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航沒說話,腳步聲越來越近。
姜清野大概也察覺到不對勁,「你怎麼不說話……」
他邊說著邊抬起頭,和駱航對視上的時候,唇邊的笑意不自覺收斂。
「你怎麼來了?」
冷冷淡淡的一句話,仿佛看到了什麼很討厭的東西一樣。
駱航有點慌張,他走過去,蹲在男人的腿邊,用自己的臉頰來蹭姜清野的西裝褲。
面料柔軟,卻觸感冰涼。
駱航小心翼翼地又拽住了他的西裝外套。
這些動作幾乎把駱航所有的自尊心都豁出去了。
他很少有喜歡的東西,挑挑揀揀,唯獨面前這個人是他很想要很想要的東西。
姜清野垂著眼皮,無聲地看著他,眸光不定,看不出來是什麼情緒。
半分鐘後,他忽然伸手,抓住了駱航的頭髮。
駱航隨著他的動作,抬起頭。
姜清野繼續沉默。
駱航舔了舔唇瓣,露出一截紅潤的舌頭。
「我好久沒來了,您不想我嗎?」
姜清野沒有搭話。
他維持著那個抓著頭髮的姿勢,安靜地看著駱航。
兩人安靜地對視著。
姜清野冷淡地開口:「我之前跟你說的話,你是不是聽不懂?」
駱航下飛機的時候,收到了經紀人的一百多條消息。
光是撒花的表情包就占了一半。
總結一下就是有一部大製作的電影邀請他出演男二,他的形象很符合這個角色,除此之外,導演甚至榮獲多項獎項。
除了經紀人的消息,駱航置頂的,某個人也發來了消息。
簡簡單單兩句話。
——就到這裡吧。
——好聚好散。
狗屁的好聚好散?
駱航胡攪蠻纏道:「您之前給我介紹的那個電影,導演不打算要我,這個不能算您給我的分手費。」
他這句話完全就是在往人家導演身上潑髒水,畢竟合同都發過來了,只要駱航想簽,這個事情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姜清野被他氣笑了,「駱航,你說你怎麼就這麼賤呢?」
他的話很不客氣。
姜清野說出口的那一瞬間,其實就有點後悔了。
好在他這人情緒從來不留在臉上,所以旁人根本瞧不出來他的後悔。
駱航心臟仿佛被面前這人捏住了一樣。
那明明是他的心,一顆鮮紅跳動著的心。
可他絲毫不稀罕,隨手攥住,攥緊,攥得他心臟發疼。
駱航鼻尖有點酸,他忍了忍,才勉強把哭腔咽下去:「我就是賤啊。」
他伸手拽住了姜清野的領帶,抬頭吻了過去。
他就是賤,不然為什麼會喜歡一個Alpha這麼久。
從校園到現在。
在高中的時候,駱航還能不斷創造偶遇,直到高考結束後,他成績一般般,分數只能報一個很垃圾的二本院校。
他升高中的時候,才失去父母,跟著姑姑一家人住著,像個沒人要的小孩一樣。
頭髮亂糟糟的,過長的劉海遮住了眉眼,總是穿著破舊的衣服。
班裡人都不怎麼和他玩,駱航也沒心思社交。
他一向都喜歡獨來獨往。
但是成績出來後的那個暑假,他費了好大的力氣,四處打聽姜清野會報哪個大學。
他雖然和姜清野考不上一個大學,但是可以報在他學校附近。
能近一點是一點。
抱著這種想法,駱航在填報志願的前兩天,終於打聽到了。
姜清野根本不在國內讀大學。
他以前就在國外長大,回國讀了幾年中學,現在又要出國繼續讀了。
高價的機票,昂貴的學費……這些都讓囊中羞澀的駱航望而卻步。
他不能跟過去,以後估計也見不到了。
直到他被星探看上,簽了公司,進了娛樂圈。
他聽公司的話刻苦訓練,參加了男團選秀。
直到某天,他剛從舞蹈訓練室出來,大汗淋漓,身上那件粉色的訓練服都濕透了。
他拿著毛巾一邊擦一邊走,在走廊迎面撞見了姜清野。
幾年不見,他依舊風采如舊。
西裝勾勒出優越的身形,在幾位工作人員的簇擁下,走了過來。
駱航當時的呼吸都要停了。
他的心臟跳得很快,他很清楚地明白,這不是他剛剛跳舞跳得太劇烈了,而是遇見了面前這個他用餘光看過很多很多很多遍的人。
「讓一下。」
一個工作人員看著駱航說。
駱航回過神,連忙靠在了牆上。
他靠得匆忙,面前那群人從他正前方走過。
走廊上方明亮的燈光落下來,被簇擁著的那人仿佛生來就該被光所照耀,旁邊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麼,他側耳聽著。
目光從始至終都沒有落在駱航身上。
暗戀本來就不對等。
在姜清野還沒有認識駱航的時候,他在駱航心裡,已經是最獨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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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吻持續時間不久,很快就被闖入的人打斷。
他驚呼好幾聲。
駱航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便忍不住站起來,看過去。
就見辦公桌對面的少年穿著一件黑色衛衣,下身一條藍色牛仔褲,粉毛亂七八糟的,仿佛被轟炸過一樣。
腳上踩著一雙綠青蛙的拖鞋,手裡端著一杯茶。
非常家居的打扮。
駱航的呼吸都停了幾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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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想起某個隆冬深夜,他蹲在選秀那個大廠的保安亭里,看著姜清野坐在車前,旁邊就站著面前這人。
那是駱航蹲在地上抽菸,其實沒什麼感覺。
他有一點酸,但是僅僅只有一點點。
畢竟那個時候,姜清野對他來說,就是天上遙不可及的月亮。
月亮那麼亮,那麼白透,那麼聖潔,假使有人能夠憑藉愛意私有他,這個人也絕不是駱航。
他有自知之明。
但是現在,他已經抓到了月亮。
所以那點兒酸,已經演變成了濃濃的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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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航扭頭看著姜清野,他打算要一個解釋。
究竟是對他沒感覺了,還是另有新歡了?
結果男人只是微微挑了下眉梢,略有些閒適地整理了一下領帶,反問道:「看我幹什麼?」
駱航鼻子一酸,他吞咽了一下,眼眶卻熱得不行。
他抬起手,用手背狠狠擦了一下鼻尖,仿佛想要把這種酸擦下去一樣。
眼淚仿佛不受控制,一顆接一顆的滾下去。
「您……您不是說您沒有結婚嗎?那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姜清野整理領帶的手不自覺地鬆了,他抿了下唇,「你哭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