕孜勒要三萬甲冑,你怎麼看的?」
御花園,乾元帝走在前頭,趙晢在他身側,落後半步,淡淡道:「兒臣以為,大遼王應當確實要過甲冑,但沒有三萬件這樣多。」
乾元帝側眸看他:「你是說,帕孜勒在裡頭添油加醋了?」
「是。」趙晢點頭:「大遼王年邁,近日更是纏綿病榻。大遼王子嗣眾多,但王位繼承人最有競爭力的兩位皇子,便是十三子帕孜勒,和八皇子木合塔爾。
帕孜勒要甲冑,應當是為了對付木合塔爾。
兒臣以為,父皇可以在其中做些文章。」
乾元帝沉吟著點了點頭道:「這倒是個好計謀,得預先離間木合塔爾同帕孜勒。」
「是。」趙晢點頭。
「這樣,那個賽乃慕公主就不必留了。」乾元帝朝他招手。
趙晢附耳過去,乾元帝如此這般的吩咐了下去。
趙晢點點頭:「是。」
「依你所見,朕可要派人前去邊關,將高榮剛替換回來?」乾元帝抬眸看他,眸底隱著犀利。
「高榮剛性子衝動,又不服管教,兒臣以為該換個人前去,抑或是再派人前去,與高榮剛一道任監軍之職。」趙晢垂眸回道。
「哦?」乾元帝挑眉:「你以為派誰去合適?」
「兒臣不知,此事還得父皇定奪!」趙晢面無表情地回。
乾元帝輕「嘖」了一聲:「你倒是滴水不漏的。」
趙晢垂眸不語。
「方才那樁事情,不必著急,可讓帕孜勒兄妹先在帝京城內遊玩數日,到時候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乾元帝背著手吩咐。
「兒臣明白。」趙晢點頭應下。
原本,事情都已經安排妥當了,只等著過幾日動手。
卻不料翌日邊關便傳了急報來,羅焱成與金對戰,又吃了敗仗。
此事自然便等不得了。
趙晢即刻便將事情安排了下去,而後便命人去接了李璨來。
「你今日不忙?」李璨進了內殿,見他在書房門口望著單瓣荊桃樹出神,不由笑著問。
「等會兒便要忙了。」趙晢緩步走過去,牽住她。
「那你叫我來?」李璨好不奇怪。
「長長見識。」趙晢淡淡回。
李璨笑了:「好。」
兩人在書房點了茶來,才吃了半盞,無怠便在門口通稟:「殿下,姑娘,帕孜勒皇子來了。」
李璨不由看趙晢,趙晢似乎這種意外的樣子。
「走。」趙晢放下茶盞,起身牽過她。
出了門,無怠跟在後頭道:「殿下,帕孜勒皇子受了傷,那個賽乃慕公主,是叫人抬著來的,不知道死活。」
趙晢點點頭。
李璨不由看他,帕孜勒受傷了?賽乃慕不知死活?是趙晢動的手嗎?
趙晢看出她的思量,低聲道:「是父皇的意思。」
李璨怔了怔,不解:「這樣,豈不是得罪了大遼?」
真要是大遼出兵,與金南北夾擊,此時的大淵不見得承受得住。
「是離間計。」趙晢靠在她耳畔低語:「等下你便明白了。」
李璨點了點頭,眼見著到了正殿,便不曾再問了。
帕孜勒捂著傷臂,滿面憤怒,不見之前的之前的意氣風發,看著分外狼狽:「太子殿下,請給我一個交代!」
地上,不僅躺著賽乃慕,還躺著幾個軍士,一應是東宮護衛裝扮。
「帕孜勒皇子這是怎麼了?」趙晢皺眉詢問。
「你還問我?」帕孜勒怒道:「這可都是你大淵太子的人,他們殺了我妹妹,傷了我!請你給我個交代,否則我絕不善罷甘休!」
趙晢牽著李璨,繞過地上橫七豎八的人,走過去看賽乃慕。
李璨看來我就不能再看了,賽乃慕睜著眼睛,死不瞑目,看著怪可怕的。
「看樣子,大淵確實沒有和我大遼和親的意思,我這便回大遼,稟了父王,請他出兵為十六妹報仇!」帕孜勒見他不說話,語氣更加激烈。
趙晢又望地上那幾個兵士,皺眉道:「帕孜勒皇子,這些人只是穿著東宮侍衛的服飾,並非是本宮的人。」
「少來這套。」帕孜勒壓根兒不信。
趙晢蹲下身,翻了幾個兵士的手來看:「帕孜勒皇子請看。我大淵兵士慣用長槍,老繭多在手心。大遼兵士慣用弓箭,老繭多在指腹,這幾個,只怕不是我大淵人士。」
「太子殿下莫要拿我當傻瓜。」帕孜勒心中一動,面上卻還是不認:「你大淵也不是沒有用弓箭之人。」
「叫幾個侍衛來。」趙晢吩咐了一句。
無怠很快便叫了幾人來。
「手攤開。」趙晢上前吩咐,回頭招呼道:「帕孜勒皇子,請看。」
帕孜勒捂著傷臂,走上前去仔細查看,果然這幾個侍衛手中老繭都在手心,是一慣用長槍留下的印記。
「這又如何?」他卻還是不認:「或許,這便是太子殿下提前安排好的。」
趙晢搖了搖頭:「若是本宮安排,此刻必然對帕孜勒皇子你動手,而不是由著你在這裡對本宮興師問罪。殺區區一個公主,有何用?」
帕孜勒轉了轉眼珠子,不曾言語。
趙晢說的確實有道理,他已經想到了是誰對他動得手。
趙晢緩緩道:「據本宮所知,眼下的大遼也並非太平盛世。大遼王如今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倘若帕孜勒皇子身隕在我大淵,那麼大遼國內最容易登上王位的,應當是八皇子木合塔爾吧?」
帕孜勒警惕地望著他:「你想說什麼?離間我們兄弟麼?我告訴你,做夢!」
趙晢淡淡反問:「帕孜勒皇子與木合塔爾皇子之間,還需要離間麼?」
帕孜勒轉過眼睛,狠聲道:「那也是我大遼內部的事,與你這個大淵太子無關。」
「大淵可以幫你。」趙晢轉眸,與他對視。
「你有這麼好心?」帕孜勒狐疑地看著他。
趙晢道:「也不全是好心,帕孜勒皇子也知,我大淵與金戰況膠著,只盼帕孜勒皇子即位之後,與大淵交好,不再動兵戈。」
帕孜勒夷猶了片刻道:「我如何信你?」
「大淵願出一位嫡公主,嫁與帕孜勒皇子,以彰誠意。」趙晢正色望著他。
「確定是嫡公主?」帕孜勒懷疑地問了一句。
「嗯。」趙晢點頭。
帕孜勒頓了片刻道:「你雖然是大淵太子,但你說了不見得算,此事我要與你們大淵的皇帝詳談。」
「可以。」趙晢頷首:「本宮這便差人送帕孜勒皇子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