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容珩也沒有計較。
他很快便重新將話題引開,「我的人已經查過,蓬萊散是一種草植的高純度淬鍊後得到的粉末,再以特殊比例與多種香料調和成薰香等物。」
鳴棲把握不住,「是什麼植物?」
「錯金獨有的陀羅夕圖。」
什麼東西?
鳴棲聞所未聞。
容珩話鋒一轉,「我初初來到此地,聽聞沙漠裡埋藏的東西是數不盡的寶物,引得多少人前來錯金。」
男人那雙桃花眼彎起,「那你猜,哈爾朱沙漠裡的寶藏是什麼?」
鳴棲忽然想起,她遇到羅真那個騙子之時,他正在售賣藏寶圖,」城中有人大量兜售哈爾朱沙漠的藏寶圖。」
她一點就通,「莫非藏寶圖所示並非寶藏,而是蓬萊散的原料?」
「銷金窟之中,女子被高價拍賣,除了女子,亦還有男子。」
「主家若是想要進入哈爾朱沙漠之中,必然需要嚮導以及大量的人力。」
所以,多少人為了分蓬萊散的一杯羹,才會一頭扎進了哈爾朱沙漠裡。
容時進入了銷金窟不為別的,是故意偽裝成勞力,隨主家進哈爾朱沙漠,尋找蓬萊散原料。
找到原料,便可打入產業鏈,找到蓬萊散的始作俑者。
心腹扣門而入,」公子,已經準備妥當。」
鳴棲望著容珩,他那張臉上明明白白寫著,他已做好了萬全準備。
「所以,我們也要裝作是想找蓬萊散原料的獵頭?」
容珩點頭:「不錯。」
忽然他起身,笑了笑,「你不是被人拐賣了?」
不會說話就別說話
鳴棲插著手,認真反駁道:「那是將計就計,打入敵人內部。」
容珩不認同,他抬了抬手,心腹點頭,頓時從背後捆了個人來,扔進了屋內。
「正好,我也拐了個人來,你看看。」
那道瘦弱的身影在屋子中央滾了一圈,正好停在了鳴棲面前,他掙扎了一會兒。
因被捆得五花大綁,身體控制不住四處傾斜。
半晌,才終於掙扎地坐起。
一抬頭,對上了鳴棲的眼睛,他的臉色驟變,從疑惑到不解,再到震驚!
鳴棲愣了一下,
好傢夥。
這不是羅真?
「你們!」
羅真看了眼容珩,又看了眼鳴棲。
忽然氣急敗壞。
「原來是熟人」
鳴棲插著手,對著羅真挑了下眉。
」可算是能夠好好折騰了。」
」......」
容珩坐下看戲,」人交給你,隨你。」
羅真驚訝:」......」
「合著你們一晚上就這麼熟了?」
」難道不該感謝我,若不是我,你也遇不上他!」
鳴棲一笑,像極了一隻眯起眼睛,又呲牙的狐狸。
」自然好好謝你!」
他意識到不對勁:」原來你們認識!」
」好啊!」
他沒想到,」我一介大盜,竟然被你們耍得團團轉!」
這兩人明顯是認識,他們還有地頭蛇都被他們騙了!
「我所有的錢都被他搜颳走了,簡直豈有此理!」
用來買鳴棲的金子泰半出自羅真這些年的所得,容珩到是很坦蕩,沒有半點羞愧。
羅真怒氣沖沖,他幹這行這麼久,從未被這般羞辱,
「我可是錯金城的常客,這裡的達官貴人無人不識我,你們若是敢動我,你們試試」
」看」字頓時卡在了口中。
「砰」地一聲。
鳴棲掄起一旁的水壺,悶頭砸在他的腦門上。
羅真被砸得眼冒金星,頭腦發懵。
心腹看得渾身一抖。
容珩悠然給自己倒了杯茶,默默看戲。
「前幾日,被你賣入銷金窟的中原男子,究竟在哪裡?」
鳴棲沉了目光,她兇狠起來的時候,看得人直愣。
在鳴棲威逼利誘不重樣的折磨手段里,他可算是從犄角旮旯里想起了容時這個人。
「就是當時那個被拐的中原人。」
羅真頂著一腦門的傷,眼睛紅腫發青。
可憐巴巴道:「他們一行人在闖入黑市之後,原本是要被賣去斷手斷腳,當路上乞討,以及去自鳴山里當挖石頭的苦力。」
」可是誰知道待了幾天,也不知道哪裡受了刺激,當場就反了水,把黑市大鬧一場。」
」甚至引來了官府的人,幾人最後被官府帶走了。」
鳴棲越聽越發現羅真所言與他們先前分析的不對,忽然問道:」他們沒有被人買下帶去哈爾朱沙漠尋寶嗎?」
羅真猛然停住,目光洶湧地看著他們,「你們也是來尋寶的?」
他恍然笑起,」早說啊,早說我何必去拐他。」
」哈爾朱沙漠兇險,進去的人就沒見出來的,這年頭,主家門不屑買勞力,都是去尋更壯的,自然當時便無人買下他。」
」早知道是去沙漠,我給他直接賣給那些獵頭多好。」
羅真想起來就是一股子氣,他一身邪氣,罵了一句,「不過,他鬧了一場,幸好是去了官府,黑市派了不少殺手去殺他們,想來生死難料。」
鳴棲看了容珩一眼。
錯金城城守
本名揚珠
此刻,幾人坐在城守府上。
「崔大人,年紀輕輕,竟然是皇商,下官實在眼拙,未能遠迎,還請崔大人恕罪。」
是個看起來極為精明能幹的人,笑得小鬍子翹起。
一雙眼睛始終盯著容珩,只覺得眼前人氣度不凡,是個很亮很亮,滿臉寫著我很有錢的金主。
他笑得一臉諂媚。
」近來蓬萊散於上京盛行,聖上關切,命本官前來尋極為珍貴的蓬萊散原料,若能得大人相助,聖上面前,本官自會多說一些。」
容珩倒是沒有亮出他東宮太子的身份,也未曾說容時的身份。
只是介紹自己是皇商,姓崔。
來自上京,前來錯金,是聖上的旨意。
鳴棲站在容珩背後,臉色不是很好。
覺得容珩用崔這個姓,多少有些刻意諷刺,諷刺她的真實身份是假的。
他倒是會選身份,城守一聽他奉了聖上的旨意,自然不敢怠慢。
「是是是,蓬萊散起源錯金,已然風靡大周,身為錯金城守自然也是萬分感慨,沒想到竟然連聖上都驚動了,實在是下官之幸。」
「聽聞前些時日,大人在黑市抓了些中原人,正關在大人牢中?」
正是容時的下落。
鳴棲豎起了耳朵。
楊珠整個人一瞬僵住,額前不住冒出汗珠,急忙用袖子擦乾淨,「是有好些人,莫不是崔大人的人?」
容珩:「那倒不是。」
「啊啊啊,這就好。」
楊珠眼珠子不停地轉,鳴棲一看他就憋了一身壞主意。
果不其然,他否認了,」那個小子我有些印象,攪地黑市雞犬不寧,大鬧之後,關進了牢里,誰知道沒幾日便越獄而出,不知道去了哪裡。」
」越獄?」鳴棲驚訝。
楊珠看著突然說話的鳴棲,本以為是容珩身邊的侍女。
他高揚下巴,很是高傲,訓斥鳴棲:「好沒規矩的下人,主子面前也敢插話。」
鳴棲看了容珩一眼,不再說話。
容珩目光悠然,輕描淡寫,「是我的人。」
」......」
楊珠的氣勢陡然蔫了。
「下官眼拙,哈哈哈」
出來辦事還帶著女人,看來這位皇商還是個浪蕩子,楊珠轉動眼珠。
容珩問及:「這麼說,那些人已經不在城守府上?」
楊珠吞了吞口水,「是,早已經不在了。」
鳴棲目光里明晃晃地寫著,'他沒說實話'
容珩清楚,他倒是不急。
」我等此次前來的目的,是為了進哈爾朱沙漠尋蓬萊散的原料,不知城守可否細說,也好給我等些提議。」
揚珠自是希望他們能找到陀羅夕圖,「這蓬萊散的原料生長於哈爾朱沙漠,不好尋啊,這些時日多少人進了沙漠,有去無回。」
容珩皺了皺眉:「有多少人都未回,大人未曾尋上一尋?」
呃…
楊珠犯了難,「這哈爾朱沙漠,本就是迷途之境,早在幾百年前,錯金城被破後,這座沙漠就跟被下了詛咒似的,一進入便會迷路。」
」多少年,本地百姓都奉行祖訓,從不踏足,直到前些時候,有人竟無意闖入沙漠,還意外帶出來蓬萊散的原料,這才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多少人見蓬萊散賺錢,紮根往裡去,下官是勸也勸不住,沒有辦法啊。」
鳴棲默默心道,城守著實不將人命當回事。
」沒有辦法,就眼看著這麼多人送死。」
」錯金城黑市橫行,魚龍混雜,一看便是官員無力,未曾仔細監管。」
」若是管轄得當,豈會如此?」
容珩聽得到鳴棲的嘀咕,他面上不動聲色,輕輕帶過。
」錯金地處邊境,大人辛苦。」
」哪裡哪裡。」
楊珠話鋒一轉,「不過,大人氣度不凡,定然與這些人不一樣,自然否極泰來,我可為大人尋一些身強體壯的人,一同進哈爾朱沙漠。」
這麼好說話?
鳴棲不免看了眼他。
容珩唇角弧度清揚,「大人如此幫忙,想要什麼?」
楊珠悻悻一笑:」不瞞大人說,這蓬萊散實在是賺錢啊,若是能開闢新的蓬萊散市場,下官可以提供場地和工人,只需要分三分利就好。」
」聖上面前,可否也請大人為下官美言幾句。」
意思便是,錢也要,升職也要。
真是貪得無厭。
鳴棲的目光在城守身上轉了幾眼。
總感覺到容珩手中的刀,已經橫在這位城守脖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