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璨聞言,轉了轉漆黑的眸子,思索了片刻,忽然明白過來。
「咱們可以派人去教訓安沛君對不對?」她豎起一根手指,豎在自個兒的臉側,瑩澈的鳳眸望著趙晢:「安沛君搶了韓立河的人。
現在,還逼得人家自盡了。
韓立河得了消息氣不過,想方設法報復他,那也是理所應當的。
所以咱們的人,可以裝作是韓立河的人,去對付安沛君。
這樣,既收拾了安沛君那個壞人,也正好符合上回咱們說的,挑撥他們之間的關係,打破申州官場的平衡。」
趙晢點點頭,牽過她的手,吩咐風清:「派幾個人去吧,不必太著急,記得不要露了身份。」
「殿下,留活口嗎?」風清低頭詢問。
趙晢看向李璨:「你說呢?」
李璨思索著,搖了搖頭:「不要留活口。
韓立河是個狠厲的性子,依著你們的消息,他是個殺人如麻之人。
這樣的人,必然不會有心慈手軟的時候。
而且動手之後,他和安沛君就是死仇,還不如直接殺,省得安沛君以後找他報仇。」
趙晢朝著風清道:「照做。」
「是。」風清點頭:「屬下這便去安排。」
「你記得,叫他們不要太著急。」李璨叮囑他道:「韓立河那個人,性子應當是像毒蛇一樣,喜歡蟄伏,然後一擊致命。
你們且等個三五日,再動手不遲。」
風清聞言,便又看趙晢。
趙晢冷冷瞥了他一眼。
風清連忙低頭:「是!」
他退出去,就見月明在門邊笑看著他。
「笑什麼?」風清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殿下此番出來,與從前是大大的不同,對姑娘的要求有求必應。
如今這些事情,竟也交給姑娘來趨使命令他們了。」月明嬉皮笑臉的:「嘖。
你說,這才到哪兒?
將來成親了,殿下豈不是要將整個東宮都雙手獻給姑娘?」
「別胡說八道。」風清吩咐道:「去找幾個身手好的人來。」
月明應了一聲,慢悠悠的去了。
廂房內,李璨正揚起小臉詢問趙晢:「趙澤昱,咱們今日還去舅舅家嗎?」
趙晢搖搖頭:「太晚了,不好登門打擾。
這酒樓後頭也有客房,咱們在此地歇一晚,明日清早再登門。」
「好。」李璨牽著他手,站起身,鳳眸瑩瑩地望著他:「我可以跟你睡嗎?」
「好。」趙晢轉開目光應了,又道:「一人一條被子。」
「為什麼?」李璨不願意,撅著小嘴道:「我想靠著你睡,睡在你懷裡。
若是一人一條被子,我還不如自己睡一張床呢。」
「我先哄你,等你睡著了咱們再分被子。」趙晢沒怎麼掙扎,便妥協了。
「那也行。」李璨這才笑了。
這一夜,李璨睡得極好。
可苦了趙晢,即使分了被子,卻也難捱得很,直至下半夜才睡了過去。
天不亮卻又醒了,望著身旁李璨酣睡的小臉,他不禁笑了笑,俯身湊過去,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親了親,乾脆下床起身。
將無怠叫進來,穿戴整齊之後,便取了本書來,坐在桌邊的椅子上翻看。
李璨睡醒,迷迷糊糊的去摸身旁的趙晢,卻摸了個空。
她不曾睜眼,不滿地喚他:「趙澤昱!」
「醒了?」趙晢放下手中的書冊,上前瞧她。
「你怎麼起來的那麼早?」李璨睜開眸子看他:「才什麼時辰啊?」
「剛過卯時。」趙晢伸手揉了揉她蓬蓬的髮絲:「你今日醒得挺早的。」
「還不是怪你不守著我。」李璨打了個哈欠,抱著被子:「我還想睡……」
「別睡了,我們昨晚不曾去,舅舅一定等著急了。」趙晢在床沿處坐下,拿過她的衣裙:「起來,用了早飯我們便過去。」
「那好吧。」李璨揉著眼睛,坐起身來。
趙晢熟練的給她穿戴,又伺候她洗漱。
兩人都覺得一切尋常,理所當然,也不曾叫婢女進來。
直至一切收拾妥當,李璨在梳妝檯前坐下,趙晢才朝著外頭喚:「糖果,讓梳頭的婢女進來。」
李璨理著自己披散的髮絲笑起來:「趙澤昱,你光會綰雙螺髻可不行呀。
也要學一學其他的髮髻呢。」
「嗯。」趙晢應了一聲。
李璨又笑起來。
她本以為,趙晢這是隨口應付她,才答應的這麼一聲。
卻不料,糖畫給她綰髮時,趙晢就在一旁,一直盯著瞧,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
直看得糖畫手都抖了。
怎麼回事?
太子殿下今日親自監督她給姑娘綰髮嗎?
「你看得懂嗎?」李璨瞧著銅鏡里他專注的模樣,不由好笑。
「能看懂。」趙晢應了一聲,伸手卷了她的一縷髮絲,詢問糖畫:「是這樣嗎?」
糖畫受寵若驚,定了定神仔細看了一眼才點頭:「是。」
她做夢也沒想過,太子殿下竟然會向她請教綰髮的方法。
這要是叫帝京的那些姑娘夫人們知曉了,豈不是要瘋了?
她作為李璨跟前專事綰髮的婢女,過一陣子,便是要去寶翠樓的妝娘子那裡學新的髮髻的。
從姑娘成了准太子妃之後,她每回到那處去,都會被一群姑娘、夫人圍著問關於太子殿下的事。
她自然不會泄露殿下的事情,只會告訴那些姑娘、夫人們一句話,殿下對她們家姑娘是極好的。
但即使她不細說,也還是能從那些人眼中看到羨慕和嫉妒。
要是殿下為了姑娘學綰髮,叫那些人知曉了,她們豈不要妒恨上天了?
趙晢又學著她,在李璨髮髻上綰了幾處,點點頭道:「我大致學會了。」
「我才不信呢。」李璨笑起來:「你就這樣看幾眼,摸一摸就會了?」
「來。」趙晢往前走了一步。
糖畫連忙讓開。
趙晢抬手,將李璨才綰好的髮髻一點一點拆下來。
「好啊你!」李璨忍不住笑:「你拆了我的髮髻,等會兒要是綰不上,我可不依。」
「別亂動。」趙晢扶了扶她腦袋。
李璨便忍著笑不動了:「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能綰出來。」
趙晢不語,拿過一旁的篦子,雙眸緊盯著手中的動作,不時的詢問糖畫一句。
糖畫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將自己所知道的,都仔細講了出來。
趙晢雖然是頭一回綰這種髮髻,但因為從前時常替李璨綰雙螺髻,動作還是有幾分像樣的。
只不過,這新的髮髻,他不熟悉,時不時的要問過糖畫,足足耗費了將近半個時辰,才算是綰起來了。
他將玉釵插進李璨烏黑的髮髻之中,望著銅鏡里李璨含笑的小臉,低聲道:「好了。」
「哇!」李璨對著銅鏡,抬手在頭上摸了摸:「趙澤昱,你好厲害,真的綰出來了!
你怎麼學什麼都這麼快呀?」
趙晢眸底閃過笑意,淡淡道:「叫糖畫看看,可還成。」
他只能做到形似,到底好不好,又或是有沒有什麼不妥之處,還是要叫懂得人看看的。
李璨便轉過小臉,笑著道:「糖畫,你看看還行嗎?
能不能出門?
對了,這個髮髻叫什麼呀?」
還挺好看的,她之前沒有梳過。
「姑娘,這是墮馬髻。」糖畫回道:「由高髻傾斜而來的,殿下綰得這個,不夠蓬鬆傾斜。
但大體來說,還是可以的。」
「那你再給我弄一弄。」李璨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髮髻。
糖畫上前,給她稍稍調整了一番,待李璨滿意之後,才低頭退了出去。
李璨對著鏡子又照了照,很是滿意:「好好看呀,趙澤昱,你為什麼什麼都能學會啊?」
「用心便能學會。」趙晢牽過她,在桌邊坐下:「剛才耽誤的久了,先用了早飯,咱們動身去舅舅家吧。」
桌上,無怠方才已經帶人進來擺了早飯。
趙晢說著,將乳盞遞到李璨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