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7

  「醒了?」孟見琛回過頭,替她解開安全帶。

  陳洛如扶著座椅坐了起來,她看向窗外的周煒,神色里有些許疑惑。

  「我是孟總的朋友,叫我周煒就好。」周煒主動做了個自我介紹。

  「你好。」陳洛如沖他打了個招呼,模樣倒是乖巧。

  「這位妹妹你好,」周煒笑道,「第一次過來吧?」

  孟見琛一條胳膊搭上沒升玻璃的車窗,冷聲說道:「叫嫂子。」

  周煒嬉皮笑臉的表情頓時收斂了,眼前這位漂亮小妹妹竟是孟見琛的正宮夫人,這能不叫人膽寒麼?

  「原來是嫂子,」周煒趕忙殷勤地繞到副駕駛處,為陳洛如打開車門,「幸會幸會。」

  陳洛如沒見過什麼孟見琛的朋友,連他的家人都很少見。這趟他帶她來這裡見朋友,也不知是什麼意思。

  陳洛如在家愛胡攪蠻纏,出門在外則像變了個人一樣。

  在孟見琛朋友面前她得裝成善解人意八面玲瓏的樣子,她不能讓外人指摘。

  於是陳洛如款款笑道:「早聽他說起過,今天第一次來。」

  「去歇會。」孟見琛的抬起一條胳膊,搭上她光裸的肩頭,帶著她往裡走。

  周煒讓人開了最豪華的套房,套房裡卡拉ok、麻將室、撞球室等設施一應俱全,最裡邊有一處臥房,可供人休息。

  關上臥室房門後,陳洛如往床邊一坐,取下包擱到床頭柜上,抱臂冷嘲道:「你還帶哪個妹妹來過?」

  孟見琛從桌面上拿起空調遙控器,將溫度調至二十六攝氏度。他漫不經心地說了句:「沒有的事。」

  陳洛如瓮聲瓮氣地挑著刺兒:「有沒有,反正我也不知道。」

  她這邏輯真是無可挑剔,孟見琛百口莫辯。

  他坐到她對面的椅子上,取出一隻青橘剝了皮。

  孟見琛掰了一瓣塞進陳洛如嘴裡,問道:「酸不酸?」

  陳洛如嚼了兩口,這橘子確實酸得人口舌生津,她皺眉道:「好酸,別餵我了。」

  孟見琛閒閒道:「醋碟翻了?」

  陳洛如一時啞口無言,他竟是這個意思。

  想到自己昨天還跟他鬧離婚,今天就吃起飛醋來,陳洛如有點兒無地自容。

  陳洛如扯開被子躺了進去,背過身去不理他,悶聲道:「我睡覺了。」

  孟見琛吃了一半的橘子擱到圓形茶几上,起身去拉窗簾。

  厚實的窗簾遮住了光,不一會兒,陳洛如聽到身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緊接著她身旁的床鋪塌下去一塊——孟見琛躺了上來。

  家中那張大床,他倆可以一人一半,井水不犯河水。可這張床有點兒小,孟見琛躺上來後陳洛如跟他挨到了一塊。

  「你擠到我,往邊上去去。」陳洛如嘟噥著埋怨道:「你怎麼那麼大……」

  「你說什麼?」孟見琛問。

  「我說,」陳洛如的鼻尖快要貼到他胸膛,「你怎麼大?」

  「這也能怪我?」孟見琛挑挑眉,語氣里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揶揄之意。

  陳洛如愣了三秒才想明白他說的什麼意思,臉蛋頓時紅成一片。

  「老流氓——」她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翻過身去背對著他。

  孟見琛的手撫過她的背,宛如蛇游一般,環抱住她的腰。

  他輕輕貼上她的耳側,低聲問道:「還滿意嗎?」

  他的聲音好似低音炮,細微的震動和濕熱的氣息令陳洛如輕顫。

  陳洛如知道他是在問今天的行程是否滿足了她的期待。

  分明她一路上笑得還挺開心,她卻偏要口是心非,「一般般。」

  孟見琛的手稍微收緊了些,陳洛如明顯地感覺到他是在摟她。

  「下次帶你去更好玩的。」孟見琛說道。

  「你還挺會玩?」陳洛如有點兒吃味。

  「你不會玩?」孟見琛反問道,「上次把酒吧包下來的人,是你吧?」

  「你怎麼知道?」陳洛如蹙眉。

  孟見琛鬆開她的腰,將她翻過身來。

  陳洛如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好似天上星,她今天出門特地化了美美的妝,可這雙眸子是純天然的,沒有一丁點兒的修飾。

  「你花我的錢找樂子,」孟見琛緩緩說道,「我會不知道?」

  「都怪你。」陳洛如不高興了,她怨氣很大,「結婚以後,爸爸給我的錢都少了。」

  言下之意,不花他的錢,她花誰的錢。

  她都被陳家「清理門戶」了。

  「你是我的人,當然花我的錢。」孟見琛說得理所當然。

  「誰是你的人了?」陳洛如中午沒有喝酒,此時此刻臉色卻微醺。

  「嫁都嫁來了,不算我的人?」他的薄唇輕輕貼上她的額頭。

  往常他們睡一張床,能在沒有激烈矛盾的情況下和平共處,可是鮮少有親昵舉止。

  孟見琛垂眸看著陳洛如,平日裡作天作地無所不能的陳洛如,這會兒竟乖乖地沒有鬧騰。

  他的手指揪著他襯衫下擺,他的襯衫很柔軟,延展性好,揉成什麼形狀都能恢復如初。

  「誰嫁給你不都一樣?」興許是被他親得臉紅,陳洛如半晌才支支吾吾說了那麼一句出來。

  孟見琛的手指從她腰際游移至肩膀,像是摩挲一塊上好的絲綢。良久,他問道:「你還怕小強嗎?」

  「小強,在哪兒?」陳洛如臉色大變,身體如秋葉般瑟瑟顫抖,她一動都不不敢動,嗓音像繃緊的弦。

  孟見琛輕笑,他道:「這裡沒有。」

  「你嚇死我了。」陳洛如長舒一口氣,憤懣地睇著他。

  小強就是蟑螂,北方的蟑螂一般只有西瓜子那麼大,南方的蟑螂卻能長到雞蛋大小。所以北方的小強是真小強,而南方的小強準確地說應該叫大強。

  南方蟑螂不光個頭大,而且還會飛。

  別說女孩子了,就是男人見了,也得頭皮發麻。

  經過孟見琛這麼一提醒,陳洛如確實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憶。

  十七歲那年的春季,復活節假期,陳洛如從英國回家,撞上南方的回南天,天氣陰晴不定,異常潮濕。

  回南天,滿窗淚。

  窗外霧蒙蒙,屋內濕漉漉。

  偏偏陳洛如的家還在人工湖中央的島上,即使門窗緊閉,濕氣也無孔不入,家具上凝著水珠兒。

  陳洛如平日裡睡午覺好靜,家中傭人通通自覺迴避,生怕擾了她的清夢。

  那天陳洛如睡得半夢半醒,朦朦朧朧中瞧見一隻巨大的小強揮舞著觸角,在床頭緩緩爬行。

  陳洛如「啊——」地尖叫一聲,睡意頓時全無。

  這聲尖叫沒喚來傭人,倒是驚著了宿在隔壁的孟見琛。

  孟見琛那天來陳家拜訪,陳漾「恰巧」又不在。陳洛如做半個小主人,給他遞了茶水和吃食,又讓傭人安排他去客房休息。

  孟見琛那時並未休息,坐在椅子上,隨便找了本書翻閱。他捻著書頁,指尖漫上一股子潮氣。

  南方人嫌北方乾燥,北方人嫌南方潮濕。呼吸一口氣,整個肺都像是泡在水裡,更別提這湖中島了。

  陳洛如的尖叫仿佛見了鬼一樣。

  孟見琛放下書,出門查看情況。

  剛到走廊,一具馨香柔軟的少女身體便撞入他胸膛。

  陳洛如臉色慘白,嘴唇囁嚅著說道:「有、有小強……」

  她沒有穿鞋,赤著白嫩的腳丫踩在濕潤的地面上。棉白吊帶睡衣在奔走的過程中,一側吊帶從肩膀滑落。

  孟見琛一垂眸,半抹少女軟腴映入眼帘,他登時移開眼睛,額角微跳。

  興許是想到在客人面前這般冒失並不得體,陳洛如挪開了身子,可她尚未站穩腳步,一個黑色不明飛行物朝這邊撲來。

  「啊——」陳洛如嚇得魂飛魄散,再次躲進了孟見琛懷裡。她是真的怕,兩隻肩膀抖似篩糠,眼角紅潤一片。

  「別怕,蟲子而已。」孟見琛倒是神色自若,沒有半點慌張。

  「害怕就把眼睛閉上。」他穩住陳洛如的情緒,護著她往走廊另一側移動。

  見陳洛如緊張地閉上眼睛,孟見琛悄沒聲息地將她滑落的那根細帶攏上肩膀。

  大約過了一分鐘,走廊里響起了一聲沉悶的「啪」。

  孟見琛說道:「好了。」

  陳洛如睜開眼睛,只見小強被拖鞋拍了個半死,倒躺在地板上。

  幾條觸手凌空掙扎著,似乎隨時會憑藉頑強的生命力捲土重來。

  傭人從樓下跑了上來,他們處理蟑螂很有經驗,拍死還不夠,必須要用開水清理牆面。

  雌性蟑螂死後,身上攜帶的卵仍然能夠存活並孵化成小蟑螂,只有用高溫將蟲卵殺死,才能避免後顧之憂。

  陳洛如驚魂甫定道:「家裡沒有除蟑麼?」

  傭人解釋道:「小姐,除蟑也不能保證一隻不留,這也許是從外面來的。」

  幾個傭人七手八腳地進了陳洛如的房間,確保沒有任何一隻小強出現在她的視線里。

  陳洛如在房門口張望片刻,這才想起要向孟見琛道謝:「謝謝。真是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

  「無妨。」孟見琛言語間一如既往的客套。

  孟見琛回房間後,沒再想著小強的事。

  反倒是陳洛如身上清淡的蜜柚氣息令他衣角生香。

  直到傍晚,陳漾才從外面回來。

  晚上三人圍坐一桌吃晚飯,陳洛如感念孟見琛今日挺身相救,替他在陳漾面前美言道:「阿姐,哥哥他今天好厲害。」

  「哪裡厲害了?」陳漾敷衍極了。

  「他把那麼大一隻小強拍死了。」陳洛如指了指籠屜里的一隻不大不小的叉燒包。

  「陳洛如!」陳漾「啪」地放下筷子,伸手去擰她的小耳朵,教訓道,「你讓不讓人吃叉燒包了!」

  姐妹倆在餐桌上打打鬧鬧,感情甚篤。

  孟見琛的目光,卻落到了正在揉耳朵的陳洛如身上。

  某些莫名的情緒滋生在誰也無法察覺的隱晦角落。

  其實不是第一次了,他想。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這些壞蛋,說要看甜甜,結果就不留言了!!!

  你們只想看女主沙雕!!!我看透你們了!!!