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兩人一道用了早飯,便出了折月樓。
兩人還要隱藏行蹤,自然不會青天白日的在路上行走,便還乘著之前那輛看著破舊的馬車,往孟府去了。
孟府坐落在深巷之中,遠離集市,周圍人也少,安靜的很。
到了巷頭,趙晢便牽著李璨下馬車了。
兩人牽著手,沿著巷子往前走,李璨左右打量,這處的宅子都不是很大,就是普通的一進二進的宅子。
趙晢的舅舅住在這樣的地方,看來確實是個清官呀。
趙晢牽著她,到了一個府邸前,鬆開她手,取出一把鑰匙。
李璨看著朱紅大門上掛著的銅鎖,不由納悶,趙晢的舅舅是不在家嗎?
那家裡其他的人呢?
趙晢怎麼還要自己帶著個鑰匙開門?
她心裡頭有無數的疑惑,卻並未發問。
等進去了,再問趙晢也來得及。
她總覺得,外面不是那麼的安全。
趙晢推開了門。
李璨跟著走了進去。
趙晢抬手又合上了門,並落了門閂。
李璨上前牽著他,左右瞧了瞧,這就是一所極其尋常院落,打掃的乾乾淨淨的,周圍的東西也擺得整整齊齊的。
就是不見一個人影。
她正要發問。
趙晢便牽著她往前走了,口中低聲與她解釋:「舅舅家,在隔壁。
圍牆那裡,有暗門。」
李璨聽著明白過來,這是為了防止有人瞧見他們進了孟府,所以才從這邊走。
「這宅子,是誰的?」李璨回頭瞧了瞧。
「去年年底,我讓人來買下的。」趙晢回她。
「那時候你就知道你會來申州嗎?」李璨長睫撲閃,好奇的問他。
「父皇將舅舅調到申州時,我便料到此事。」趙晢解釋:「申州貪官已經成了氣候,若再不除去,必將釀成大禍。」
「但是你怎麼知道陛下會派你來?」李璨偏頭望著他。
趙晢側眸瞧了她一眼:「你說呢?」
李璨眨了眨眸子,忽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子:「我好蠢,你的舅舅,自然是向著你。
若是派旁的人,你舅舅也不見得會搭理,這功勞舅舅怎麼也是會給你留著的,是吧?」
趙晢低笑了一聲,不曾言語。
二人說話間,便走到一堵圍牆邊。
「門在哪裡啊?」
李璨好奇的左右瞧了瞧。
這就是一面尋常的紅磚牆,壓根看不出什麼來。
「別急。」趙晢抬手,在一塊磚上按了一下。
面前的圍牆瞬間就有了動靜。
李璨不由睜大了眸子。
眼前的圍牆,居然慢慢的裂開了一道小門,只能容一人通過。
趙晢牽著她,一前一後穿過了小門。
李璨回頭,便瞧見那小門慢慢的合上了,嚴絲合縫,雖然走過一次,但她仔細瞧卻還是瞧不出任何破綻。
「喏。」趙晢指給她瞧。
李璨湊過去,見磚頭縫內有一道極細的縫隙,快要比她的頭髮絲還細了,她不由佩服:「這是哪裡的工匠,要是找回去,給我修一個庫房,藏在房子裡面,豈不是誰都發現不了?」
趙晢唇角微揚,牽著她往前走:「那等回去時,我將那工匠一道請回去。」
「那好呀。」李璨答應了,又有些苦惱:「可是,這庫房我是修在家裡,還是修在東宮呢?」
「隨你。」趙晢不禁莞爾。
「那咱們現在去哪裡?」李璨仰起小臉看他:「就這樣悄悄的來了,舅舅他們都不知道。」
「我帶你去,舅舅應當在書房。」趙晢躊躇著道:「璨璨,咱們這樣進來,皆因情形特殊,不得已而為之。
並非是舅舅他們不喜歡你,也非是他們不想迎你,只是情形不允許,你不要往心裡去。」
「瞧你說的,我哪裡是那么小心眼又不懂事的人了?」李璨笑著晃了晃他的手臂。
「嗯,你最懂事。」趙晢點頭承認。
李璨抿唇笑了,雖然是挺尋常的一句話,但她從前不曾聽趙晢這樣誇過她,還是很開懷的。
到了孟君德所在之處,守在門口的小廝一見到趙晢,連忙跪下磕頭:「太子殿下。」
他是孟君德的心腹,自然是知道趙晢的身份的。
「不必多禮,去與舅舅說一聲,我和璨璨到了。」趙晢抬手吩咐。
「是。」
小廝連忙起身,朝書房奔過去。
片刻後,孟君德便從書房裡出來了,他一身玄青衣袍,留著美須髯,麵皮白淨,行止有度。
「澤昱。」孟君德面上帶了幾許笑意,看向李璨:「心兒是吧?
宸妃娘娘來信,與我說過你的小名了。
眼下情形特殊,未曾能到門口去迎客,你可不要放在心上。」
李璨望著他,怔了怔,搖搖頭:「沒事。」
「舅舅。」趙晢拱手行禮,又拽了拽李璨的袖子提醒她叫人。
「舅舅。」李璨回過神來,也跟著喚了一聲。
她是瞧孟君德得長相瞧得呆住了,趙晢和他舅舅,生得好像呀!
她看著孟君德,仿佛瞧見了多年以後的趙晢。
即使年歲不小了,仍然能看出年輕時的風華,且一看就是個正人君子的模樣。
孟君德,君子有德,人如其名。
「誒。」孟君德點頭應了一聲,又道:「舅舅不曾預備紅包,等會叫你舅母取來。」
趙晢牽過李璨道:「舅舅不必著急,等成親時再給紅包也成。」
孟君德意外的打量了他一眼,笑著道:「那可不成。
頭一回登門,是頭一回登門的紅包。
等成親,那又是成親的紅包了。」
他瞧這個外甥,端嚴有餘,開朗不足,還憂心他不會與姑娘家相處呢。
瞧這情形,這兩個小的可要好的很,外甥更是不顧忌他,當著他的面便牽著人家姑娘的手。
依著他沉悶的性子,有這樣的舉動,可見對人家姑娘是打心底里喜愛的。
不過想起來,這姑娘是在趙晢跟前長大的,他也能理解了。
李璨聽著稀奇,扭頭看趙晢,頭一回登門,還有紅包的嗎?
她不懂誒。
她雖然沒有問出口,趙晢也明白她的疑惑,搖了搖頭小聲道:「我也不懂。」
「去知會老夫人同夫人,就說心兒同澤昱來了。」孟君德吩咐道:「我這便領他們去老夫人那處。」
小廝答應了一聲,飛快的跑了。
「來。」孟君德邀他們:「隨我去。
澤昱,照理說,你們昨兒個傍晚就該到了吧?
我晚上特意多等了一會兒,卻不曾等到你們,可是在路上耽擱了?」
他當先而行,口中隨意詢問著。
「是。」趙晢回道:「我們在折月樓,遇見了安沛君同韓立河。」
他將與李璨在折月樓所見,大致與孟君德說了。
孟君德聽罷了便道:「這是為民除害且激化安、韓雙方矛盾的好機會。
你可曾派人前去?」
趙晢頷首道:「派了,約莫四五日動手。」
「晚幾日無礙。」孟君德道:「韓立河父子,都是陰險之人,極愛秋後算帳。
太急了,反而不是他們父子的行事作風。」
「嗯。」趙晢點頭。
「老爺。」
一個中年婦人遠遠地帶著婢女來了。
她身量高挑,模樣兒也不錯,鼻尖上見了汗,顯然是聽了消息匆匆而來。
「你們舅母來了。」孟君德含笑開口。
趙晢往後退了半步,與李璨並立,這才鬆開她的手,示意她一起行禮:「這是舅母,」
李璨跟著他行禮,乖巧地喚了一聲:「舅母。」
「好孩子,不必客氣。」孫氏忙上前扶她,笑著打量她:「娘娘常來信,說心兒姿容過人。
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舅母過獎了。」李璨叫她誇得小臉浮起淡淡的粉色。
「可曾拿紅包來?」孟君德在一旁小聲問她。
「拿了,早就預備好了。」孫氏自袖袋中取出一封包的四四方方的紅紙,拉過李璨的手,放在她手心:「來,這是給咱們澤昱未婚妻的見面禮。」
李璨本想推辭,聽她說是給「澤昱未婚妻」的,便笑著拿在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