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州，濮陽城。
馮漢府邸，「患病臥床」的馮漢蒙著眼，正與一群舞姬嬉鬧。
「馮將軍，來抓我呀。」
「將軍，這邊這邊。」
「我在這兒呢！」
……
馮漢鼻翼翕動，露出輕佻的笑容。
「你們這群小妖精，以為本將軍找不到？」
「本將軍聞到胭脂水粉的味道了！」
梁軍敗退鄭州，有人憂心如焚有人卻聲色犬馬。
馮漢今日抱病在府中不過是藉口，他才不想去見徐牧。
他厭惡徐牧，更畏懼徐牧。
如今的北涼王總領北境戰事，文武官員都受他節制。
對馮漢等將領有了升降大權，誰敢觸霉頭惹他？
馮漢循著香氣摸去，發現周圍的聲音都消失了，靜悄悄的。
「為何不出聲？想躲起來？」
「本將軍知道你們在這裡！」
輕輕的腳步聲響起，馮漢一把拉住那人。
「抓住你了！哈哈哈哈！」
馮漢解開蒙著眼睛的錦帕，正欲與舞姬親熱。
結果，眼前竟是一幹練冷峻的男子。
「你是誰？！」
馮漢嚇一跳，脫口而出。
「馮羨！你幹什麼吃的？」
馮羨苦著臉從男子身後走出來，道。
「兄長，王爺來了……」
王爺？馮漢打了一個激靈，卻見眼前的冷峻男子嘴角上揚。
「下官天策府從事中郎李白，馮將軍，殿下有請！」
李白緩緩地讓開一條路，北涼王徐牧、曹桂、章邯等人都來了。
怪不得那群舞姬沒了動靜，全部嚇得縮成一團。
馮漢的全身僵硬，沒笑擠笑。
「殿下，您……來了，末將身體抱恙，有失遠迎，還請殿下您見諒。」
龍武將軍章邯、討虜將軍曹桂，以及鄭州刺史孫望等官員，都哭笑不得。
馮漢緊張之下語無倫次，竟當著北涼王的面說瞎話。
北涼王的脾氣誰人不知？岑晊背景夠硬吧？
還不是被北涼王鞭打，狼狽低頭。
徐牧一襲月白色窄袖紋蟒錦衣，似笑非笑地望著馮漢。
「本王觀馮將軍嬉笑飲酒，聲音洪亮，病莫非好了？」
馮漢的眼珠一轉，硬著頭皮扯謊。
「馮羨為末將尋來一顆丹藥，吃了之後病竟真的好。」
「也就半個時辰的時間，未能去迎接王爺，馮漢惶恐！」
徐牧緩緩地走向馮漢，每一步都從容不迫。
馮漢的心卻提到了嗓子眼兒，鄭州刺史孫望連忙勸說。
「殿下，馮將軍酷愛飲酒，一時糊塗。」
「如今正是用人之際，請殿下您網開一面吧。」
老好人孫望為馮漢說話，曹桂、章邯等人卻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他們對馮漢的厭惡，早就深入骨髓。
北涼王教訓馮漢，他們拍手叫好。
「孫刺史何出此言？馮將軍病情康復，本王高興還來不及。」
「為何要懲戒馮將軍？」
徐牧一句話將所有人都說懵了，包括李白這位親信。
徐牧最恨玩忽職守的人，尤其是軍中將官，難道今日轉了性？
馮漢喜出望外，抬起頭。
「多謝王爺！」
徐牧扶住了馮漢，道。
「馮將軍客氣了，馮將軍是我軍中之猛將，病癒後衝鋒陷陣少不得你出力。」
馮漢心中鬆了一口氣，暗道北涼王徐牧也沒有傳說中那麼嚴苛。
不過，徐牧的下一句話令馮漢色變。
「你領本部人馬，前往大凌河畔，趁夜突襲北魏軍，以壯軍威！」
馮漢傻眼了，結結巴巴地說道。
「殿下，末將……末將……」
徐牧笑容和煦，道。
「本王已經查明，如今北魏僅有先鋒軍抵達。」
「人數算不得多，你若夜襲必能大勝！」
「馮將軍，這可是你證明自己的機會啊。」
馮漢硬著頭皮，接下了徐牧的命令，率領五千人馬當夜出征。
徐牧的命令令人摸不著頭腦。
他才來第一日，就強行命馮漢去夜襲敵營，怎麼可能成功？
夜，濮陽城頭。
徐牧望著深沉的夜色，目光深邃。
曹桂、章邯前來拜見。
「末將章邯（曹桂）參見北涼王殿下！」
徐牧微微頷首，一揮手。
「兩位將軍來得正好，馮漢將軍方才歸城，你們可見到了？」
章邯與曹桂對視一眼，章邯苦笑。
「殿下，馮漢將軍被敵方先鋒李菩挫敗，折損了五百餘人。」
「將士們士氣低落，馮漢將軍灰頭土臉的。」
「殿下，這樣下去我軍的士氣恐怕要崩壞。」
徐牧聞言笑了，道。
「李菩，出身於北魏橘子州一農戶家中，後經過武選入軍中。」
「他得北魏上將軍王翦賞識，足智多謀文武雙全。」
「升遷之路順風順水，馮漢敗給他，不奇怪。」
殿下對李菩這麼了解？
曹桂越發好奇，忍不住了，道。
「殿下，您明知道馮漢將軍會敗，為何還要命他出戰？」
徐牧微微一笑，遙遙指著北邊。
「沒有敗哪裡來的勝？傳我軍令，明日清晨，馮漢繼續奇襲敵方先鋒軍！」
啊？曹桂與章邯都傻眼了。
章邯猶豫片刻，勸說徐牧。
「殿下，末將知道馮漢沒有去迎接，反而縱情歌舞不對。」
「但我大梁的將士都是無辜的，每次去損兵折將。」
「請王爺您三思啊！」
徐牧的神情平靜，反問章邯。
「章將軍認為，本王會因私廢公，因為一件小事，白白葬送我大梁將士的性命？」
「北境戰事本王親自提督，這是軍令！」
章邯的神情微微一震，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他與北涼王徐牧私交甚好不假，徐牧也從不會擺架子。
但涉及軍務，他們就是北涼王與將軍，馬虎不得。
翌日，清晨。
馮漢愁眉苦臉地率領本部人馬出戰，結果沒有到三個時辰就回來了。
慘敗！依舊是慘敗！
敵軍先鋒官李菩親自率軍衝殺，追殺馮漢二里，斬殺大梁兵卒四百餘人。
馮漢回了城直奔北涼王下榻的府邸，在府門前跪地苦苦喊認錯。
他今日差一點做了李菩的刀下鬼，那李菩弓馬嫻熟馮漢對付不了。
馮漢正哭喊的時候，府邸的大門開了，一位身著玄色衣裙的女使出來。
「馮將軍，殿下說了，今夜子時將軍再去夜襲敵軍大營。」
什麼？
馮漢欲哭無淚，喊道。
「冷鳶姑娘！我要見北涼王殿下！這仗不能繼續這麼打了！」
冷鳶俏臉面無表情。
「王爺已經休息了，王爺還說了，這是軍令，違令者斬！」
「王爺讓馮將軍依令行事，此戰，我大梁必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